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路共有六州四十七个县,幅员辽阔不说,那条蜿蜒的海岸线面对着的虽然是一往无际的大海,但是赵楷的所作所为完全证明了,那就是一条黄金海岸线。通过那海岸线进行对外贸易,其产生的效益足以让一方诸侯招兵买马积累超强的实力。君不见当初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不就是做海盗做成了一方诸侯吗。
赵楷虽然辛苦积累了很久,在福建路苦心经营也收买了不少官员。但是福建路毕竟是蔡京的主场,整个六州四十七县的大部分官员还是听他的。赵楷如果杀了蔡京,那么六州四十七县的人必定会对赵楷群起而攻之,那时候赵楷就难逃一死了。
但是现在赵楷有蔡绦在手那就不一样。反正蔡京年纪已经老迈,往常多数事务都是由蔡绦或者蔡攸在打理。现在蔡攸人在蜀中,福建路能做主的人除了蔡京以外也就只剩下蔡绦。
蔡绦和赵楷如今只需要将蔡京的死讯隐瞒好,然后托词蔡京身体抱恙,所有事务暂时由蔡绦处理。那么如此一来蔡绦就有时间可以慢慢更换福建路的官员以及关防,赵楷也可以大张旗鼓的去收买那些兵将和官员,如此他们也就有了控制福建路的机会。
所以蔡京问赵楷敢不敢杀他时,赵楷才会说原本不敢但是现在敢了,而蔡京在看过蔡绦之后也只能无奈表示,赵楷有蔡绦相助后赵楷的确敢杀他。不过至于赵楷和蔡绦最后究竟有没有杀蔡京这个暂时留下一个悬念,毕竟蔡京也不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所以赵楷他们会留他一命也说不定。
福建路的改变虽然翻天覆地,但是却悄无声息,暂时没有露出任何消息出来。倒是江南这边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梁薪从苏州回到杭州以后并没有忘记自己跟侯少白之间的过节,他特地曹元正去查了查侯少白的身世背景,最终曹元正将整个明德学社的全部资料都找出来,厚厚一叠放在了梁薪面前。他知道梁薪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也没跟梁薪过多的解释什么,任由梁薪自个儿去看。
梁薪看完明德学社的资料后忍不住淡淡自语道:“这侯少白,我还小瞧他了。”
再说侯府这边,侯少白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那么冷的天在水里去打了个转又被寒风一吹,刚一回到家就感染了风寒卧床一病不起。
作为侯家唯一的一根独苗,侯少白卧床的这几天时间里侯府老中少三代人几乎全都围着侯少白一个人在转,所有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侯少白。他的母亲、大娘、二娘、三娘以及他奶奶几乎已经将害侯少白掉进水里的梁薪祖上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个遍。
幸好梁薪的祖上听不见,不然即便他死了恐怕都会被立刻气活回来。
在如此细心的照顾下侯少白的身体逐渐好转,眼看着他的精神头开始好一些了他立刻嚷嚷着让下人给他准备大量经史典籍文房四宝,他要用功读书。
原本这是一件好事,侯少白的父母、爷爷奶奶都很支持。但是后来他们发觉侯少白也太过于用功了一些,竟然头悬梁锥刺股,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看着书做着学问。原本好好开始好转的身体,近日来却是每况愈下一天比一天差了。
侯少白的母亲和奶奶去劝他不要这么用功,要注意身体。侯少白却怎么也不听她们的,一定坚持要好好努力做学问。他母亲和奶奶见劝不动他,于是就出动他爷爷侯知行和父亲侯天云来劝。两人来到侯少白的卧房,只见侯少白顶着一对熊猫眼手中捧着一本《大学注释》已经睡过去了。
侯天云看了侯知行一眼,轻声问道:“爹,要不要把少白叫醒?”
侯知行一脸慈爱地看了侯少白一眼,他摇摇头:“算了,还是让少白好好休息一下,等他醒来了我们再说吧。”
“好。”侯天云其实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他点点头转身欲走,可是这个时候侯少白却突然一下子“醒”了过来,他直接没有抬头去看侯天云和侯知行,捧着手中的《大学注释》便开始念诵起来。
“咳咳。”侯知行咳嗽了两声,侯少白一下抬起头来,一脸带着十分浓重表演痕迹的“惊讶”表情:“爷爷、爹?你们怎么来了?”
