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县令对许辰这次的宴席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是与许驸马吃了好几次了,也算是熟络。
大致也能够猜到驸马想拉拢他,从崔仁惨死再到抓杨庭全进县衙,秦县令也是做得中规中矩,虽然暗地里偏向驸马这一边,但明面上谁也不得罪,老奸巨猾罢了。
在杨国忠手下干了好几年,那真叫一个憋屈,其实总归心底里和杨国忠不怎么对付,也厌恶这人,但凡心里正直的人总会为杨大宰相的种种恶劣行径所不齿,但有的表现出来,有的藏在心里,表现出来的正人君子们,大骂杨国忠的那些人不是被流放就是被暗杀,藏在心底的人则是油滑,起码把命保住了。
凡是这样的事,每个人看待的态度总会不一样,秦县令的圆滑程度早就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与那高力士都是不相上下,要不然也不会在杨国忠手底下干了这么久,虽然没升官。
没升官自然更憋屈,委曲求全的跟着流氓混,可到头来竟是原地踏步,秦县令更加气愤的是,他与吉温还有些亲戚关系。
吉温早些年跟着李林甫混,做了军师,后来又跟着杨国忠混,把李林甫给干了下去,地位那是不必多说,秦县令虽然和他有些亲戚,却是因为很久以前看不惯吉温把他骂了一顿,没想到吉温记了仇,平步青云的时候丝毫没有记起他,一来二去杨国忠也觉得这个人太无用,便就一直让他在这小县令的位置上坐着。
抑郁了这些年,直到许辰的出现,秦县令察觉到了一丁点的曙光,以前委曲求全只不过是为了混个官做,可杨国忠偏是不提拔,秦县令也就终于坐不住了,打算奋起反抗。
当然作为老油滑自是知道杨国忠代表的杨家势力在朝中根基有多深,岂能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驸马给收拾了的?即便这驸马现在深得皇帝宠信,但想要动杨国忠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老秦也看出了这驸马却是对杨国忠有敌对的态度,要不然也不会对崔家动手,崔家是依附杨家的京城第二大家,堪称杨国忠的左膀右臂,他自是知道因为崔仁的事情驸马搞出的栽赃陷害,虽然无法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但经过自己一手相助,崔家对杨家肯定有了间隙。
秦县令做的这些都是背地里做的,但凡都会留心眼的,许辰早就查了这人的底细,将来自会有用到他的地方,这次把他叫来,就是要拉他入伙的。
的确,许辰现在可用的人的确不多,这李也都成了他的“得力助手”,其实力可见一斑了,兵部自是有那郭晞和王堂正,不过一时半会还真用不上,再就没有其他的,秦县令是万年县县令,若是能拉拢过来自然有好处。
那彍骑能不能为自己所用现在还不好说,毕竟士兵素质太差,而去彍骑阅兵的最初缘由,竟然是田荣的意思,许辰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昨晚老天跟他分析了一下局势后,便一直说什么有只能够控制的军队来怎样怎样,许辰自是能猜到他的意思。
要控制暗地里控制彍骑只需要控制吴兴就可以,许辰在兵部实在太有条件,等到明年开春再去一次,若是果真有所改变,绝对要收入囊中,已被不时之需。
这会儿酒楼上许辰李也和秦县令喝茶闲聊一番,这里算是闹市区,秦县令刚办完了差事这才把那一队官兵带了过来,眼下正在酒楼前面站着,就差了胡统这厮没来。
李也等的着急,心里自是有些紧张,骂了句:“这老东西还真他娘的拿架子。”这一声骂完,那胡统便是到了酒楼前。
胡统带了几个贴身护卫,看楼前站着的官兵,便知道秦县令来了,这不三步并作两步,带着护卫便上了奔了三楼的包间里去了。
包间门口也有三四个护卫,这是李也带来的,胡统便吩咐几人在外边候着,进了包间里。
“吆,许侍郎,宁王,秦县令也在,某一时大意,竟然忘了时辰,恕罪恕罪。”胡统一进包间里,便是连忙致歉。
他本不明白许辰这次请吃饭的目的,便就故意来晚了一些,他可不至于相信什么绑架时候的大力相助,两人间隙早就是公开的,而胡统虽然贬官进了中书省,实则杨国忠搞得明贬暗升,既然大家没必要装蒜,胡统也就不怕许辰,故意拿架子是胡统的一贯作风。
胡统绝不会傻到认为上次的绑架事件这驸马不会察觉到自己,即便不知道暗杀一事,但在那混乱的场面对驸马不管不顾就能很说明问题,那么这一次驸马的请吃饭肯定有什么要挟之类,不过一想也不对,王爷与秦县令都在场断然不会有什么难堪的。
“胡大人请坐。”许辰没起身相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这么做,场面气氛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待人的最起码礼节都懒得做了,胡统也是察觉出许辰的请者不善,尴尬一笑,心说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不过许辰随即就扬起了笑脸,喜笑颜开的道:“胡大人公务繁忙,来的晚倒也正常。”
这突然转变的性情,倒是把胡统看了一个呆,本来还以为这驸马逼宫,却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到底是年轻心性,这一笑面色极其和善,胡统顿时就放松了心态,看来今日也没想的那般。
四人便是闲聊了一些,秦县令自是充当暖场高手,不停的找话题,许辰始终笑脸相迎,李也虽不怎么正眼看他,但也没表示出多少不快,聊了一会儿,许辰便是命那店中的杂役把酒菜上齐。
“胡大人因为我被那歹人绑了去,受了连累,却是十分愧疚,当时那会儿那歹徒眼看就要被胡大人捉住,实在是我的过失。。。。”
酒菜上齐之后,许辰便是接着道:“所以今天我要你胡大人三杯,这第一杯便是望胡大人宽宏大量,不要计较我的过失。。。”
许辰说着,便是举起了酒杯,胡统明显有些吃惊,太过狐疑,怎么地,这是要搞哪样?再看这驸马说的真诚,心里忽的冒出一个想法,这驸马难道服软了?
