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巴桑讥诮的一笑,眸里幽光泛起,瞥了一眼,空中坠落的锦布,神色隐晦的露出一阵炽热,便不由分说的伸出右手,往空中虚抓了一下,就将锦布吸到了手中。
终于拿到了。塔拉巴桑心情激动,便立马掀起锦布一看,便又愣住了。
锦布包裹的物什,竟是一块石头,哪里是意料中的钥匙!
塔拉巴桑勃然大怒,抢了这么久,最后得到的竟是一块石头。
"慧安,钥匙呢?!"塔拉巴桑怒斥一声,一把将手中的石头捏成了粉末,气急败坏的吼道。
慧安身受重创,嘴角的血迹愈发鲜艳了,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面不改色的道:"塔拉巴桑,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我不想听你废话,快将钥匙交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大明寺!"
塔拉巴桑的怒火攻心,面色紫青轮变,慧安的偷梁换柱之计,使之怒不可遏,打得他措手不及。
"阿弥陀佛,钥匙已经被老衲毁掉了,纵使你烧了大明寺,也无济于事。"慧安不急不慢的道。
"什么!你毁了钥匙?"塔拉巴桑身子一颤,眼里有一阵怒火在酝酿,拳头一握,身后的佛影竟发出了一声长啸。
嗡!
一圈气波轰然震荡而出,一时间,飞沙走石,风声鹤唳。气波四处席卷,场中的香炉巨石,纷纷炸裂,漫天飞舞,所过之处,轰鸣声不绝于耳。
慧安忍住胸口翻涌的血气,手一挥,顿时一阵金光,将之包围在了中央。
气波速度极快,朝着金光护膜轰击,两者相持几息的功夫,金光忽明忽暗起来,裂开了许多缝隙。
不等慧安补救,金光护膜转瞬溃散了,气波一往无前,又将慧安轰飞了出去。
"你竟然将钥匙毁了,为什么?那不是大明寺守护了百年的东西吗?你怎么能够将它毁了?!"塔拉巴桑神似癫狂,怒目圆睁,咆哮着质问慧安。
"咳咳咳!"慧安又呕出几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倏然之间,整个人仿佛苍老十几岁。
"这把钥匙事关重大,牵涉极广,想必尔等十分清楚,当年尊师将钥匙交到贫僧手中,便嘱咐贫僧,它日若烽烟四起,战乱纷纷,便可寻觅贤明之主,将钥匙交与他,助其扫荡天下,但如果将来守不住,且又处于国泰民安之际,便定要将之毁去,万万不能使其落入奸诈小人之手,以免生出祸端。"
塔拉巴桑听得怒火交加,瞳孔上布满了血丝,一股莫大的暴戾,仿佛火山爆发,轰然喷涌出来。
"你做的好事,居然真的毁了它!"
慧安的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将来由细细坦白,容不得塔拉巴桑去怀疑,但塔拉巴桑又如何能甘心?
塔拉巴桑,乃是小昭寺的绝世天才,也是小昭寺下任方丈的接班人,可谓尊崇无比。
小昭寺在吐蕃相当于神庙一样的存在,寺中的高手众多,不但掌管了国内诸多的势力,而且吐蕃皇室每一年都会捐赠小昭寺许多宝物。
当然,小昭寺绝不是吃白食的,只会收获不会付出。每一年,小昭寺都会派出众多高手,守卫皇室一族,或是紧要的官员。
除此,小昭寺宣扬的佛理,都隐隐吻合吐蕃的政治理念,这无形间便加强了皇室对百姓的控制。
而最后,小昭寺的可以自由出入任何的国家,做一些寻常国人不能做,或做不了的事情。
一方付出,一方收获,一方收获,便又付出,这一番循环,几乎达到了一种精妙的平衡。
两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几乎达到共生关系,这便是双赢!