“少白。学问一事靠的是日积月累,见多识广,博纳众家之所长自成一系。绝非一朝一夕就能一蹴而就的,更不是像你这样只知死记硬背能做成的。况且你如此还于身体有损,绝非益事。”侯知行一辈子都在做学问教学生,所以这样一教训起人来时态度十分严肃,所说的话也给人一种十分令人信服的感觉。
“对啊对啊,少白你感染的风寒本就还没好,如今又像这样劳累只会对身体雪上加霜。看见你这副模样你的奶奶和母亲都十分担心,所以为父认为你还是暂时休息调养,等身体好一些了再来做学问吧。”
侯少白看了侯知行和侯天云一眼,他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愧疚地说道:“爷爷,父亲。你们有所不知,孩儿给江南文坛丢脸了,如果我再不奋起直追的话,以后又有何面目再在江南文坛出现。”
“给江南文坛丢脸了?”侯知行和侯天云俱是一愣,两人也算是江南文坛里的泰山北斗级人物,维护江南文坛的荣誉是他们的使命,听见侯少白一下扯到江南文坛的事情上去,二人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侯知行更是冷着脸沉声问道:“少白,给爷爷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侯少白看着侯知行,眼眶微微一红就开始说起来他和梁薪相遇,并比拼对对联的事。当然,在侯少白的描述中,梁薪立刻化身成了一个仗势欺人,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恶霸王爷。
具体的描述大概就是那一日侯少白约有人一起泛舟游湖,在湖中恰好遇到两个姑娘在弹琴唱歌,琴声悦耳歌声动人,于是侯少白就和友人一起上前去聆听。而这个时候梁薪出现了,他看中了两位姑娘的美色,于是执意要让两位姑娘上他的船去给他弹琴歌唱,两位姑娘不肯,梁薪便亮出身份威胁二人。
此时正义的代表,侠义的化身侯少白公子挺身而出,想要救下两位姑娘。一番唇枪舌战以后,梁薪提出以对对联来决出胜负,如果梁薪赢了两位姑娘就跟他上船,外加侯少白要跳到河里游回去。而侯少白赢了却只有一个条件,放开那两个姑娘。
如此描述险些没把侯知行和侯天云给气死,侯知行怒气冲冲地骂道:“太过分了,如此品行如何还能做江南之主,真是太过分了。”
侯天云也是在一旁点头帮腔:“的确,这对对联乃是小道,又岂能以此来判定学问的高低好坏呢。况且这梁王爷一向是以急才闻名的,对对子乃是他的强项。以己之长攻人之短,足见他的心胸并不宽阔。”
眼看着侯知行和侯天云怒火已生,侯少白再来了一记神补刀。他将头一垂,一脸惭愧地说道:“爷爷,父亲。孩儿实在是惭愧不已,就因为我在对对子上输给了梁王爷,所以梁王爷就说了原来江南士子也就这个水准,不过尔尔大失所望。因为我一个人使得整个江南士子脸上无光,孩儿真的感觉无颜再面对江南的士子们。”
“什么?那梁薪竟然敢如此轻看江南士子?我江南人杰地灵才子辈出,古往今来响当当的文豪才子有几个不是从江南走出去的。什么一字并肩王,竟然傲慢无礼至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侯知行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然后一下站起身来凛然说道:“天云,立刻去把寒门、锦绣、致远这三大学社的院长给我叫过来。我有要事要与他们商议。”
“是,父亲。”侯天云一下站起身来,急冲冲的就走出了房门。侯知行看了看侯少白,他伸手拍了拍侯少白的肩膀道:“少白,大智之人不会去计较一时之得失,也不会执着于一次之胜败。智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存之于心即可。没有,即便侥幸靠投机取巧得胜又如何?”
“好了,这次的事情你不必再介怀了,一切有爷爷和你爹去处理。这位梁王爷既然敢轻看江南士子,那么咱们江南文坛也不能龟缩,这一次就让我们去好好会会这位传说中学问天下第二的王爷吧。”
一字并肩王府中,梁薪原本还在和曹元正、林冲他们一起讨论接下来江南的发展,以及新兵的招募训练事宜。突然李墨跑了进来对梁薪说道:“王爷,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事?”梁薪微微侧着脑袋眯了眯双眼后一下问道:“是不是那些读书人有什么异动?”
“没……没错。”李墨点点头道:“东城门那边聚集了一两万江南士子,城楼下面的街道上铺着一块大白布,布上面写着‘一字并肩王,浪荡虚名。江南士子,挑战之。王爷可敢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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