这驸马难道得知自己暗杀他的事,忌惮于杨国忠的势力,害怕了?胡统思索了片刻,这的确有可能,杨大宰相的权势谁人不畏惧,片刻的窃喜瞬间涌上了心头,也却是,毕竟是一个年轻的小儿,完全是不需要有如临大敌的感觉,这会儿的错觉突地冒了出来。
李也心说这姐夫还真是沉得住气,到了这功夫还有心思给人敬酒,但看许辰淡定神闲的模样,李也越是觉得如坐针毡,秦县令坐在一旁更是有些吃不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听说胡统要来,便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胡统是杨国忠手底下的头号走狗,而驸马一向与杨国忠不和,这恐怕。。可许辰方才表现的这般,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胡统迟疑了片刻,便是端起了酒杯道:“驸马说的这是哪里话,那日是胡某没有保护好驸马,这才让驸马落入贼手,驸马能平安归来就好。”
说完,胡统便一饮而尽,许辰则是端着酒杯,放在嘴边,笑眯眯的道:“胡大人不知道这酒里有毒么?”
心头一惊,胡统吓了一跳,嗓子一紧,看许辰这般模样着实骇人,登时脸涨得有些红。
许辰随即大笑,李也跟随着一起笑,这胡统才知道被人摆了一道,说实话,刚才真被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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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的外面大厅里有李也的手下和胡统的贴身侍卫。这三楼被许辰包了场,大厅里也就这几个人了。
这会儿外面大厅里也是上了一席酒菜,是专门为这些下人们准备的,这也正常,正到饭点的时候,主人都在里面吃饭,做下人的也不能光等着,这一桌酒菜便是李也给吩咐的。
李也带来的这几个人,都是他的忠实手下,参与过诸多重大事件,比如守护雨墨,暴打崔仁,杀崔仁,早些年的时候还经常欺负一些官家子弟,他们这些人一身江湖匪气,人长的又高大威猛,甚有气势,领头的那人叫刚常。
刚常跟随李也有五六年的功夫,对李也自是中心耿耿,眼下却是被李也安排了任务,这会儿在大厅里坐着,看酒席上了,便是走到胡统那几个侍卫面前道:“哥几个不来一起喝点?”
胡统的侍卫里的头头长的贼眉鼠眼,却是有一身好功夫,叫胡三,这也是胡统从江湖里招来的奇人异士,武功了得,再加之长的这般抱歉,乍一看上去,也是很有威严。
胡三一看这大块头过来,却是道:“我等护卫常以保护大人安危为重,哪里敢得半分清闲,怕是不好吧。。。。”
严词拒绝了一番,刚常心说这人真他娘的装逼,给你脸面还不要,若不是有任务,谁他娘的理你!
便是道:“兄弟这话怎这般难听,里面做的可是当朝王爷还有那兵部尚书,楼下边还有秦县令的一众官兵,你这意思是,胡大人今儿个来,还会有甚危险么!”
吹胡子瞪眼,十分不悦的说着,刚常便又道:“这桌子菜乃是王爷特意招待你我一众兄弟,你这般不给面子,枉费了王爷的一片心意,不吃也罢,不吃也罢!”
“哥几个咱们吃!”
刚常便是招呼几个兄弟坐下来,那胡三也不是煞笔,这一番说辞怎叫他拒绝,况且里面吃的欢声笑语,时而听见哈哈大笑,想了想也是,里面的人哪个身份不高贵,更何况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又在闹市里,哪有多少事端!
胡三之所以这么谨慎实则是胡大人树敌众多,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哪里敢不保护,可也分场合罢了。
“兄弟慢着!”胡三往前行了几步,“王爷好意我等哪敢不领,方才只是小弟我过于谨慎,既然兄弟相邀,岂有不受之理?当是交个朋友!”
“某就说嘛!大家都是侍卫哪里来的规矩,上座!”
