江城市西区美食街的阿梅饭店。.org生意相当火爆,原因无它,饭店有一个鼎鼎大名的大厨,名叫王大处,阿梅饭店闻名全市的招牌菜龙凤呈祥,就出自他手。据传,这道宫庭菜是当年慈禧老佛爷每日必吃的一道菜,是一道失传已久的绝秘菜,在江城乃至全国都只有阿梅饭店有,独此一家。
这天下午,四点钟的样子。
“哗啦~~~~”
整整十四只沾满油污的滑腻菜盘从蒋峰手中滑落到地上,轰然碎裂,瓷片四处飞溅,激起一阵刺耳的声响。
老板娘阿梅和大厨王大处闻声而动,几乎是同时冲到后厨间的蒋峰面前。两双目光,先是扫了眼油水横流残羹满地的狼藉地面,然后不约而同地刺在蒋峰那张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无精打采的脸上。
蒋峰垂头盯着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的瓷盘碎片,惭愧之极,略显苍白一张脸也窘得通红。
“啧啧!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个盘子都端不好!”饭店老板娘阿梅一边心疼着盘子,一边呵斥道。
“就是,还大学生呢,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这十几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大厨王大处抱起双臂,眯眼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时候,又有三个传菜员从门口伸出头来,对蒋峰指指点点,冷眼讽语,脸上鄙夷的表情仿佛在说:切!大学生来饭店当传菜员,还干不好,丢人现眼!
众多鄙夷的目光下,蒋峰感觉脸上像波了辣椒水,火辣辣的,这时候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刚从一所三流大学毕业出来的他,因为专业是生物类的冷门,所以下学一个月来一直求职无门,无奈之下,只好来阿梅饭店来当一名临时传菜员。
像蒋峰这一届刚刚走出大学的学生,在这个酷热的暑假,大多是窝在空调房里整日彻夜地玩电脑游戏,以待酷暑过后出去找工作,但蒋峰情况不同,父亲残废,长年没工作,母亲去年也从工厂退休了,每个月只能领到一千来块钱的养老金,一千元钱,在这个物价飞涨的时代,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太少了,少得可怜,连一家三口的生活开支都不够,所幸蒋峰大学毕业了,可以自立更生了,虽然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但蒋峰不愿意像同届生那样在安乐窝里整天废寝忘食地打电脑游戏,于是就进了距家不远的阿梅饭店打零工,虽然是当一名传菜员,但也能为家里增加一份收入。而且不偷不抢的,靠双手挣钱,他觉得又不丢什么份。
但事情完全不像他想像的那样,从他一来到阿梅饭店,冷眼和鄙夷就没有停息过,仿佛一个大学生当一名传菜员,是一种耻辱,一种罪过!
在阿梅饭店,对他鄙夷最为强烈的莫过于大厨王大处了。
王大处因为当年没考上大学而饱受亲戚朋友的冷眼,尤其是当年考上大学的同届同学,都对王大处低看一眼,王大处下学后发誓一定要比那些读过大学的同届生混得好,于是学了一门手艺,虽然他现在靠着精湛的厨艺过得有滋有味,甚至比当年同届上大学的同学还混得好,但内心深处却留下了一层阴影,也有一种对大学生病态的憎厌。
故而,一见到蒋峰这个刚从大学校门走出来的青年,王大处就不由得心里有火。总之,横看竖看都瞧不顺眼,。
“还愣什么,还不快收拾一下。”五大三粗的老板娘阿梅冲蒋峰发出一声狮吼。震得蒋峰浑身一激灵,脑子也灵醒过来,慌慌张张地弯腰收拾碎盘。
“哈哈~~~~”看着蒋峰紧张无措的而略显狼狈的样子,王大处笑得更欢了:“大学生,哼哼!什么狗屁大学生,以我看,这书没读到脑子上,都读到屁股上了!”
听了这话,蒋峰心头火起,收拾碎盘的动作迟滞了片刻。他心道:你一个厨师,我又没摔坏你家东西,凭什么要遭到你的辱骂?
