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苗见杨思辰从隔间里出来了,赶紧上前行礼,道:“奴家见过姐。夫人之前都安排好了,由奴家为姐穿衣梳头上妆。姐请跟奴家来。”青苗一边,一边引着杨思辰走到床前。
杨思辰心知这事情到了这份上,由不得自己再胡闹了,于是头道:“那就有劳青姨了。”完就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
青苗先拿出一条素白夹棉底裙服侍着杨思辰穿上,紧接着又为杨思辰套上一件素白镶粉边夹袄,一边服侍着杨思辰穿衣服,一边声道:“姐,您别嫌这衣裳素淡,这是及笄礼的规矩,不管您平时怎么穿,这个时候不能穿太鲜艳的底衣,就是公主行及笄礼也不例外。”
杨思辰忐忑不安看了一眼青苗,地问道:“青姨,今天用不用我穿高低鞋?”
“要穿的,高低鞋夫人几天前就准备好了,至于穿了高低鞋行动不便,那也没关系,夫人已经安排好了,紫绢会一直跟在姐您身边直到及笄礼结束。”青苗一边话,一边拿来一件米白sè的采衣替杨思辰穿上,然后走到一旁拿东西去了。
杨思辰趁着这个机会自己紧了紧衣带,之后站起来走了几步,却发现底裙底下有一截堆在地上十分碍脚,必须提着才不至于被绊住,于是又坐在床上问道:“青姨,这裙子是不是太长了?这样子走路太容易绊着了。”
“这衣裳自是比照着姐您的身量做的,至于这会儿您觉得裙子长,那是因为姐您还没穿上高低鞋,身量没那么高,待会儿姐您穿上了高低鞋就合适了。”青苗一边,一边从一旁拿出了一双高低鞋。
趁着青苗找东西的功夫,嫣红默契地蹲下脱下杨思辰脚上的绣鞋,给他穿好绿绫袜,之后起身站在一旁。
青苗蹲下将杨思辰是的一只脚放在鞋里的木底上搁好,再用绫带把木底和杨思辰的脚紧紧地绑在一起,把踝关节也用多出来的绫带一并给绑死,最后才把绣花的鞋面围在鞋上,将固定鞋面的带子在后面系好。之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另一只高低鞋给杨思辰穿好,不过并没有把绣花鞋面给杨思辰罩上。
杨思辰在嫣红的搀扶下站起来,发觉这双高低鞋比之前自己穿的那双还要高上两三分,不过走了几步后反倒感觉比之前自己穿的那双稳当,于是扬扬眉问道:“青姨,这双高低鞋反倒感觉比之前我穿的那双走起来稳当,难不成这鞋上还有什么玄妙之处吗?”
青苗笑着道:“姐反,之前您穿的那双鞋底是打了蜡的,比较光滑,走起路来自是容易打滑,而这双鞋底没有打蜡,而且鞋头处还钉了一块皮子,另外这绫带不能一根一缠到底,要两根交错着缠,这样才能缠得更紧致些,走起路来自是容易些了。”
杨思辰头,走到妆台前屈腿坐好,道:“青姨,给我梳头。”
青苗头称是,上前拿起梳子给杨思辰梳了个双环髻,用银sè的缎带绑好;然后把杨思辰的细眉用青黛描出淡淡两弯,用蓝黑sè眉笔描了上下眼线;之后在杨思辰的脸上擦了雪脂,敷了香粉,又用细毛笔蘸了胭脂在杨思辰的脸颊上淡淡扫了几下;最后再为杨思辰涂上粉红sè的唇脂。青苗一边给杨思辰上妆,一边又絮絮叨叨地把及笄礼的规矩给杨思辰了一遍。杨思辰尽管心中有些不耐烦,但是仍然不动声sè地听着。
待青苗把杨思辰打扮妥当,紫绡紫绢姐妹俩也穿好衣服去厨房把杨思辰的早餐领了回来,刚刚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了,现在正在摆桌子。
杨思辰走过去,端起一碗皮蛋瘦肉粥拿起勺子正准备吃。青苗在一旁提醒道:“姐,您还是少喝稀的,行这及笄礼期间是不允许如厕的。”
杨思辰没好气地放下碗,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地咬去半个,大嚼大咽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含含混混地道:“青姨,这笼包味道不错,您也来几个?”
