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世宗升帐发兵,向诸将道:“我军一路北进,势如破竹。幽燕以南州县,不战而下。这正是扫清幽燕,恢复版图的大好时机,奈何中道班师?朕正要一统中原,平定四隅,机不可失,时乎不再,决意北进!取幽州,捣辽京,不获全胜誓不回京。”
说罢,就令李重进:“汝可率本部一万人马,立即出发进取固州,朕随即统兵继进接应。”
重进昨夜听了赵烁转告了皇上言语,如今又听到皇上亲自说了这一番话,料难劝阻,只好应声退出,点兵出发而去。世宗接着又派散骑指挥使孙行友领五千骑兵往攻易州。
且说李重进领着人马来至固安,只见城门洞开,悄无声息,派人探看时,原来守城兵将得知周兵大至,挟裹着满城百姓,逃往幽州去了。李重进见又捡了一宗便宜,自然十分高兴,就令士兵进城歇息,并派一支人马往幽州方向打探敌军行踪。过了半晌,快马回报:离固安往北十余里有一条无定河,河面宽阔,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河上浮桥及两岸渡船皆为辽兵撤退时毁坏,无法可渡。重进闻报,亲往河边视察。果然是河宽水深,舟船全无,一时想不出办法,便与左右回到固安,共商对策。
正在此时,忽闻急报传来:“皇上驾到!”重进闻得,急领左右出迎。
原来世宗在瓦桥关闻报李重进兵不血刃,拿下了固州,心中正欢喜得紧,接着,又得到孙行友派人来报,易州守军也是弃城而去,逃往幽州,剩下一座空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易州。正拟令重进一鼓作气,立马拿下幽州,好完成北伐大计,今见李重进滞留固安,并未渡河北进,满肚子的不高兴。立即带领大军奔赴固州,
重进见皇上发急,亲临前线,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领着人马起程,簇拥着皇上亲自来至无定河边视察,只见果是河宽水深,舟楫全无,世宗心急,恨不得立即渡河,便令重进派人四出伐木,自己亲自沿河堪察,选择水浅之处方便架桥的地方,更令军士编造了几艘木排,准备亲自驾排指挥试探深浅,正忙碌间,不料突然乌云四合,骤雨忽至,更刮起一阵旋风,把皇上和身边的扈从人员刮得七颠八倒,不少护卫被刮到水里。赵烁,李重进,慕容华等人吓得大惊失色,一齐围拢向前,死死护定皇上,喝令卫队紧紧护住周围,也不听皇上下甚么命令,也不管皇上愿意不愿意,硬把他拥回固安而去。
世宗一来是频年征战,本已劳累。此次北征水陆交替,辗转跋涉一月有余,已是累上加累,如今经这一场狂风暴雨侵袭,回到固安,只觉得头疼腰酸,浑身不适,赵烁、重进等人哪敢怠慢,急忙备好马车,当夜护着圣驾,赶回瓦桥关。
诸将见此情景,尽都建议立即班师回京,无奈皇上执意不从,赵烁无法,只得命慕容华迅速回京告知皇后,并召御医前来诊治。
小符后闻讯,吓得六神无主,忙令符彦卿带领太医院的几名顶尖高手,火速奔赴瓦桥关,张永德闻讯,也连忙赶赴瓦桥关,世宗见一众皇亲都跑到瓦桥关,勉强打起精神道:“朕不过偶染小恙罢了,汝等何须大惊小怪,擅离职守,一但有失,如何得了?”