塔拉巴桑此番来大赵,便是为了抢夺宝库钥匙,可如今钥匙都毁掉了,想起一路而来的艰辛,心中免不了涌出一股愤慨。
但又想起圣上的话,心中没来由的更加难受了,面色变了又变,难看至极。
夏宇见塔拉巴桑在和慧安相持,便阴阴一笑,一个纵身飞到屋顶上,手中的生死符接连朝着扎西射出。
扎西暗恼不已,他身上伤痕累累,每动一下,都会扯动伤口,痛不欲生。但好死不死的,偏偏这个时候,夏宇来找茬,他迫不得已的闪躲着。
"小杂种,别让我捉住,我定然要抽你的筋,拔你的皮——"
"老畜生,老杂毛,有种你来捉我啊,你来啊,不来的话,让你母亲来,我定会宽衣解带,扫榻以待,虽说你的样子,看起来像部经典恐怖片,但我相信你老爹是无辜的,绝对是你老娘偷汉子的缘故..."
"呀呀呀,有种再说一遍!臭小子,等我伤好了,我一定要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扎西胸口鲜血直流,嘴唇发青发紫了,但瞥到身旁几个痒的奄奄一息的师弟,心里一阵发凉,便强行的苦撑着。
"哎,老畜生,听到你生世的真相,是不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没关系,不就是你娘偷汉子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重在习惯,习惯就好。"夏宇摊了摊手,意味深长的道。
习惯你妹!扎西几乎要暴走了,可奈何让夏宇的生死符,逼得跳来跳去,痛的死去活来,冷汗淋漓,抽不出身去,便只能任夏宇揶揄和嘲弄。
"混小子,贫僧自幼出生在小昭寺,你休要胡说八道,随意编排!"扎西吼道。
"呃,老杂毛,弱弱地问你一下,平日里在寺中,哪个老喇嘛对你很是关爱?"夏宇嘴角勾起一抹奸笑,夹杂着一阵淫荡。
"哼,贫僧自幼无父,得方丈大恩,才进入小昭寺,多年来,受到方丈的器重,才学得一身本领。"
"我靠,这下我全知道了,原来你娘偷的不是汉子,是喇嘛,还是一个名叫方丈的喇嘛,我个乖乖,你娘真厉害,偷汉子的质量这么高,看来一定是惯偷,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格老子的,贫僧不弄死,就跟你姓!"
扎西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自挂东南枝,浑身颤抖个不停,便张牙舞爪着,要冲上去与夏宇拼个你死我活。
终于暴怒了,终于动手了,老子等的就是这一刻。
人只要一怒,便会破绽百出,这几乎是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不然为何那些高手大战的时候,没事便会鼓着腮帮子,恶语相向,不是骂娘,便是咒全家,不就是激怒对方,寻找破绽,然后蓄力一击,制敌于死地么?
夏宇右手一扫,卷起余下的水瓶,然后内力一震,将之全部击碎。
他从容不迫,鼓动着真力,将水凝聚在空中,在面前漂浮着,然后双掌连连拍出,便见一片片冰花像箭雨一样,四面八方的扑向了扎西。
"乒乒乓乓——"
扎西脸色巨变,吃力的指挥着十数个金轮,将飞来的生死符尽数挡下,然后双臂大开大合,几个金轮便分身出来,指向了夏宇。
夏宇并不着急,嘴角始终挂着一缕微笑,不但不躲,反而一个纵身,带着漫天的冰花,冲向了扎西。
扎西万万没想到夏宇会攻来,旋即神色一滞,又飞快的收拢金轮,排成队地挡住夏宇的来路。
夏宇撇了撇嘴,一掌拍掉一个金轮,一面躲闪着,一面又飞快的纵向扎西。
扎西将生死符全挡去了之后,嘴角又冷笑一声,没了暗器,你一个后天后期的武者,纵使我受了伤,又何惧于你?
夏宇眸光一闪,见扎西将所有的金轮全部砸向了自己,嘴角缓缓地又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接下来,他做了一个任扎西打死也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夏宇张口吐出一口水,然后又是一阵冰花射出,扎西眼里洋溢着惊恐之色,便立即控制金轮迂回护身。
而这个时候,二人的距离不过才数丈而已,金轮回旋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生死符,扎西没做出其他的举措,便让一枚生死符打在了腿上。
扎西神色惶恐,指着夏宇,身子打着哆嗦,还没说出一句话来,一阵巨痒吞噬了全身,双手肆意的抓挠起来。
"哐当——"
那些金轮失去了主导,便纷纷落在地上了,夏宇嘲讽的笑了笑,心中幽幽说了一句,你的愤怒便是你的破绽,最后的轻敌便是你的死路!
