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碗羊汤,陆皖晚和孟飞扬之间的气氛仿佛不那么尴尬了,几人又逛了一会儿,时间渐渐到了中午,此时平安已是有些累了,精神恹恹地靠在孟飞扬肩膀上,眯着眼睛似是要睡着的模样。
陆皖晚看到平安这模样,便与孟飞扬说道:“咱们找个地方吃了中饭就回去吧,我看平安也是累了。”
孟飞扬自是点头应了,三人就找了一家比较大的酒楼,单独要了一间二楼的雅座。
平安没来过这种地方,顿时又精神了,抓着陆皖晚的衣服要去窗边看风景,陆皖晚便抱着他走到了窗边,而孟飞扬则是坐在凳子上悠闲地喝茶,含笑看着她们母子,那些暗卫们都被他打发到了酒楼四周保护,他自然不想让人打扰他和陆皖晚母子单独相处的时间。
大约一刻钟之后,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孟飞扬以为是伙计送菜过来了,便喊了他进来,没想到进来的却是那胖胖的掌柜。
那掌柜一进门,便略带歉意地看着孟飞扬两人,开口道:“两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来了位贵客,要包下二楼所有的雅间,能不能请二位移步到一楼大堂去就餐,您几位今日的餐费本店就全免了,您看……”
“不换。”没等那掌柜说完话呢,孟飞扬就冷冷地拒绝道,然后就不再看那掌柜,自顾自地喝茶。
那掌柜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挂不住了,讪讪一笑,继续说道:“这位客官,我知道我们这样做是怠慢了您,但我们也没办法啊,那要包下二楼的贵客身份显赫,不是我们这小小酒楼能得罪的起的,您看,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会尽量满足您。”
孟飞扬没有说话,又是冷冷瞧了那掌柜一眼,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眼,那掌柜却觉得遍体身寒,仿佛坠入冰窖一般。
陆皖晚此时已经抱着孩子走到了孟飞扬身边,看那掌柜一付噤若寒蝉的模样,倒是有些同情他了,说来这掌柜也是无奈,不能得罪那些达官贵人,只能过来求他们。
“按理说是我们先来的,你说的那人若是明理的,便让他包下别的空闲的雅间就好,我们并不缺那点钱,只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也请掌柜体谅一下我们,再去同那贵人说说吧。”陆皖晚的言辞虽比较委婉,却也是表露出了不想换房的意思。
胖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神色越发沮丧了,他也看出孟飞扬不好惹,只能无奈地说道:“那我再去跟那贵人说说吧,就怕那贵人生气,反而会派人找两位客官的麻烦,那时……”
“尽管让他来。”孟飞扬又开口了,冷笑一声道,屋中的温度顿时又降了几分。
胖掌柜这下再不敢说话了,匆忙便退了下去。
陆皖晚抱着平安在孟飞扬对面坐下,也不说话,面上略略有些担心,想着若真是得罪了什么达官贵人,倒也是麻烦。
“不用担心,他们若是敢来,必叫他们回不去。”孟飞扬面对着陆皖晚,神情柔和了许多,安抚着说道。
陆皖晚抬头看了孟飞扬一眼,开口道:“本就是一件小事,何必节外生枝,你也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份,若是让人发现了端倪,恐怕……”
“你是在担心我吗?”孟飞扬的眼睛微微一亮,浅笑着与陆皖晚问道。
陆皖晚面上一讪,立即否认道:“我是担心平安,怕你将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平安本是在自己玩,忽然听到陆皖晚叫他的名字,立即抬头说道:“娘不用担心我,我会乖乖的。”
“恩,娘知道你乖,娘在跟你父亲说事情,你先乖乖地自己玩。”陆皖晚摸了摸平安的头,柔声与他说道。
平安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又低下头自己玩了。
陆皖晚哄完了平安,也不再看孟飞扬,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之后,房门忽然又是重重地响了起来,陆皖晚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平安站了起来,很是警惕地看向门外。
孟飞扬也站起了身,挡在了陆皖晚和平安前面,低声说道:“一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事,那么尽管躲在我身后就是。”
陆皖晚默默点了点头,拿起进了屋就摘下放到一旁的帷帽,重新戴上,然后轻轻地拍着平安的背,以做安抚,还好平安胆子本来就比一般孩子要大,倒也没被吓到。
很快房门便被人从外面破开,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们看到屋中的孟飞扬,眼中明显露出轻视神色。
“我们小侯爷将这酒楼的二楼都包了,你们要么去楼下,要么就赶紧离开。”领头的一个男子语气不善地说道。
孟飞扬神情阴冷地看了这几人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侯爷,什么侯爷这般霸道,这雅间是我们先定下来的,我不管你什么侯爷,若是想让我把房间让出来,便让他亲自过来。”
“放肆!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让我们小侯爷来见你,你是不要命了吧!”领头的魁梧男子嗤笑一声,喝骂道。
孟飞扬的眼神顿时不对了,那慑人的利芒不闪而过,转而淡淡一笑道:“到底是谁不要命,还不知道呢……”
那壮汉见孟飞扬油盐不进的模样,眼神越发不善,与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便凶神恶煞地往屋里走。谁成想,他们刚走没几步,便有一把匕首直挺挺地插在了他们的面前的地板上,入木三分,离最前头那个壮汉的脚尖几乎只有一线,那壮汉的脸顿时吓白了,额头上顿时冒出汗来,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眼神惊惧地看向依然稳坐与椅子上的孟飞扬,他几乎没有看清眼前这人是什么时候出手的,这才是让他最恐惧的地方。
“若是你再往前一步,这匕首就不仅仅是插在地上了。”孟飞扬悠悠说道,他看也没看那几个壮汉一眼,只自顾喝茶。
