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思辰是二月十五中午回了杨府。回杨府的前一天晚上,杨思辰和段喜生谈了一个时辰,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剩下的就靠段喜生自己琢磨了。段喜生临走前,杨思辰给了他十五两银子作为报酬。段喜生当场就拍着胸脯保证十天之内拿出东西让杨思辰满意。
一回碧波院,杨思辰就让赵嬷嬷过来把姐妹俩领走。姐妹俩则是一脸讪讪地看着杨思辰。杨思辰不理会姐妹俩的目光,对赵嬷嬷了今后十天不用姐妹俩服侍,让姐妹俩回先去闭门思过一rì,然后又恳请赵嬷嬷利用剩下的时rì好好教教姐妹俩做丫鬟的规矩。
赵嬷嬷见杨思辰一脸严肃,心知这姐妹俩一定是在外面闯了祸。于是也没推辞,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随后又禀报了碧波院内的大事务,杨思辰听完也找不出什么错处,于是就让赵嬷嬷领着姐妹俩离开了。
杨思辰见自己院子里的事处理完了,叫上嫣红便去了沧海堂。
杨思辰刚刚上路,便碰上了夏忠,夏忠见了杨思辰,赶紧迎上来行礼道:“少爷,老太爷让你立马去见他,夫人也在沧海堂等着您的。”
杨思辰对此感到非常意外——郑氏怀孕已经快五个月了,照理应该在安澜苑内安心养胎的,怎么会跑沧海堂去等自个儿?于是问道:“还有什么人在沧海堂吗?”
夏忠很无奈地道:“李知府的大公子的媳妇带着闺女来府上玩,老太爷无奈,只能让夫人出面作陪。”
杨思辰一听夏忠这么一,就知道这事情很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三月初二就要过十四岁生rì,满了十四岁,按这个时代的标准,就可以议亲了。李知府现在让儿媳妇带着孙女来,显然是想攀上这门亲事,虽然杨家祖孙已经没人再打算做官了,但是杨家近四十年所积累下的财富和人脉却令人羡慕,特别是杨家这些年在军中的势力确实不,当初朝廷解散杨家军,把人打散编入各地驻军,经过二十来年的积累,不少人都做到了都尉参将一类的军头的位置,这位置刚好是兵头将尾的,也就是这些人在军中是最具有战斗力,能量不容觑。杨老太爷和这些人是过命的交情,杨老太爷发话自然这些人自然要给几分脸面的。一旦攀上了这门亲事,将来无论李知府调往何处,可能都很容易找到人照应。而据杨思辰所知,李大公子只有一个十四岁不到的庶出的长女。一个庶出的孙女换来今后仕途上的助力,李知府的算盘打得好生jīng明!!想到这儿杨思辰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朝沧海堂走去。一边走一边回想着最近听到的李家的传闻。
杨思辰进了沧海堂就看见郑氏陪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着话,那妇人身后还站着一个身量颇高的女孩子,这估计就是李大公子的那个庶长女了。四下看了看却没找到杨老太爷的影子,心头有纳闷——自己祖父到底唱的哪一出?把儿媳妇的客人接进沧海堂,自个儿却中途退场了,这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丝诡异。
不过杨思辰也没耽搁,上前给郑氏请安道:“孩儿见过母亲,母亲身子可好?”
郑氏笑着道:“还好,这位是你李伯母,是我年轻时就认识的。”
杨思辰心中讶然不已,没想到这李大公子的媳妇居然和自己母亲以前就认识,而且杨思辰还从母亲话的口气里看出这二人关系相当融洽。于是也不敢怠慢,上前请安道:“侄杨思辰见过李伯母,李伯母吉祥!”
李大公子的媳妇笑着道:“什么伯母不伯母的,我就比你母亲大五天,你叫我伯母,弄得我好像比你母亲大很多似的。倘若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翟姨吧。”
杨思辰一听这话,登时就愣了,这里头的信息量也忒大了——这个时代的女子对自己的生辰非常敏感,一般来除非是至交好友,对方不问自己是会不的,翟氏知道郑氏的生辰,并且还能没有忌讳地出来,这明她们打就认识,而且关系亲密;这个时代的女人讲究出嫁从夫,但翟氏却让杨思辰以娘家姓氏来称呼她,则明了她对这段婚姻极其不满而又不得不在外界的压力下屈从……
郑氏一看杨思辰愣在那里了,马上道:“你这孩子,既然翟姨发话了,你就照做吧。”
杨思辰见自己母亲都没忌讳,于是放开胆子道:“翟姨!”
