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算昨天的,今天再更一章,就算将上次断更的欠账补上了,五一长假我会尽量码字,也没留存稿的习惯,写多少更多少吧。)
选址重建的皇家马场居于东阙广场的西侧,距西坊门较近,主要是方便居住在北阙甲第的王侯权贵们前来观赛,虽未限制庶民百姓前来观看赛马,然售卖的门票颇为昂贵,若非是家赀丰厚之人,多是舍不得的。
新落成的皇家马场亦采用环形场地设计,东西宽,南北窄,四周以阶梯式的看台环绕场地,阶梯的顶端则是建有包厢,周长三里有余的皇家马场看台顶端足足建了大大小小五十间间包厢。
为保证建物质量,皇室实业作为皇家马场的经营者,不惜耗费重金购置大量钢筋水泥灌注建造整座建物,而非民间已广泛采用的黏浆土。
供臣民观看蹴鞠联赛的环形球场虽是宏伟壮观,然其后建成的皇家马场才更能体现出大汉在建筑工艺和建材质量的大幅提升。
远观皇家马场的外部,就如同一座坚固的灰黑堡垒,倒是符合汉人的审美标准,沉稳内敛,重视实用更胜于华丽。
秦汉两朝以暗色调为主的宫城,相较后世历朝历代那些红墙黄瓦的华丽宫殿,虽少了几分精致华美,却更为磅礴大气。
饶是如此,铁血尚武的汉人也懂得享受的,包厢内的华美装饰和耗费不菲的落地玻璃窗且不提,看台上亦安排有专门的侍者,为在看台上观赛的人群提供周到妥帖的服务。
想吃甚么,想喝甚么,但凡长安城内能买到的,且舍得花钱,只需吩咐侍者一声,便会遣人尽速为其寻来。
虽说汉初历代帝皇皆是尚俭,然随着国力愈发强盛,臣民愈发富足,适当的活得安逸些也没甚么错,不要太过骄奢淫逸即可。
皇帝刘彻虽尽力遏制贵族阶层愈发奢靡的风气,维系砥砺前行的尚武精神,却又想方设法鼓励臣民适度消费,要发展工业化,内需市场跟不上,必会因供过于求而造成通货紧缩,导致物价狂贬。
现今粮食产量过剩就是最好的例子,粮食产量增长过快,人口数量跟不上,只能靠大农府平准司对市面的各类主粮进行宏观调控,每岁砸进去十余万金,长此以往是不行的。
经济规划最讲究尺度拿捏,朝廷和百姓皆如是,光花钱不储蓄,会债留子孙,光储蓄不花钱,社会整体经济就如一滩死水,别说发展工商业,物价不崩盘就是万幸了。
贵族阶层在现今大汉占有大部分资源和财富,若不想办法让他们花钱消费,光靠庶民百姓的日常开销去支撑起工商业的迅猛发展,那是后世历史网文中才会出现的神迹。
他们缺乏娱乐,就为他们建娱乐设施;他们喜好赌赛,就为他们提供赌赛场地,合法合理的赌,光明正大的赌,好歹大农府能从中抽税,这有甚么好避讳的,刘彻又不是那些爱抬杠的公知精英,他们疯狂吹捧的美帝,禁得住吃喝嫖赌抽甚么?
一群脱离实际,哗众取宠的倒霉玩意!
言归正传,且说回今日情形。
皇家马场今日开的赌赛,对刘氏王侯和世家勋贵们皆是事关重大,又特意安排在休沐日,故皇亲苑和北阙甲第住着的王侯权贵们纷纷前来观赛。
今岁虽是暖冬,看台下铺设的地龙也烧的热乎,然清晨时分仍稍显寒凉,故开赛的时辰定在巳初时分,约莫为后世的早上九点。
九局马赛,估摸会用去大半个时辰,未到午时便可结束,已然养成一日三餐饮食习惯的王侯权贵们也好各自回府用膳。
皇帝刘彻并未亲临,太子刘沐亦是微服出宫观赛,他们也姓刘,却是要保持着超然姿态,至少不能明着偏帮刘氏宗亲,故今日还是避嫌的。
若皇帝陛下亲身驾临,代表世家勋贵出赛的那九名世家子怕是能赢都不敢赢,这未免就有失刘彻的本意了。
以赌赛胜负决定两大学府明岁举荐名额的分配比例,此等作法看似儿戏,甚至稍显孟浪,却是不得不为。
无论是刘氏王侯,还是世家勋贵,皆不愿与对方爆发激烈争执,却又不愿自身利益受损,也晓得皇帝陛下不愿更不会掺和此事,以赌赛定输赢,无非是给彼此台阶下。
真若闹将起来,使得朝局动荡,谁都讨不着好处。
便连时常纠正帝皇言行,弹劾王侯和重臣的御史大夫直不疑,对此事都已保持缄默,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解决之道了。
况且只是靠赌赛决出举荐名额,被举荐者不但要在两大学府学业优异,被举荐后尚须呈报公府评鉴核查,确定其适任后才决定是否派官和所任官职。