那几个壮汉流了一会儿冷汗,终于也察觉到眼前这人不简单,面上虽仍是不甘心的神情,却不敢再像刚才那般大放厥词,几人对视了一眼,便慌慌张张地转身离开,只那领头地壮汉在走出门口的时候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你等着!”然后几人便消失地影也不见了。
陆皖晚看了看那地上的匕首,又看了看门口,方才开口道:“那些人会回来的吧。”
孟飞扬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一笑道:“等的就是他们来。”
陆皖晚也没再说什么,只看了眼不远处刺入地板的匕首,心想着她方才也没看清孟飞扬是什么时候把匕首扔出去的,看来这孟飞扬的武艺也不弱啊,就是不知是跟谁学的,按理他当年只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最多学些骑射功夫,恐怕是后来有奇遇才学得这一身武艺。
平安这时候已是趴在陆皖晚怀里打起瞌睡来,他年纪小本就嗜睡,这又玩闹了一个上午,早就累坏了。
有孟飞扬在,陆皖晚倒也不担心,只轻轻地拍着平安的背,哄他睡觉。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门外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只是这次比较缓慢,比刚才平和了许多。
陆皖晚抬起头来,看向门口,而孟飞扬依旧是低着头,淡定地喝茶。
片刻之后,那脚步声的主人便走到了门口,领头的男子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玄底镶红的大氅,上面绣着大片大片张扬的花纹,衣料厚重,恰好遮住人的苍白瘦弱。大氅里头是重锦团纹的袍子,发上束着镶玉镂金的高冠,腰上玉佩香囊,那模样就是个贵气逼人的贵公子。
来人看到坐在屋里的孟飞扬几人,微微皱了皱眉,视线往下一瞄,又看到那入木三分的匕首,目光微不可见地变了变,然后面上就带了几分笑,走到那匕首前面停下,态度还算友好地开口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方才是我的下人冒犯了你,我特意前来替他们同公子你赔不是。”
孟飞扬这才抬头看了来人一眼,缓缓开口道:“你就是那个什么侯爷。”
那人听了孟飞扬的话,眉头微微一皱,面上笑容却不变,点点头回道:“不才在下定安侯府陈永宁。”
“定安侯是你父亲?”孟飞扬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那陈永宁也是看不透孟飞扬的底细,继续道:“正是,公子难道认识我父亲,不公子姓名……”
“无名小卒罢了,不过当年与你父亲,倒是有数面之缘。”孟飞扬面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淡淡说道。
孟飞扬此话一出。陈永宁越发吃不准他的身份了,迟疑了片刻,方才又说道:“今日在此相见也是有缘,公子不妨将姓名住址告知,在下也好遣人去你府上赔罪。”
“不必了。”孟飞扬说完这话就站起了身来,“你不是要包下这里吧,那就请便吧,我们正好也要走了。”
陆皖晚看孟飞扬起身,颇有些莫名其妙,方才还气势汹汹地怎么都不让,现在怎么就要走了,这也变得太快些看吧,不过她也没问什么,跟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公子何必急着走呢,方才那些都是误会,不若我们坐下来小酌几杯,我给公子和你的家眷赔罪就是。”陈永宁有些着急地上前了一步,不想让孟飞扬离开。
“不必了,小侯爷还是请吧。”说完就转身拉起陆皖晚,快步走出了房间。
陈永宁脸上的笑容终于隐去,神色有些阴霾,他身后的一个仆从看着孟飞扬两人已是走出房间,便立马探身上前与他问道:“小侯爷,要不要小的派人拦住他们?”
陈永宁缓缓摇了摇头,开口道:“算了,就让他们走,派人跟上他们的车,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给本爷面子。”
那下人立即应是,便跑去吩咐下面的人。
陈永宁顺了顺气,便与身边另一个仆从吩咐道:“你下去把瑶夫人请上来吧。”
那仆从应了是,便一溜烟下去了。
此时酒楼外头正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那马车里的娇客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车帘,然后便有一个女子由丫鬟扶着下车来.那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狐毛斗篷,这般冷的天气,那斗篷里似只有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她看来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风鬟雾鬓,发中别着珠花簪。眼神有神,眼眉之间点着一抹金调点,撩人心弦,果真是一位绝色佳人。
那佳人下了车来,路边好几个男子看到她的容貌都好似痴了一般,愣愣地无法回神。那女子似早已习以为常,她眉宇间有些焦色,语带埋怨地开口道:“郎君怎么回事,怎去了这般久?”
“瑶夫人您莫要着急,小侯爷还不是怕酒店里的人唐突了您,这才让人去清场的,您在等一等吧。”女子身旁的绿衣丫环安抚着她道。
女子闻言面上闪过一抹甜蜜,而后点了点头,她朝酒楼里看了一眼,然后眼神就定住了,面上露出惊讶神色。
绿衣丫鬟察觉到女子神情,很是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拉着一个怀抱婴孩的女子向外走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夫人,您认得那两人吗?”绿衣丫鬟小声与还在发愣的女子问道。
那女子回过神来,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很快将目光收回,微微侧了头说道:“是我看错了,我以为是我的一个故友呢……”
绿衣丫鬟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绿衣丫鬟眼睛一亮,就对着刚从酒楼走出来的那个人招手道:“顺子,我们在这儿呢,小侯爷那边怎样了?”
那叫顺子的小厮跑到两人面前停下,方才说道:“上面已经都清净了,小侯爷让瑶夫人您上去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