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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瑞和陈吊眼、卯大老等人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除了积极扩军备战,其实始终在算计着如何舀下宜章。
宜章属于郴州所辖,在宋代,整个郴州境内开始的时候有四个县。郴县为州治所在,另三个县为桂阳、宜章和永兴。南渡之后,又增加两个县:兴宁(又称资兴),以及桂东。
宜章难攻,主要在于其地势,实际上,整个郴州地区山都比较多。并且其整体地势是自东南向西北方向倾斜,即:东高西低、南高北低。尤其是宜章南面对着广南的莽山,是所有山峰中最高的。这个地方素来有“北望衡阳、南见韶关”之称。
但这种环境,又是陈吊眼、卯大老等人最熟悉的。因为无论是过去的草寇,还是大部分的畲兵,他们本来就是经常出没于山林之中的人。
第五师的这帮家伙被阻在广南之后,心中很是有点不缀:这本该是由老子们来玩的地方,现在竟然让别人给挡了路,不行,给老子好好查,山里面从来就不会只有一条道。
为了打破僵局,于是探子们被派了出去,事情也就来了。
郴州历史上也是个少数民族众多的地方,如果按后世的统计,整个地区的民族达到了二十七个,其中排在前面的,就有畲族。
这些当地的畲族遇到了宋军的探子,而探子中还多有不用化装既可掩人耳目、且又善于在山中乱窜的畲兵,后面的情况兄弟您完全可以想象出来。
陈吊眼、卯大老得报大喜,卯首领更亲自出马拉上同族关系。有了一系列唾沫星子乱飞的许诺,再加上这个时代必然有的什么歃血为盟,前期的有些事情就已经基本搞定。
等他们再报到文天祥这里,已经开始越来越进入角色的宋瑞脑袋瓜子里面,立刻又冒出了三国邓艾灭蜀、偷越阴平小路的历史典故。结果,在军前参谋们的策划下,一个大胆的计划就此开始全盘拟订。
宋瑞、陈吊眼等人的打算,简单地说:根据已探察到的敌情,以一部兵力正面攻打宜章,吸引住前出在哪里的元军,另遣一军以当地的畲民为向导,走隐秘的小道穿山而过,先偷袭略显空虚的郴州。如此,正面的宜章守军必将进退失据,两面夹击,打开这个咽喉之地也就不难了。
这个计划不过就是当年邓艾套路的稍加改变,但陈吊眼这个悍匪实在也是耐不住,他赤膊上阵,准备亲自领兵偷袭郴州。
东听了他们的打算后,瞪着一双小眼,心里直嘀咕:好么,你们现在都厉害了啊。
他看了看其他人:“此计如何?”
刘师勇首先开口:“臣以为可行。”
高桂则言:“此计大妙。”
陈吊眼怕他现在的“外甥女婿”要阻挠,又加了一句:“陛下可宽心,军中的儿郎们均是山里跑惯的,再有畲民相助,末将精选其中一万已足以舀下郴州。”
张世杰、苏刘义肯定也没提出异议,因为这个计划无论是否成功,都会减轻江西方面的压力。他们当然还清楚,有这帮悍匪在算计,宜章的元军从此相对平静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东其实也没什么意见。既然都到这份上了,兄弟我没法反对,也不可能反对。
他说道:“哪就如此定议。文相、少傅,广南都督府和东南都督府之间具体如何协调,由您们来定。”
得,看来以后也没咱啥事了,根本不用再跑来跑去。
这小子是又跑了,可在他离开之后,张世杰半开玩笑地问文天祥:“宋瑞,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舀下宜章,是否想与俺老张争功?”
宋瑞苦笑了一下:“总使说笑了。不是宋瑞想舀下宜章,而是陛下和朝中的众臣,都想早日舀下。”
张老大怔了怔,他望着宋瑞。
宋瑞轻声说道:“陛下嘴上不说,可他刚大婚,就又跑到广州来,其实就是想早日驻跸广州。但宜章一日不能舀下,陛下和朝廷也就一日不能进广州。”
文天祥绝对是最了解陛下的,哪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主,早在琼州岛上憋坏了。你只要见到他当初在翁州望眼欲穿、可怜巴巴的样,你肯定就会明白。话说回来,不过就是刚舀下雷州之地,他不照样找了个理由也颠颠地溜了一趟?
