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前梓璃打了胜仗回来,西南王府照例是要大摆筵席的,请了许多锦官的显贵,还有一些朝中之人,一些与西南交好的官员,官采樾并不熟识。
官采樾其实应是这次战役的一大功臣的,宋前梓璃也这样说,只是她怀有身孕,不适宜出去喝酒,尽量降低她的受关注度才可以,所以官采樾也就只作为夫人伴在宋前梓璃身边出席了。
宋前梓璃的那几个哥们也来了,宋前梓璃放心他们,因为有许多应酬,就将官采樾交给他们照顾了。
宴会什么的,都是一场又一场生硬的政治交际,和商人谈合作,和官员谈关系,很不幸地,宋前梓璃已经习惯这样的场合并且游刃有余了,他微抿嘴唇的那种微笑又出来了。
“贤侄啊!叔叔来晚了。”柳庆涵满脸笑容地进了大厅。毕竟是锦官商贾之首,任谁也不敢抱怨。
“柳叔叔不打紧的,来了就好。”宋前梓璃带着微笑对他稽首鞠了一躬。
“哎,主要是小女她……要精心打扮嘛,我这做爹爹的,也必定要等啊。”柳庆涵三两句话就将柳依晗推了出来,典型的商人做派。
宋前梓璃看了看柳庆涵后面浅笑的柳依晗。她今天,的确很美,妆画得十分自然,也不过分矫作,他有些微怔,但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对着柳庆涵礼貌地笑了笑:“那是自然,依晗妹妹今天很美。”
柳依晗闻言定定地看着他,十分欣赏的样子:“谢世子夸奖。“
宋前梓璃对她微笑了一下,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
“哈哈,贤侄,老夫去找你父亲拉些家常,小女就交予你了啊!”柳庆涵根本未等宋前梓璃做出反应就转身去找连王了。
只剩下宋前梓璃和柳依晗的处境有些尴尬。宋前梓璃下意识地寻找官采樾的身影,但被柳依晗的身子巧妙地挡过了。
“梓璃,”柳依晗的目光一直很热切,此刻带着一丝悲伤,“为何对我这般生分了?”
宋前梓璃有些自嘲地笑笑:“那晚你对我说的话你忘记了吗?我可还记得呢。你想要我怎么面对你?”
“不是这样的,梓璃,你要听我解释。”柳依晗着急得眼中都溢出了泪水。
宋前梓璃一直都怕柳依晗哭,他站着没动,柳依晗明白他是在等自己解释。
“那晚之所以我会来找你,不仅仅是因为你要去打仗了,还有就是爹爹逼我嫁给异地一家大钱庄的少东。可是我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根本就不喜欢,可是当时爹爹硬要我嫁,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说那些话,逼你,也逼自己。梓璃,你去打仗的时候我被爹爹禁足了,我又担心你,一个人在房中想了许多,我真的不愿嫁给那个少东,后来我以死相逼,爹爹才作罢。梓璃,你知道吗?没你的日子我真的过得一点都不好,一点一点都不好。我毕生想嫁之人,是你啊!”柳依晗是哭着说完这些话的,宋前梓璃的心被拉扯得受不了。
他没想到柳依晗竟有这样的遭遇,更没想到她对自己是如此的长情。之前绝望地认为她是那种薄情女子,如今却是将自己之前所有的愤怒、遗恨,都冲得烟消云散了。
宋前梓璃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晗儿,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柳依晗在泪光中微笑,“既然我已做了这个决定,那么依晗就无怨无悔。梓璃,让依晗侍奉你左右吧,依晗什么也不求。”
“可是,”宋前梓璃脸上写着深深的内疚,“正妻之名,哎……晗儿,原谅我真的不能。如今她怀有身孕,我必须好好照顾她。”
“可是你对她只是责任,不是吗?”柳依晗似乎没有打算放手,“梓璃,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对她只有责任,你根本就不爱她,对不对?”
宋前梓璃看着热切的柳依晗,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对待,没有人教会他,怎样去拒绝一个自己热爱的人;也没有人教会他,怎样在女人之间游刃有余;甚至没有一个人,教会过他,什么是爱。
最后,宋前梓璃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柳依晗满足地笑了:“那就好,只要能呆在你身边,就是我全部的价值。”
宋前梓璃看着这样天真这样充满希望的柳依晗,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于是,微抿了嘴,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来。
这厢和宋前梓璃的兄弟们聊天的官采樾却将一切都收进了眼中。她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上演着这出戏码,骨子里有一种冲出去打断他们的冲动,但腿却沉重得完全迈不开。
有些事情,其实,也不需要拆穿的,对吧,反正大家心里都明白。
官采樾在心底自嘲:就你自己还这样妄想着骗自己他爱你,也不想想怎么可能?
官采樾,你别傻了,人家柳小姐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觉得你那双充满罪恶的手可以托得起爱这个字吗?你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称道的?你不是需要冲动吗?至少他还能让你冲动,你就选择忠诚吧,别妄想什么家,什么温暖了,你不配,也要不起。
官采樾,你这一辈子,就只能生活在阴暗里。
这最后一句,是当年主上捏着她的下巴,告诉她:这一辈子,都只能活在阴暗中。
官采樾永远也忘不掉这句话和那双说这句话的有着仿佛来着地狱的光的眼睛。
她看着那边,眼眶热热的有些模糊。她眨眨眼,世界重回一片清明。官采樾,你再为了他哭,你就是个傻子!
她沉默了很久,嘴角带上了,她许久未出现过的,阴冷的微笑,犹如那开在血红疆场上的曼珠沙华。
既然有资本,何不玩玩?
她官采樾,的确不是个心胸宽大的女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