他悠悠的走过去,经过一些躺在地上喘息,尚有一丝气息的喇嘛时,便会随意的挥出一掌,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等将余下的四个喇嘛全部拍死,夏宇终于来到了扎西面前,咧开了嘴,嘻嘻的笑了起来。
"轮到你了!"
扎西岂能甘心,见夏宇一路将一众师弟,全部拍死,看得眼眶欲裂,心里一阵胆寒,这个小畜生,这个恶魔,明明是后天后期的武者,如今却让自己一方连连受挫,折在他手中的师弟,已经达到了十二名之多!
"你...哈哈...别过来...哈哈哈....你别过来..."
夏宇讥诮的一笑,手腕一翻,身子一闪,直直跃向了空中,朝着扎西的头,便狠狠的拍了下去。
"师兄救我——"
见夏宇必杀的一招袭来,扎西眼睛蓦然一瞪,当即大喊了一声。
塔拉巴桑拳头握了握,整张脸变得狰狞扭曲,望着不远处的慧安,厉声道:"你毁了钥匙,我便要毁了你,毁了大明寺,有朝一日,定然也要毁了大赵,纵使没有钥匙,没有宝藏,我也会辅佐我皇,雄霸天下!"
"塔拉巴桑,你错了,大错了,两国相争,带来的只有灾难,宏图伟业,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名利富贵遮了心,蒙了眼,你我皆是我佛的信徒,本应惩恶扬善,如今你却甘愿成为朝廷鹰犬,肆意杀人,小昭寺何时沦落成如今这幅田地?"慧安喟叹一声道。
"哼,近几年来,大赵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吐蕃入主中原,可解救万千生灵于水火,此乃顺应天意,大势所趋,杀一人,但却可救万万人,我佛慈悲,小昭寺又因何凋落了?"
"一人与万万人,又有何区别?杀一人,那人的妻子父母,都要陷入悲苦,都要流泪,即使你拯救了万万人,又能洗刷掉你身上的杀孽?因杀人而救人,这难道便是我佛的慈悲?我佛化身万千,教化万众,普度众生,纵使众生愚钝,依旧餐风饮露,不舍不弃,又何来的顺应天意,大势所趋?"慧安目光平和,娓娓道来。
塔拉巴桑面色一热,嚅嗫了一下嘴唇,却硬是答不上来了。
但终究耐不住羞愧和怒意,便冷哼一声道:"普度众生之法,千千万万,贫僧自觉没错,又何必要你来搅我的佛心,如今多说无益,拿命来!"
慧安喟叹一声,面露凄苦之色,到头来,终究没劝住塔拉巴桑。
塔拉巴桑身子一闪,飞到空中,一手交错,眸光杀机尽显,一掌拍了下去
"阿弥陀佛!"慧安打了一个佛号,缓缓坐下身去,竖掌于胸前,手捻佛珠,闭目诵起经来。
而正在这时,一声尖叫声传来。
塔拉巴桑遥望一看,便见夏宇飞身而起,直直朝扎西拍去。
塔拉巴桑神色陡变,当下顾不得慧安,大喊一声:"小子,你敢?"
是啊,我敢!夏宇嗤笑一声,身子直飞而下,看样子便要一掌印在了扎心的天灵盖上,而正在这时,一道赤亮的拳影,突然袭来,打在了夏宇的背上。
"噗噗!"
夏宇在空中连吐三口鲜血,往后瞥了一眼,便见塔拉巴桑,全身笼罩在金色佛影之中,伸出的一拳尚未收回的。
我靠,又是'如来神拳';,不但能远程攻击,而且攻击速度,令人防不胜防。
夏宇心里骂了一声,两眼冒黑,意识模糊,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了十数丈远,轰地一声,狠狠的砸在瓦面上,掉了下去。
瓦片纷飞,横梁折断,跟着夏宇后面,将之整个人埋了进去。
"咳咳咳!"