“说他笨,他还真笨,你瞧他……”王大处指着蒋峰对老板娘阿梅道:“笨手笨脚的,收拾个东西都不利索……简直就像头猪!”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阵嘲讽的哄笑。
这笑声像无数把锋锐的刀,深深地刺击着蒋峰的自尊心。突然,他手上的动作停下,豁然抬头,两眼紧紧盯向王大处满脸横肉的肥腻大脸,眼中怒火喷发。
蒋峰少年老成,脾性温和,从小到大,很少主动与人为难,但他不欺侮别人,不代表别人就可以随随便便欺侮他!
“哟嗬!”王大处见蒋峰有针对他的意思,两眼一翻道:“怎么着,说你两句,还不服气?”
说罢,王大处脸上划过一道狠意,瞪圆了两只铜铃般的大眼,并扬了扬蒲扇般的大手,对蒋峰作势欲打:“臭小子,信不信我抽你?”
王大处扬手之际,一道微不可察的光亮在他右手的中指上闪了一下。粗如香肠般的指头上,戴着一枚尖尖的古怪的戒子。刚才那道光亮正是从戒子上发出来的。
面对比自已高了一头重了五十多斤的大块头,蒋峰没有丝毫怯意,心中不断升腾的怒火让他忽略掉双方力量的悬殊。见王大处一副强横恶心的嘴脸,他唰地站了起来,身子不退反进,向王大处踏出一步。
“找打!”
略微迟疑了一下,王大处一巴掌拍在蒋峰头上。
王大处这只大手没少炒菜,也没少用这只手教训那些跟他学厨技的小学徒,而且,他下手一般都不轻,不过这次他没敢打重,必竟蒋峰和他之间没什么关系,打重了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吃了亏的蒋峰不甘示弱,奋起还击,一拳捣在王大处像女人十月怀胎的肚子上。蒋峰虽然个头不低,但比较瘦弱,这一拳对王大处没构成多大的伤害,反而激起了王大处更大的怒火。他再次扬起手,毫不犹豫地,用力地,狠狠地拍向蒋峰的头部,边拍边骂:“特玛的还敢反抗,老子抽死你!臭狗屎般的大学生,老子今天抽死你……”
啪!
啪!
啪!
……
王大处凭借身体优势,居高临下,右手快如扇子一般,一下一下迅猛地扇到蒋峰头上。他要借这次机会,把这些年因为没考上大学而遭受的耻辱与怨气,全部发泄在蒋峰身上。所以,这一次,王大处使出了全力,他那只翻了半辈子菜锅的大手,如铁块般拍过来,蒋峰再无力对抗,只能本能地抱着头蹲了下去。
“啊!”突然,一旁看戏的老板娘阿梅盯着蒋峰的头尖叫一声:“出血了,快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老板娘说的没错,蒋峰的头部皮肤被王大处手指上的古怪戒子硌破了,流出血来,同时,一道微不可察的光流从戒子里融入到血液之中,钻入到了蒋峰的脑袋里。
王大处闻声停下手来,见蒋峰双眼紧闭,一声不响地抱着头委顿于地,像是昏迷了过去。王大处于酣畅淋漓之中,也有些后怕。
蒋峰没有昏迷,他只是被打得有些眩晕,头疼欲裂、奇怪的是,这时候他隐约地听到一个机械似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来自外太空的超级软件……超级技能转化器!找到寄宿对像,现在开始安装……”
蒋峰以为自已是被王大处打坏了脑子,出现了幻听,他使力晃了晃脑袋,岂料,那个机械似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清晰地响了起来:“咔……咔……咔……安装完毕……并与宿主的灵魂进行了绑定!”