简而言之,约莫类似华夏某阶段的不少学校所谓的“毕业包分配”,举荐名额不过是块敲门砖,随着汉廷的监察体制愈发完善严谨,能否敲开青云门,多是得先掂量掂量那砖本身是否够硬实的。
五十间包厢今日皆未外租,特意留给刘氏诸王和公卿将相们。
梁王刘武以留在府中鉴赏古画为由,没有前来观赛,梁王嗣子,太常卿刘买倒是来了,与宗正卿刘坐在包厢里品茶,对落地窗外的热闹景象似乎全无兴趣。
宗正卿刘亦不打算出面,虽说事涉刘氏宗亲的利益,然他位列九卿,是不宜主持赌赛的,其实也不须甚么人主持。
两两捉对比拼的九局赛制,决出九成举荐名额,自是每胜一局分一成。
事实上,大汉朝堂权势最重的三公九卿皆不欲牵涉此事,更遑论出手干预了,前来观赛是他们作为各派系领袖的本分,但不意味着他们必须出面主事,顶多是算是做个见证罢了。
包厢虽多,王侯将相则为数更多,故若非辈分或位秩较高的诸侯王和公卿大夫,是无法分到单独包厢的。
李广虽已告老致仕,辞去了太尉之职,却挂了个光禄大夫的名头,加上李氏在军中的权势,长子李当户又官居京尉,故李家人倒是分到一间包厢。
李当户今日亦陪同阿父前来观赛,通过厚厚的落地窗,看到即将出赛的十八位少年真在扬鞭纵马做准备,略显遗憾道:“若陵儿晚些时日离京,便可出赛,必是能获胜的。”
李广斜觑着他,摇头叹息道:“为父怎的生出你这蠢材!”
李当户挨了骂,只觉满头雾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见得阿父已撇过脸去,举起杯樽饮酒,显是懒得与他多说。
丞相曹栾,御史大夫直不疑和现任太尉郅都亦聚在同一间包厢内,然三公皆默然端坐,虽摒退了侍者,仍是久久不语。
直不疑为人低调内敛,不喜扬名,出任监察群臣的御史大夫后,更是谨守“大夫无私交”的处事原则,鲜少与旁的王侯权贵往来。
郅都被太上皇刘启称为“国之苍鹰”,则向来是众位臣僚眼中的“孤臣”,王侯权贵们怕他怕得要死,自也不会与他往来交际。
对这赌赛,直不疑是不欲多谈,郅都是懒得理会。
丞相曹栾虽向来与人为善,与诸多王侯权贵颇为熟识,此番却也不想掺和此事。
位列三公者,已然位极人臣,官员做到此等高位,实已是荣耀至极,抱负得偿,只须兢兢业业的忠君任事,不出太大岔子,待得日后卸任,爵位晋升,荫妻蔽子,皆是顺理成章的。
既已再无奢求,也无后顾之忧,那何必趟这浑水,自寻麻烦呢?
非但三公如此想,诸位亲王亦如此想。
梁王刘武之所以不在意这赌局,无非是因他最看重的嗣子刘买已官居太常,位列九卿,嫡长孙刘典又得为太子伴读,且在尚书台挂了官职,前些日子已满一年,已从守尚书郎晋为尚书郎,再过两年就会晋为侍郎,成为尚书令的佐官。
刘武是真不愁刘买父子没甚么好出路,至于旁的儿孙,混吃等死就混吃等死了,若非太上皇前些年颁布了推恩令,这些庶出的王子王孙们连继承权的没有,现今有资格分些王府家业,还有甚么不知足的?
皇帝刘彻的众位兄弟亦如此想,这十位亲王皆持有皇室实业的大笔份例,且依着过往规矩,他们的嗣子可继承王位,其余嫡子亦皆能封侯,没必要让他们为之操心,至于孙子辈,最年长的鲁王刘余都还尚未抱上孙子,更是没必要想得那般远了。
与皇帝的血缘越近的诸侯王,就越是无须为子孙的出路担忧,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便连市井小民都能想明白。
对此番赌赛真正上心的刘氏宗亲,多是些列候或更低爵位者,也正因如此,世家勋贵们才敢应下这赌赛,无须忧心刘氏诸王仗势欺人。
爵高一级,压死人!
除却公卿将相,余下的世家勋贵遇着诸侯王都得先行作揖见拜,自是不愿轻易得罪他们。
然在爵位相当时,姓不姓刘已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谁手里的权势更大,世家勋贵中拥有列候爵位的也不少,关内候更是数不胜数,对刘氏列候鲜少会放在眼里。
尤是出身军武世家的列候,他们的爵位皆是靠赫赫战功换来的,对这些混吃等死的刘氏列候实是瞧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