夏宇又吐出几口血来,全身瘫软无力,我了个擦,这下玩完了,要是塔拉巴桑再追上来,老子也只能看着他一掌劈了我。
夏宇晃了晃脑袋,身上剧痛无比,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一拳轰来,威力还如此之大,简直要无敌了。
娘的,下一次一定要将金钟罩学了,铁木杉也行,要是塔拉巴桑这样偷袭的话,老子根本就还不了手。
夏宇吃力的扒开堆在身上的瓦片,好一阵子,才将自己拖了出来,随后暗暗往身上感应了片刻,暗暗忖道:"现在武力尽失,又受了内伤,得赶快回去疗伤,不然拖久了,塔拉巴桑赶来的话,就算长了八条腿,也休想逃走了。
至于老和尚慧安,看来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如果你没挂的话,老子就委曲求全,答应拜你做个师傅,但剃发念经,吃斋不喝酒,那就免了,最多做一个俗家弟子。
要是你挂了的话,那就没法办了,但每年清明重阳的时候,会在心里为你老人家表示默哀,但你放心,等我练武有成了,必将那个喇嘛的首级摘下来,给你祭天!
叹了一口气,夏宇拖着重伤之躯,猫着身子便朝山下走去。
而在另一边。
塔拉巴桑一击将夏宇打飞了,本想先了结了慧安,但瞥了一眼,见地面的一众师弟,如今只剩下扎西一人活着,心里一股无名怒火蹭地一声又暴涨了起来。
"畜生,竟敢杀我这么多师弟!"
塔拉巴桑怒吼一声,身子一旋,作势要追上去,将夏宇杀死。
但原来坐在地上,已无生念的慧安,遽然睁开了眼睛,里面精光一闪,便出现在了塔拉巴桑的后面。
"塔拉巴桑,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他吧。"慧安道。
"哼,杀我那么多师弟,还想要我放过他,不可能!"塔拉巴桑道。
"你这又是何苦呢?"慧安苦涩一笑道。
"废话少说,你要替他求情,那我便先杀了你,再去杀那小杂种!"塔拉巴桑暴斥一声,踏空而立,便欺身向前,一拳轰来。
可尚未飞到慧安跟前,忽然,他脸色大变,神色惊恐无比,身子邹然停下来,唯恐不及的往后退去。
慧安留恋的扫了整个大明寺一眼,自己的一生,从这里开始的,便也在这里结束吧,缘起缘灭,起起伏伏,最后归于原点,又何不是一种轮回呢?
"阿弥陀佛!"慧安打了一个佛号,然后凭空坐下来,紧接着,他的身子蓦然炸开了。
"嘭——"一声惊天巨响,突然震荡而起。
大地在摇晃,狂风在呼啸,周边的树木倒伏一片,地面更是直接炸出一个深坑来,栖灵塔两旁的殿宇,在这场爆炸中,好像纸糊的一般,倒了一大片,成了废墟。
塔拉巴桑避之不及,被震荡而来的空气波,狠狠的锤击在后背,呕出几口鲜血,砸在栖灵塔上。
"——自——爆!"塔拉巴桑望着眼前一副末日景象,眸里满是惊悚之色。
爆体之法,便是先天强者,将一身的真气,压缩到极致,然后将其引爆,有着莫大的威力。
但是这种方法,近来已经失传,慧安又是如何得知的?
塔拉巴桑方一站起来,又吐出一口血,心里暗道,这个自爆之法,威力竟如此之大,倘若方才自己反应慢了半拍,恐怕便随着慧安同归于尽了。
好一个慧安,就算死,也忘不了要暗算我一回。塔拉巴桑咬牙切齿,踉踉跄跄的走到场中。
细细搜寻了一番,终于在一堆石头沙粒中,把已经昏迷不醒的扎西挖了出来,夹起扎西,便往山下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