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课刚过一半,门被推开了。www.tsxsw.com
“我找吴戈。”一个女孩站在教室门口大声宣布。
一片骚动,因为,这是一个……这是一个……怎么说呢,在“美女”这个称呼已经泛滥到卖菜老大妈身上的今天,你还真是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的女孩。男生们投向吴戈的目光除了传统的不解还带上了新潮的妒恨,这就足以说明她漂亮的程度有多严重了。她身高适中,身材看上去既丰满又纤巧,眼睛大而明亮,鼻梁高挺,唇色润泽,一头浓密的黑发紧贴着她线条柔媚的脸颊一泻而下直抵腰间,不断地向下滴着水……
是的,是在滴水,因为她全身都湿透了。
吴戈心里暗暗叫苦,他认出这是上回在大街上脱他裤子的女孩,不过他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又怎么找到了这里。
唯一还算镇静的是老师,他望着吴戈,冷静地问:
“这又是你家什么亲戚,是不是又需要你送她回家?”
“我不认识她。”吴戈说。
“我认识你,你叫吴戈。”女孩毫不含糊的说。
这样的对话和语气给人们留下了相当大的想象空间。女生们投向吴戈的目光也带上了愤恨,有几个比较有文学天赋的女生已经在脑子里构思出了一部长篇言情悲剧小说,其主要情节就是“始乱终弃杀人灭口。”
“你们是不是到校外解决一下这个问题?”本来老师对吴戈这段时间频频逃课深为不满,但现在也只好如此。总不能让这个浑身滴水的女孩老站在门口吧?那样全班学生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别想好好上课了。
“我,我真的不认识她。”吴戈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脱这事,站起来往外走,同时努力为自己辩白着。
全班人报以了然的目光。
吴戈在前面走,女孩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我又没干什么,不过就是骗她说我是机器人,”吴戈分析着眼前的局势,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是她脱我裤子,又不是我脱她。”
他们走出了校门。
“你啥意思?找到这儿来想干什么?”吴戈先发制人,“我在上课呢,你穿这一身跑进去,还说什么……”
“怪我吗?”女孩气咻咻地说,接着她的声音变得苍老干涩。“发什么火,有事才找你。”
“你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你。”
“唔?那你刚才……我还以为你们……”
“你说点正事行不行?要不我自己来说。”
“你的声音不要变来变去好不好,很难听的……”
“你闭嘴,不要跟我抢,你有什么资格……”
……
吴戈后退几步,大张着嘴看那个女孩自己跟自己吵架。
停了一会,他瞪着眼说:“你,你是……”他顿了一下,考虑这话说出去被人当作神经病的几率有多大,但最后,他还是说了。
“你是……两个人?”
“是的。”
“不是!”
“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什么人?”吴戈问。这段时间他遇见的怪事实在是不少,以至于他都有些麻木了,但这事让他的大脑又变得稍许活跃了一点。
“我是我,我不知道他是谁。”
“你能不能……”吴戈有点头疼,同时有点表达障碍的感觉,不过他终于设法应付了过去。
“……能不能说的明白点,谁都知道我是我,甚至我也是我。明白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逻辑重音念对了没有,这时候讲逻辑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他身边的“逻辑”的确是有点少。
“还是我来……”
“不许你说。”
苍老的声音刚一响起就被清脆的声音打断。“我叫程颖霞,知道了吧?”
情况没有发生什么好转,吴戈还是一片茫然。不过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刚才那个苍老的声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能不能……嗯,跟另一个说两句?”
女孩一副泄气的样子。
“好吧,”她沉着脸说。“不过别说什么废话,简短点。”
“徒弟,”苍老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响起。“我是你师傅啊!”
吴戈倒吸一口气。
“济公师傅?你怎么……”
济公没有多高的人生追求,他就是好吃点喝点,而且要求并不高,但即便如此也是要花钱的。在古代,他可以化化缘啥的,但这一手在现代有点不大灵——除了无神论大行其道之外,山寨和尚太多也是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之一。好在济公发现了另一个简便的生财之道,就是收废品。说实话,这个行当的确很适合他,反正他穿什么都象个拾荒的。
下午,他转悠到了河边,指望拣点饮料瓶啥的,却意外发现有人掉河里了,正在挣扎。说起拯救溺水者,神仙有一千种办法,比如应用悬浮术直接把人弄上岸,也可以把自己双臂变长把人拎上来,也可以——假如想露一手的话——使用分水诀把河水分开,让溺水者自己走上来(不过这一招太费气,不是修为很高的神仙不会用)。当然,也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跳下水救人,不过这一招对于神仙而言实在是不值一哂有shi身份,即便是对济公这样的“边缘神仙”也是如此。另外,济公大概也有点舍不得身上那层从宋朝带下来的老垢。总之,他思忖了一会儿,决定采用“附体”这一手段,就是元神出窍,进入溺水者体内,指导其自救。这样做的好处在于不招摇,不会暴露自己的神仙身份。
这个选择绝对是非常明智的,人也很顺利地救了上来,但是当济公指引获救者——也就是程颖霞——走到自己身边准备完成元神回归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肉身不见了。
与此同时,程盈霞也从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疲惫中渐渐恢复过来,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头,比如这时候明明应该及早回家换一身干净衣服,但不知为什么自己却在周围转来转去寻找着什么,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对河边半蛇皮袋饮料瓶表现出某种恋恋不舍的感情。这种局面直到她敲敲自己的脑袋,用干涩苍老的声音自言自语“出什么鬼了”之后才被打破。
“你是谁?”她用惊恐的声音问道。
济公瞒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