青苗扯出了个笑脸,颇为无奈地道:“姐,您现在是杨家嫡出的大姐,是一位大家闺秀。一言一行都必须按照规矩来,怎么能像过去那样放荡不羁呢?”
杨思辰满不在乎地摇摇头,看着青苗道:“青姨,我心里憋屈得很,让我发泄一下好吗?再了,这屋子里也没有外人,没必要恪守那些规矩,还是随意好。”
青苗心知杨思辰对杨老太爷的做法心存不满,需要宣泄一下情绪也是正常的。于是也没再督促,只是走到屋子外面替杨思辰望风。
过了一刻钟,杨思辰用完了早餐,嫣红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撤了,杨思辰看了一眼紫绢,道:“紫绢,你吃早饭没?没吃的话现在去吃还来得及。毕竟你要一直跟着我直到及笄礼结束的,饿着肚子可不是个事儿。”
紫绢笑了笑道:“趁着刚才换衣服去拿饭的功夫在厨房喝了碗粥,回来时在路上还吃了一个大肉包子。撑到正午应该不成问题。”
杨思辰很诚恳地道:“今天上午就辛苦你了。”
紫绢摇摇头道:“姐才是最辛苦的,那些衣裳首饰加起来足足有十斤重,姐可是要穿戴着那些东西熬上半天,直到客人们都走了才能脱下来的。”
杨思辰皱着眉头问道:“及笄礼完了之后不是可以更衣的吗?”
紫绢道:“那是针对旁人的,姐今天是正主,按规矩在客人离开之前都是不能更衣的。行完及笄礼,夫人会在安澜苑里设宴,姐是不能缺席的。”
杨思辰正准备话,流岚从外面跑进来规规矩矩地道:“大姐,及笄礼马上开始了,夫人让您过去。”
杨思辰叹了口气,站起身领着紫绢朝安澜苑的正厅走去。
由于杨老爷出门在外不能归来,所以杨思辰的及笄礼只能由郑氏cāo持,同样今天及笄礼的主人也只有郑氏一人。
郑氏今天特地穿上了五品宜人的冠服,站在安澜苑正厅在阼阶下稍偏东的地方,面向西。身后则站着杨思雯、杨思静和一大群丫鬟仆妇。李若丹则做为傧仪,站在大门外,神sè严肃地向西望着,见杨思辰过来,先是一愣,然后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杨思辰装着没看见李若丹,径直走到郑氏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和声细气地道:“女儿见过母亲,母亲万福!”
郑氏见杨思辰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辰儿,今天是你的好rì子,你先进去等着。”
杨思辰起身道:“多谢母亲。”之后又和杨思雯杨思静姐妹俩见了礼,才进了正厅。
进了正厅,杨思辰才发现正厅的东北角那块被用屏风隔开了。紫绢在身后声提示道:“姐,那是东房,开礼之前您要在那里等着。”
杨思辰头进了东房,之后便发现东房的面积并不,大概有九尺见方,虽然放了不少东西,显得有些狭,但是更衣完全够用了。冠笄以一盘盛之,用帕蒙上,以桌子陈於东房西侧,一位执事守在旁边。杨思辰朝那位执事看去,过了一会儿才发觉是赵嬷嬷,和平常素面朝天不同,今天赵嬷嬷化了妆,头上也戴上了不少首饰,和平常相比多了些贵气。杨思辰见状笑着道:“嬷嬷,今天您很漂亮。”
赵嬷嬷笑了笑,道:“今天是姐的好rì子,奴婢自是不能丢了姐的脸面。姐,您还是快去歇会儿,还有一刻钟及笄礼就开始了。这会儿不歇会儿,您很难撑到最后的。”
杨思辰头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背子、履、栉、掠,都用桌子陈设于东房中东部。酒注、盏盘亦以桌子陈于衣饰北面。门口西侧还有张席子,杨思辰知道那是为自己准备的,于是走过去面向南跪坐在席子上,调整好呼吸,开始修习易筋经。
…………
及笄礼很快就开始了,杨思辰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似的,神sè严肃地走了出来,之后让跪就跪,让磕头就磕头,该答话的时候就按照事先赵嬷嬷教的答话。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平民之女只能一加,命妇之女可以二加,宗室之女才能三加。因为郑氏有诰命在身,加上杨思辰这次是以嫡长女的身份行的及笄礼,所以可以按照二加的规矩来——即一加加笄,二加加錾。礼仪比郑氏当年的及笄礼还要繁琐。