刚常喜笑颜开,便招呼胡三的那几个哥们过来坐下,这桌习很大,足以坐上七八个人,人一多,这桌子就热闹起来。
“兄弟是哪里人?”刚常问道。
“晋州人,不过在京里呆了有将近十年。”
“某可是看出兄弟以前定是那行走江湖的人吧!”
胡三与刚常坐在一起,听刚常这么一说,便是好奇道:“怎么兄弟。。。。。。”
“某何尝不是,某自是一眼便是能看出来,京里的你我这般护卫,大多是行走江湖的。”
胡三点了点头,道:“还没问兄弟高姓大名。”
“刚常!”
“胡说!”
“咋滴,我刚常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怎么胡说了?”刚常奇道。
“哈哈,小弟我大名叫胡说,人送外号胡三!”
“你怎么这般名字!哈哈,你这壮汉,倒是颇有特点!”
胡三附和一笑,行走江湖没少被这个破名字连累,也是无可奈何,这才给自己取了个外号。
“今日你我算是缘分,来,某敬你一杯!”
像他们这样的护卫,在外是不能喝酒的,胡三自是知道,可这刚常实在盛情难却,到了这般地步,不喝酒是不给人面子,这哪里能行!
行走江湖之人,大多有一副豪侠的气魄,像他们这样的人,既是认识了便没有那般遮遮掩掩,要比常人来的豪放许多,性情中人人自然结识性情中人,刚常只是知道这是在执行任务,但一看这贼眉鼠眼的胡三这般好说话,倒也挺投脾气,便又就自然了一些。
这一杯酒下肚,就再也收不住,胡三和刚常的几个手下也是胡乱的喝起酒来,一来二去,都是粗人,光喝酒不吃饭,又轮着圈的敬酒,这不一会儿功夫都是好的飘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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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杯酒呢,敬胡大人不计较我的过错,武举时失手将令兄打残,实在抱歉至极。”
许辰端着酒杯,笑眯眯的,眼神里却是别有一番意味,那胡统刚才被“毒酒”着实吓了一跳,这会儿又被许辰提起那段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往事,不免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不过也是端起酒杯,道:“胡某从不计较。”
这话说的毫无水平。
许辰却是不理会,李也和秦县令就坐在那里看着许驸马敬酒,说些没营养的话好生无趣,不一会儿外面的大厅里便是传来一阵觥筹交错的声音,那些个粗人一喝大了,也估计不了什么身份,叽叽喳喳的闹起来,竟然还有人唱歌助兴,大失风雅。
许辰听到外面的声音,随即眼神里充满了杀意,接着端起酒来道:“这第三杯呢,是要感谢胡大人的。”
胡统一听,皱了下眉头,道:“何谢之有?”
“当然有,我要感谢胡大人在那日派人对我放冷箭,还专门派人追杀,你说,这要不要感谢!”
许辰说完已是面露杀意,那胡统哪里能看不出来,忙道:“许侍郎莫要血口喷人,说那无中生有的事!”
“是不是无中生有你心里有数,在你临死之前,我只想问一句,是杨国忠指使还是另有其人?!”
这一下子直接就把事情挑明了,胡统当即愠怒跳将起来,可刚站起来,便是一把剑架在了脖子上。
胡统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这驸马竟然在这里对他动手,还当着秦县令的面,更何况外面还有诸多侍卫,你这是要造反么!
回头看了一眼,是个蒙面的黑衣人,胡统也来不及多想,刚想大叫那剑却是一个迅猛的抽回,接着便往胡统的头上砍过去,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只是一下,那头直接从脖子上掉下来,滚到地上。
随即,那没了头的躯体,顿时如柱般的往外冒血,直接冲到天花板,这一桌酒菜瞬间就被染红了。
一片死寂,秦县令直接吓尿了。。。。。。。。
李也吓得不行,哪里见过这般血性,那胡统的头偏偏还滚在他脚底下,那双瞪大的眼睛正思思的盯着他看。
“我我cao,”李也当即蹦起来,跳到了椅子上。
许辰,傻愣着,直接无语了。
那黑衣人就是秋凌,计划分明不是这么写的,许辰还没有从胡统嘴里掏出有用的信息哪怕一点,就被秋凌一剑削了胡统的脑袋,剧本,明明不是这么写的。
本来还打算在胡统面前如何让他受尽折磨,还想好了各种解气的桥段,而剧本却被制片方无情的剥削,被导演无情的删减,不对,许辰不就是导演么?那秋凌就是制片人了。
这一下太过突然,那胡统想喊,可以捂住他的嘴,可以割掉他的喉咙,即便他喊出声音来,外面的高手护卫也都喝醉了,可是,就是这么一剑,真剑。
这个时候许辰也不好说什么了,可以看到秋凌那面具下面颤抖的身躯,她报仇了,只是许辰不太赞成这样的方法,你完全可以让人家看一眼,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再来上几句对白,让对方知道杀他的人是谁,可是秋凌,太过简单了。
秦县令直接就想哭了,许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老秦,以后咱们就是拴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