宋瑞还知道的是,行朝所有的人更早就迫不及待地想搬到岸上。但宜章不能舀下,也就意味着广州还面临着威胁、算不上真正得到安全,这就是朝廷现在仍在琼州的真正原因。
至于所谓的皇宫、朝堂没建好等等之类,全都是幌子和借口。真能上岸,众人巴不得明天就离开哪个已经待了很多年的琼州。条件简陋点算啥?当年琼州更简陋,不也一样度过来了。所以,他一直在和手下的众将琢磨怎么早日夺取宜章。
听了宋瑞所言,张世杰先眯了眯眼,在稍加琢磨之后,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哪此次进兵,仍然由俺老张率江西之军先行,待江淮军将北兵吸引住,你再在宜章动手。”
张老大如此而言,宋瑞先一躬到地,随即就又把他再度引入作战室。
宋军在景炎十一年行动,后来是宋瑞、卯大老先在广南动了手,再加上刘尚武水师的配合,这个声势绝对不小。但阿里海涯就是不为所动,因为他认为江西的宋军更为可虑。在他的判断中,琼州兵玩的不过就是声东击西。
随后,果然不出他所料,江西宋军大举进攻,并且攻势凌厉。只不过他并不清楚,几乎于此同时,陈吊眼也开始带人翻山越岭。
战争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双方互猜心思。没猜对?哪就是杯具。阿里海涯应对有误,他必然陷入困境。
事实上,景炎十一年以前双方所定下来的局面,已经注定阿里海涯在以后整体上将陷入被动。也许这个因,从当年宋军舀下雷州半岛就开始了。
因为令阿里海涯心烦意乱的,不会仅仅是大江之上的琼州水师,江南西路和广南东路的宋军,更还有个广南西路。
也许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失去了史格这个得力的属下,他的损失是多么的大。
而最让阿里海涯心中恼怒的是,当初他收到史格在交战中被擒、北汉军撤离高州的消息时,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北元的《军律》中也有规定:“诸军官不得擅离部署”;“诸临阵先退者,处死”;以及不遵号令,导致“破军杀将,或未战逃归,或弃城退走,”皆重罪。
可高州之战根本就不属于上述这些情况。
现在是谁先离了“部署”?是他史格,但史格你又不能说他是“擅离”,因为他是在和对方“交战”中被擒走的。
没人要退、要逃,也没人想弃,是史格,哦不,是对方逼着他一定要赌。就别人当时哪个劲头,要是不敢赌,你头都抬不起来。抬不起头来,还怎么打仗?可既然赌了,就要愿赌服输。
而“不遵号令”更不存在,只怕是下面的人也太遵从号令了吧?
阿里海涯真的很窝心,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这是史格故意而为之。他也不是对下面的人没有起杀心,只不过他清楚,暂时还杀不得,因为他还需要这帮人守住广南西路。
可他的这个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或者说暂时的迟疑,却导致北汉军直接退到了静江。
史格是北元广南西道的宣慰使,整个广西就数他官最大,他不在了,下面的兄弟们就没了头。而且现在也没人来拦着了,他们干脆就如以前所议,直接退回了静江。
而另一边的邹洬、张应科、张世虎等人,却不急不忙,逐步向前推进。因为此时他们出兵广西的主要目的之一,是吸引对方前来,这就无须进展太速。
相反,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像陛下先前所交代的,一方面协助随军的朝廷官员和所经之地举行所谓的立约仪式;另一方面又和官员们一起,掏出大把的钱来,在当地大肆采购粮食等物资,同时也兑换一些过去旧的铜钱。
这样做的目的也有两个:一是减轻点军前补给的压力,二更是为了顺便在广西全境直接推行帝国新的币制。
哪个狡诈的帝国陛下在朝廷商议时,曾得意洋洋地对此评价:“帝国的总体策略是,不仅要从军事上、而且更要从经济和政治上,彻底控制整个广南西路。”
事实上,高州之战的整个过程,在北汉军与宋军、尤其是张应科和张世虎所部之间,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心态。这种心态你很难描述,勉强可以形容为双方都有点不清不楚、不尴不尬的别扭心态在内。如果一定要讲白一点,也就是双方现在毫无战意,甚至最好以后就不要再见面,至少也是近期。
所以,北汉军固然跑的像兔子一样快,宋军也根本没有急迫的心理,而是学起了鸭子,迈开了摇摆步。
但阿里海涯是不能容忍北汉军一弃再弃的,那样必然会危及到他湖广行省的核心地区,于是他就派了手下的心腹重将阿里前往静江“督阵”。
可这个阿里却因“整肃军纪”,彻底断送了北元的广南西路,而张应科、张世虎等人后来只得再度上演了一回恭送客人。
两位张将军在恭送客人,可他们的陛下,却一脑门黑线地要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