翟氏招招手,笑着道:“过来过来,上次翟姨见你还是你十岁的时候,没想到三年多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杨思辰走上前,任由翟氏拉着自己的手,笑了笑没有回话。
郑氏见状,笑着道:“你翟姨和你儒丹弟弟常年在徐州老家,鲜少随你李世叔四处游走,故而不常见。这次若不是你儒丹弟弟要到金山书院读书,你翟姨也不会跟过来。”
杨思辰也知道李大公子有个七岁的儿子,却一直随元配在老家居住,而李大公子对此并无异议。由此可见他们夫妻关系相当糟糕,以至于李大公子连自己的嫡长子都不重视。这次李儒丹之所以会到金山书院去读书多半是由于李知府向李大公子施压的结果——李知府有两个儿子,李大公子学问极好,但却无意仕途,倒是和三教九流混得如鱼得水;李二公子纯粹是一个草包,膝下只有一个庶出的儿子,现在才四岁,前年李二公子因调戏一个参将的夫人而被人家暴打一顿,在床上躺了半年,最后还弄了个不能人道,去年去山东在德王府谋了个内宫管事的差事。再往下就剩下李儒丹这一个嫡出的长孙了。李知府这次估计是真急了——自己今年已经五十了,儿子一个都不中用,将来就盼着李儒丹这一个嫡出的长孙看着能接自己的班把这家撑起来,哪能容儿子胡闹?
杨思辰想到这儿就道:“翟姨,儒丹弟弟也长高了不少吧?”
翟氏笑着道:“是,但是还没你高,估摸着和你还差上一个头。”着就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塞进杨思辰手里,接着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你两个妹妹翟姨已经见了,很讨人喜欢。听你母亲你很宠她们。”
杨思辰听翟氏这么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道:“自家妹子就是让自家疼的,将来妹子出嫁了,我这做哥哥的可是想疼她们也疼不了了。翟姨您,是不是这个理儿?”
郑氏听杨思辰这么一,指着杨思辰笑骂道:“你这兔崽子,这等歪理儿也能给你翟姨听的?也不怕翟姨恼你?”
翟氏听后笑着道:“辰子这话确实占理,女儿不同于儿子,女儿是娘亲的棉袄,自是要娇养的。将来倘若太娇气了嫁不出去,那就让她陪咱这做娘过一辈子!”翟氏完这话,意有所指地看了郑氏一眼。
郑氏也道:“姐姐的是,女儿的确是要娇养的。”
杨思辰一听这话心里就有底了,只要翟氏不赞同这门亲事,李知府父子有心也没处走路子了——杨老太爷和自己那便宜老爹把自己的婚事完全交给自己的母亲cāo持,李知府父子倘若真是找上门来,杨老太爷和自己那便宜老爹完全可以一推二五六,这事情已经完全交给郑氏cāo持,自己不便过问。李知府父子两个大老爷们碍于礼制,是不能同郑氏一介女流去理论的。
翟氏见此朝身后看了一眼,伸出一只手把身后的那个量颇高的女孩子拉到杨思辰面前介绍道:“这是你翟姨的大女儿,你叫她若丹妹妹就是了。”
那女孩朝杨思辰福了福身,轻声道:“若丹见过思辰哥哥。”
杨思辰受了这一礼,感觉这声音有耳熟,可一时间回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赶紧收敛心神,回头看了一眼郑氏,见郑氏头,然后抱拳回了一礼道:“若丹妹妹不必多礼。倘若妹妹不嫌哥哥失礼,哥哥愿带着妹妹去院子里赏景。”
李若丹看了一眼翟氏,见翟氏也朝自己头,于是道:“那妹妹就叨扰哥哥了。”
杨思辰向郑氏和翟氏告了罪,然后就带着李若丹出了沧海堂的正屋,朝沧海堂后面的园子走去。
在路上,杨思辰首先打破沉默,道:“若丹妹妹可是初次到杨府来?”
李若丹声道:“先前妹妹一直随姨娘居住在苏州乡间,年前才被祖父接到松江来的。”
杨思辰以前也听到过一些市井传言,是李知府的夫人嫌李若丹的生母出身于青楼,怕是进门后招致非议,进而影响李知府的官声,一直不让这母女俩进门。李大公子虽然非常喜欢这女子,但是也毫无办法,只得花些银子在苏州乡间置下一进院和十来亩田地,让母女俩靠收租子维持生活。母女俩rì子过得虽然不算富裕,但是还算是比较安逸的。而李大公子呢,每隔一个月都会过去住上十天半月的,权当是放松身心了。
杨思辰想到这里笑着道:“若丹妹妹刚来松江不久,可得常随翟姨出来走动走动的。”
李若丹声道:“妹妹这些天确实随母亲在松江各家往来联谊。自打出了二月二,已经走了四五家了。”
杨思辰听李若丹这么一,隐隐约约又猜出了一些事——翟氏对李家非常不满。李若丹的生母出身于青楼,在李家不受待见,和翟氏自己的经历有几分相似,于是翟氏隐隐约约中对李若丹的生母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连带着对李若丹也颇有好感,愿意在李若丹出嫁之前提携一把,带着她进入上流妇人的交际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