符彦卿,张永德二人奏道:“如今四隅平静,京师安宁,臣等是奉皇后懿旨前来向皇上问安的。”世宗听是皇后命二人来的,这才不再言语。
虽然来了御医,但皇上的病却不见好转,反而日见加重,诸位大臣莫不心如火燎,一致恳请班师返京。世宗眼看也是支撑不住,执拗不过了,也就点头俯允,下诏留下张永德,李重进二人处置燕南一带的军事,其他人等随驾启程返京,
皇上回京之后,众御医齐集后宫,昼夜轮候料理一个多月,这日已是六月初九,皇上自觉颇见好转,便临朝处置政事,首先是对北伐有功将士,论功行赏。朝中仍由范质,王溥为相,参知枢密院事。授魏仁浦为枢密使,兼同平章事。吴延祚亦授以枢密使。都虞侯韩通授宋州节度使加检校太尉。赵烁为殿前都检点,加检校太傅,兼忠武军节度使。其他文武官员皆有升迁,朝野内外,相安如堵,但是,皇上的病情却是反反复复,不但不见好转,却是越来越差了。
为了安定众心,皇帝的病情都不敢向外透露,只急坏了后宫的小符后,无计之余,惟有把符彦卿,赵烁二人留驻内廷,以便共商对策。那符彦卿守着几位太医,每日轮番斟酌诊治,那赵烁领着一班侍从则奔跑于少林,华山及各处名山大寺访医寻药。这日来到华山脚下,正要找个酒肆稍息,忽见旗亭之内一个道士迎面而来,施礼道:“太傅别来无恙。”
赵烁定睛看时,不是别人,原来是苗训。大喜道:“与道长一别数载,不期今日相遇。”于是,就令侍从在外面进餐,邀了苗训进到里间叙话。
苗训笑道:“一别数栽,大公子已一飞冲天,手握枢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居太傅之职矣,可喜可贺。”
赵烁道:“何喜之有?近日皇上身患重病,御医束手无策,满朝文武尽皆彷徨,朝廷现在正派遣下官前来华山寻访师祖,拜求灵丹妙药……”
苗训道:“不巧得很,师祖于月前已西赴峨眉山访友去了。”
赵烁听了,一时呆住,知到出家之人,四海为家,闲云野鹤,难定归期的,但见了苗训,也是找到一个指路人般的,忙道:“既是师祖不在,见了道长也是不虚此行,就请道长指点一二,以解陛下之病。”
苗训道:“修丹练药,乃道家闭关修练之内家功夫,贫道所学只是易学占卜,奇门六壬等外家之术而已……”
赵烁道:“如此正好,就请道长演算演算。要替皇上治病,应向何处访医寻药方能奏效?”
苗训听了,还是遵命演算了一番,不无犹豫地向赵烁道:“人之寿算,皆有天命,何况天子身系天下安危,更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但以贫道之学识肤浅,恐怕难以算得精确。”
赵烁道:“道长不必过谦,也无须忌讳,今日在此只赵某与道长二人,所说的话,出君之口,入某之耳,请但说无妨.”
苗训犹疑再三方才说道:”……依贫道推算,天子寿禄将尽,难出半月之数,看来已非人力所能挽回的了……”
赵烁道:”道长的法力,下官素已钦佩,但我朝御使王朴大夫亦精于易学,皇上曾问他,“朕在位该有几年,”他曾为皇上卜算在位的数乃是三十,与道长所算为何相距如此之远?”
苗训素日亦知王朴易学名气,乃是名师所出,实为上乘之学。如今听了赵烁这么一说,不敢托大,连忙又再凝神推算,顿有所悟,从容向赵烁问道:”请问太傅:今年是显德几年?当今皇上是哪年登极的?”
赵烁道:”今年乃显德六年,皇上于显德元年践位,至今已五年有余.”
苗训点头道:”这就是了,如今乃是五月下旬,半月后乃是六月,皇上践位五年零六个月,五六正是三十之数,御使大夫所言三十之数并非虚妄,而是不便明言,使用了一个隐喻相乘之数,其实与贫道所算之数正相偶合.”
赵烁听了,震惊不已,忙叮嘱道:”王朴所说三十,皇上认为是三十年,如今听先生所说,原来却是隐语,此事若应验汝二人之言,乃非同小可之事,道长万勿轻泄于他人.”
苗训点头应道:”太傅无须多虑, 事关重大,贫道岂敢妄向人言”.又对赵烁道:”一旦皇帝晏驾,太傅应当坐镇京师,万不可远离,应时刻密切关注朝野动向,”
赵烁听了,连连点首称是,又向苗训道:”前次与道长晋南一别,念念不忘,如今皇上病危,朝野不安,今日既与道长有缘相遇,不若就请道长屈驾同往汴京,也好替本官出谋划策,共商国是.”
原来师祖下山之时,已知天下将有变动,故嘱咐苗训在此等候赵烁,出山助他成就大业的.今见赵烁已自先开口相邀,便乐得顺水推舟,便大应了下来,跟随赵烁回汴京而去.赵烁也立即委他以军师之衔,就在太傅府里供职。
回到汴京,见皇上的病情果是毫无起色,反倒是日甚一日,回到家中便把苗训的话悄悄向李响说了,这时,李响亦在宫中任供奉官之职,听罢大惊道:“苗训的话倘若应验,此乃国家之大事,一但皇上宾天,必然朝野震动,大哥身居太傅之职,掌京师禁军,又是众矢之的,万一朝中有个什么变动,大哥必是首当其冲的人物,不可不防。”
赵烁道:“这话苗训也是说过的,”
李响道:“大哥曾说过苗训此人精通术数,如今既已同来京师,不如就将他召入幕下,给他个职衔,凡事也多几个人参与出谋划策。”
这正是:东风若与周郎便,河北重开洛汴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