“好像是什么软件……”大学生蒋峰虽然不是搞软件开发的,但多多少少还是懂一些这方面的东西,然而,当他静下心来试图听个究竟时,那个机械似的声音嘎然而止,脑子里只余下被重击后才有的嗡响。
除了脑子里的嗡响,蒋峰还听到身周一阵糟杂的人声,应该是围了不少看热闹的。
“大处,你下手也太重了吧,这要是出了人命,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老板娘盯着脸色苍白委顿不起的蒋峰,惶恐地道。
“切,打死也是他活该……”王大处蛮横无理地指着蒋峰对瞧热闹的一众人道:“大家伙都瞧见了,是这小子先捣了我一拳的……”
这些瞧热闹的,有吃客,也有饭店工作人员,对王大处的话,没有一个人附合,必竟人命关天的大事,任谁也不敢插言。就在王大处用手指指着蒋峰时,他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染了血渍的古怪戒子,竟噗地一下,碎裂成四块,掉落在地。
“咦?”
老板娘阿梅率先发现了这一异像,目光盯向戒子碎块,众人的目光随之也望上去,都以为奇。不过,比起生死不明的蒋峰,戒子的吸引力必竟还是略逊了一筹。
“草他娘的,老子的金戒子都被弄坏了,这我找谁赔去?”正无法推却责任的王大处见自已昨晚刚捡到的那枚古怪戒子碎了,立即扯开大嗓门叫起怨来。
“嗯!”蒋峰被王大处喇叭般的大嗓门一震,清醒了不少,他揉了揉脑袋,睁开了双眼。
“呃……醒了……他醒了!”有人指着蒋峰叫道。
“总算是醒了……”正准备打急救电话的老板娘停下手来,盯着蒋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哎哎,大家伙都瞧见了,这臭小子醒了,这事与我没什么相干了,以后再出点什么意外,那也是他自已的事了。”见蒋峰醒过来,王大处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连忙开口,想撇开一切责任:“唉,可惜了我这三千多块钱的金戒子,找谁赔去?”
王大处装模作样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捏起戒子碎块。
这枚戒子是他昨晚下班后捡来的,当时是晚上十点左右,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枚戒子也不知是从哪里落下来,恰好砸在了他头上,随手捡起,掂量一下,感觉份量挺重的,他惊喜地以为捡到了宝,灯光下一照,这戒子竟然是淡紫色,尖尖的造型,透着一股子诡异,不过,一辈子没见过好物件的王大处还是把他戴在了手指上。
这时候,那戒子碎块拿在手中,王大处感觉份量轻了一倍不止。
王大处正要把碎戒放入兜里,被老板娘劈手夺过来,放到眼前一瞧,见那是戒子的颜色不是金黄色也非白色,而是淡紫色,老板娘鄙夷道:“狗屁的金戒子,地摊上淘来的吧!”说罢,随手扔在了地上。
都说这个社会人心不古,人情淡泊,其实这话不假,蒋峰重伤醒来,颤颤巍巍地起身,七八十来个瞧热闹的,愣是没一个人上去扶一把。也没人问候一下。见无热闹可瞧,众人都兴致阑珊地散了,王大处逃也似地去炒菜了。
缓过劲来的蒋峰只听到老板娘阿梅冷漠的声音:“喂!我说大学生啊,我花钱雇你来是端盘子的,可不是干架的,你这才来多久呀,就和人干架,这样下去还了得……”
蒋峰又气又恨,委屈道:“老板娘,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先动手,这事不赖……”
他一个“我”字未说出口,老板娘阿梅便不容分说地道:“好了,你也别说了,您这尊神太大,我这小庙也容不下你,今天你一共摔碎十四只菜盘,我就认倒霉,也不追究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来结工资!”
“老板娘,这事……王大处先打了我,你怎么不开掉他……”
阿梅听也不听,转过身,摇头摆手道:“明天记着来结帐吧!”
王大处是这家饭店的顶梁柱,那道招牌菜龙凤呈祥可是王大处的绝活,老板娘夜里做梦都害怕他跳槽,哪里肯开掉他!
蒋峰头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被戒子硌破了一点皮,留了一点血,所以也没有去看医生,其实,像这样的小伤小痛,他从来都不冶的。贫困家庭出身的孩子,没那么娇气。
他带着一腔怨气无比沮丧地走出阿梅饭店,穿过美食街,徒步走了二十分钟,蒋峰回到了自已所在的那一片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