一个时辰之后,一加、一拜、二加都弄完了,杨思辰抬手抖了抖袖子,一边走回屏风隔间,一边在暗地里苦笑着想到:罩上绣花鞋面再穿上深服之后终于不用再穿衣服了,身上五层衣服,其中两层还是夹棉的,活动不便就不,还闷得慌,屋里还燃着炭盆子——主要是祛湿,安澜苑的正堂不常用,结果弄得自己满身是汗了,脸上的妆都补了两次了,最后赵嬷嬷看不下去了,干脆用白酒调了珍珠粉糊在杨思辰的脸上,而且糊得很厚,弄得杨思辰的脸上惨白惨白的,跟僵尸有得一拼——酒jīng挥发快,容易散热,而且酒jīng挥发之后珍珠粉因为缺少溶剂而板结进而变得极易吸水,刚好把脸上的汗吸收了,这样杨思辰脸上的妆就不容易花了。头上的发式让翟氏重新梳了两回了,每重新梳一次发式,头上就要多上许多发钗錾子之类的东西,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纯金的,搞得自己现在跟开屏的孔雀有得一拼。但是这开屏的孔雀也不容易呀——那些东西漂亮是漂亮,可是太重了,自己的脖子已经有酸了。再加上已经戴在身上的项链镯子玉佩之类的饰物,杂七杂八的加一块铁定超过十斤了。估计再折腾上两个时辰,自己不被累死,也要因为脱水而倒下。接下来是二拜,二拜之后该干什么了?呃……醮子,好像是喝酒吃饭。好歹这该死的及笄礼进行了一半了!冬天来了,chūn天还会远吗?慢慢熬,起码是有个盼头了。
杨思辰在紫绢的搀扶下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在指定位置站定。之后便看见有司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这有司原本按郑氏的意思是由青苗担任的,不过翟氏昨天下午来的时候把李若丹的教养嬷嬷给一起带来了,这位教养嬷嬷大概五十来岁,以前是在宫里待过的,对于女儿家的规矩比青苗还要熟悉,而且做事稳重,所以郑氏转而安排她来担当有司,青苗则去负责杨思辰的穿衣和梳妆。只见她端着一大觞酒走到翟氏面前,规规矩矩地把酒递给了翟氏。
翟氏接过有司递来的那一大觞醴酒,走到笄者席前,面向杨思辰,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杨思辰步上前入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暗暗运起内劲,猛吸了一大口,原来是是米酒,感觉味道相当不错!之后又猛吸了几口,感觉没那么渴了,才将酒置于几上。有司上前接着奉上饭,杨思辰接过,象征xìng地吃一。
做完这些之后,杨思辰朝翟氏行了拜礼,翟氏福身答拜。之后杨思辰起身离席,面朝南站到西阶东面。接下来就是长辈给杨思辰起字了,杨思辰心里有些忐忑,虽然知道这次长辈们起的字不作数,但是每每想起郑氏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杨思辰还是感到有些不安。
杨思辰在紫绢的搀扶下重新走到席子上跪下,翟氏气正腔圆地道:“礼仪既备,令月吉rì,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孟偕凤。”
杨思辰心道:偕凤?偕,俱也。凤,神鸟也。像凤凰一样展翅高飞,这个字不错,很好很强大!不过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头,呃……偕凤,皆凤,虚鸾假凤,不就是暗指自己是假姐嘛?这绝对是自己娘亲取的,难怪之前她笑得那么意味深长。杨思辰想到这儿,尽管心里十分不爽,不过还是面sè不变,依旧规规矩矩地答道:“偕凤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