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跑掉了。www.tsxsw.com
定海没听几句话,就跑掉了。
灵秀和尚的逃跑功夫只有定海三分神韵,灵秀受惊兔子一般,定海过街老鼠一般。
定海活了七八十岁,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这也是定海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战而逃。
老太就是老太,小孩就是小孩,再也寻常不过,定海一眼就看出来了。
太丢人了!
只余无禅和尚面红耳赤,汗出如浆,似乎刚刚从蒸笼里面出来。
无禅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无禅不傻。
无禅不是一般地傻,要不然无禅就不会傻站在那里,给一群人指点笑话了。
当然,牡丹女侠就是牡丹女侠,不过是小场面,牡丹女侠会摆平的。
牡丹女侠哈哈大笑道:“小屁孩儿,想打到我?哈哈哈哈!没有那么容易!”
小小人小腿短,又如何打得到她?挥舞宝刀冲杀一回,累得半死,弯腰呼呼大喘:“坏,坏,坏人!”二奶奶拄着拐棍儿颤颤巍巍上前,拉住小小,气还没消:“哎!哪里来的野丫头,流年不利,晦气晦气!”牡丹姑娘毫不相让,挺胸昂首叉腰骂道:“呸!老太婆,老狐狸,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在场每个人都在叹气。
“走了走了,小小,二奶奶给你卖糖吃。”二奶奶一把年纪,也懒得和她计较了。
“你叫小小呀,小小,过来——”牡丹女侠忽然变了模样,笑得比蜜糖还在甜:“小小真可爱,又可爱又乖,来,姑奶奶给你糖吃。”之所是姑奶奶,只因牡丹姑娘不愿意给那老太婆占了便宜:“小小,快过来,你看你看,姑奶奶这里有好多糖。”是有很多,一大把,五颜六色,原本是牡丹姐姐拿来哄无禅弟弟的。
小小左右为难。
看一眼二奶奶,又看一眼姑奶奶,又看一眼姑奶奶手里的糖。
然后猛地挣开二奶奶的手,迈开两条小短腿,飞快地跑了过去:“糖糖!糖糖!”
小小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小小是一个聪明的小孩。
糖果就在眼前,好过任何许诺。
糖果果然很多,姑奶奶果然很大方,小小的两只小手都抓不过来,紧着往兜儿里塞:“姑奶奶,你真好!”
看,这就是牡丹女侠,有着瞬间化干戈为玉帛的能力!
众人哭笑不得,三三两两散去。
无禅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给!”
还是那支糖葫芦。
小小满载而归,乐得鼻涕冒泡儿:“二奶奶,二奶奶,你看你看——”
跑出几步,忽又跑回,郑重而又认真地说道:“你们两个是好人,小小要送你们东西!”
二奶奶叹一口气,转过头,去看远处。
远处是那个瞽目老者,仍然坐在那里,咿咿呀呀地拉着二胡。
“张开手!张开手!”小小攥着一只小拳头,一脸神秘地说道:“看!”
手心上,竟是一只小蚂蚁。
是两个手心上,是两只小蚂蚁,小小的小蚂蚁,黑黑的小蚂蚁。
牡丹愕然地看着,无禅愕然地看着,两只小蚂蚁团团乱转,似乎是找不着北了。
“这样!”小小伸出食指,用舌头了舔舔,往两人手心各自一点:“给它糖吃,它就不跑了!”
两只小蚂蚁瞬间不动了,如同中了定身法,乖乖地吃上糖了。
牡丹呆呆地看着手心,无禅呆呆地看着手心,二人也是如同中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时间停止了。这是神奇的小蚂蚁。
很久以后。
定海提着棍子风一般杀到,急眉火眼吼声如雷:“快来!”
快来的意思就是,有情况!
是的,在牡丹姑娘和无禅和尚一齐找不着北的时候,定海神僧终于发现了敌踪!于是时间的列车再次轰隆隆地前进,沿着既定的轨道,于是两只神奇的小蚂蚁被丢掉了,于是行侠仗义打击坏蛋不可一世威风不二团全体将士再次出发——
果然有情况,有情况!这个天下不太平啊,不太平!
果然是有坏蛋,而且不是一般地坏,坏到以团长定海的能力也解决不了!
可说,坏蛋中的坏蛋!
三人火速赶到事发现场之时,群众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个个神情激动更是激愤!
奋力前行,穿越火线,只见——
一黑胖汉子正自殴打一名瘦弱女子,骂骂咧咧连踢带踹:“叫你吃!叫你吃!”
而那名女子披头散发瘫倒地上,已是口角见血面有青淤,哀哀哭求:“别打了!别打了!”
小人!恶棍!无耻之徒!
任何言语也无法形容此人之恶行恶状,当街殴打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这不是人!畜牲!
“孽畜!受死罢!”牡丹女侠自是义愤填膺,当下挺身而出,祭朱雀神刀——
却不料,一棍横出,给定海拦下了:“不!”
定海眉头紧皱,一张老脸上竟是极为罕有的迟疑之色:“无禅。”
拦住牡丹,这是要无禅出手了。
无禅当然也很气愤,无禅也不二话,攥着拳头就上去了:“住手!住手!”
牡丹姑娘不明白,在场许许多多的人怎就眼睁睁地看着,没人管。
牡丹姑娘是不明白,这种事,谁也管不了。
“你不要打她!要打打无禅!”
面前是一个牛犊子般的和尚,浓眉大眼,双目凛凛!黑胖汉子瞥过一眼,当下就是一脚踹过:“滚犊子!干你屁事!”那瘦弱女子小腹正中一脚,直疼得满地打滚儿,额上豆大汗出,脸上和血尘泥:“当,当……”当然那一脚踹的不是无禅和尚,欺软怕硬正是这种人的本色:“小秃驴,一边儿去!滚开!”
无禅的拳已握紧,无禅挺立在他身前,双目喷出了火:“你不要打她!要打打无禅!”黑胖汉子看也不看,只闷头绕过无禅,恶狠狠道:“你个贱人,还敢还嘴!”瘦弱女子一脸惊恐,瘫在地上哆哆嗦嗦看着他,竟是话也不敢说了。但无禅已然出离愤怒,无禅再不容他近前一步:“你要打,和无禅打!”
无禅挺身相护,黑胖汉子左绕右绕,却也上前不得:“哈!好个野和尚!”便就立定,仰天大笑:“不得了,不得了,这又来的哪一出?哈哈!想要英雄救美么?”无禅一动不动,双目直视,定定道:“你打她,你不好!不对!”黑胖汉子嗤鼻摇头,指点冷笑:“小秃驴,你听着!这贱人是我媳妇儿,老子想打就打,便就打死了她你也管不着!”
“媳妇儿,也不能打!”是了,无禅笨口拙舌,无禅又能说什么。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当真是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怪不得在场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是这样的,那黑胖汉子叫作朱二蛮,为人既二又蛮,专以殴打其妻为乐。其妻且称之为朱氏,便是正在挨打的瘦弱女子了。实则今日胡氏挨了二蛮子一顿好打,不过也是鸡毛蒜皮小事,说来也巧——
也是一串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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