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土丘上的枯草突然一动,缓缓探出三个人头,鬼鬼祟祟的向远处眺望。
高清儿瞧了一眼正在用单筒望远镜遥望远处隐约可见的洛阳城的南鹰,皱眉道:“南哥,明明再有几个时辰就可以入城,为何还要如此小心谨慎?”
郑莲好奇的打量着南鹰手中那个奇怪的东西,口中却接道:“他定是在担心太平道了,咱们一路行来都安然无恙,换做任何人都必定会生出成功逃脱的喜悦,可是这时候便是最佳的动手时机了。”
南鹰刚刚放下望远镜,便被郑莲劈手夺去,学着他一般对上眼睛,立即发出赞叹的低呼。
南鹰无可奈何的向高清儿挤挤眼,才道:“郑莲说得不错,若换成是我,也一定会选择城外作为最后刺杀的地点!”
高清儿侧头想了想,也点头道:“果然如此,刚刚连我也生出大意之心了。莲姐可真厉害,她怎么会懂这么多事情的?”
南鹰亦赞道:“灵狐之名,确是不虚!我倒有个想法,你们想不想听听?”
二女一齐讶然看来。
南鹰微笑道:“清儿,你还记得我以前让你挑出一些身手敏捷,头脑灵活的兄弟,说以后会有用处吧?”
高清儿睁大一双灵动的眼睛,嗔道:“亏你还记得此事!我早就从各营精心挑选了五十余人,但你之后再也没了下文,后来全被阿风那小子找我软缠硬磨的全要了去,说是要充实他的斥候营呢!”
南鹰拍头道:“是我一时忙碌忘记此事了,不过不要紧,下次回去,你便传我军令,将这些人全要回来,恩,还可以从斥候营再抢些人来,今后这些人便全归你和郑莲统领!”
高清儿更是好奇:“归我和莲姐统领?那到底是做什么呢?”
郑莲却是有些明白过来,她又将望远镜对上眼睛向远方瞧去,口中淡淡道:“妹妹,你还不明白?便是你适才夸我之事了!”
南鹰双手一拍道:“对了!经过这些日子,我越来越想通一件事,想要知已知彼,这倒不难做到,光是斥候营已经足可胜任!但是这次内奸和会任之家的阻碍行动,却让我们疲于应付,差点万劫不复!这说明什么呢?”
高清儿听得发呆,连摆弄望远镜的郑莲也听得有些入神,接口道:“你说!你想到了什么?”
“我们应该训练出一支暗中的力量!”南鹰思路更明,胸有成竹道:“由我和郑莲、你还有阿风他们一齐做教官,培养一支精通潜踪匿迹、追踪暗杀,并且善于分析判断、整理情报的全能型精英队伍!他们平日里以平民、士兵甚至是官吏的身份潜伏于全国各处大小城镇,负责将收集的情报整理后传回,这样我们便可轻易掌握天下的动向!”
高清儿忍不住道:“那为何还要精通潜踪匿迹和追踪暗杀呢?”
南鹰嘴角扬起,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你说呢?”
高清儿想起天子身边的内奸,不禁打了个寒战:“难道你是想………”
郑莲吐出一口气,撇嘴道:“我说老板,你搞这么大场面,不会是想造反吧?”
南鹰被她说中心事,做贼心虚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郑莲刚想开口,突然面上一紧,眼睛又凑前几分道:“好象官道上有动静!”
南鹰接过望远镜,运足目力瞧去,果然见远处的官道上尘土飞舞,一队人马从洛阳方向疾速开来,不由心中一跳道:“清儿,你快去通知陛下一行,请他们在林中隐藏好,不要暴露了行迹!”
高清儿微一点头,猫着腰去了。
不一会儿,那队人越奔越近,已经可从望远镜中清楚的瞧清他们的衣着打扮,约有二十余骑,全是身着黑衣的精悍骑士。
突然队中隐约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南鹰不敢置信的再次瞧去,浑身一震道:“竟然是他,太好了!”
官道旁的密林中,张奉率二十余名卫士一齐跪伏于地,张奉更是眼中湿润,悲呼道:“臣护驾来迟,致使天子受苦,理应万死!”
灵帝眼中亦闪过一丝感动,抬手道:“众卿平身吧!太医令辛苦了!”
待众人起身后,灵帝才沉声道:“太医令,你不是率大队疑兵先行返回洛阳吗?一路之上情况如何?洛阳城中是否有变?”
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好在张奉亦是应变极快之人,稍加思索便道:“陛下容禀,臣率领宜阳兵马一路上快马加鞭,穿郡过县,不到三日便已回到河南,路上不要说遇袭,连可疑之人也没看到一个!”
灵帝和南鹰相视一眼,果然如此,因为内奸的缘故,敌人清楚的辨明了他们一行的真正路线,对于各路疑兵根本不予理睬。
张奉又道:“我越行越感不对,为何这帮贼人对我们大队人马竟然不加理会,难道是陛下的行踪已经被侦知?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臣不敢自作聪明的掉头护驾,唯有咬牙前行!一直来到洛阳城外,仍不见丝毫动静,臣只得将张节所部秘密安置在城外,孤身一人入城打听!”
灵帝点头道:“你处置的对!城中情况如何?”
张奉叹道:“城中一如平常,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也没有听到陛下的任何消息。这一来,臣更加心中没底,只有秘密和臣下之父见了一面!”
灵帝面上更是一松:“张常侍已经知道此事了?好!他是如何说的?”
张奉微笑道:“陛下放心,臣父已经秘召河南尹何进、虎贲中郎将崔钧并北军五校暗中调动帝都内外兵马,在陛下安然返京前,宫中府中绝对无虞!”
他见灵帝露出笑容,又向身后一指道:“臣父又调拨数十名高手交与微臣,严令臣在陛下原定返京的北门外日夜暗中守候,只待圣驾返回!同时臣也遣人朝陛下来的路线一路查找而去!”
南鹰心中嘀咕,河南尹何进?难道就是那个屠户出身的何大将军?这貌似是个板桶吧?他真的没有问题吗?
灵帝终于松了一口气,内奸事发后,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行刺,而是朝中奸党趁他外出之机,发动颠覆叛乱,如今听到张让已经暗中防备,自己又已半只脚踏入洛阳,这才安下心来。
贾诩叹道:“中常侍大人果然老谋深算!”
众人一齐点头,均生出万无一失之感。
南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接口道:“张兄既然奉命在城门等候,为何突然率众而来?”
张奉讶然失笑道:“南兄何出此言?不是你命人手持天子卫士的令牌来见我,命我出城相迎的吗?”
连灵帝在内的所有人一齐触电般浑身剧震,脱口道:“你说什么!”
只有南鹰大叫一声不好,刚刚抽出鹰刀,众人头顶一暗,场中异变突起。
此时,数里外的洛阳北门处,一队守门兵士正仔细的查看每一名入城者的通关文谍,逐一核对后才放入城中,使排队入城的人无奈的渐渐排成一条长龙,不时有人低声的抱怨。几名黑衣卫士神情凝重的站在一边,焦虑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人群
一名青衣老者和一名白衣文士正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排队等候验看通关文谍。
那文士一脸无可奈何的道:“王先生,晚生被您押了一路,这都已经到了帝都门前,您怎么还不放心啊!”
老者咳了几声,才压低声音道:“张机先生莫怪,老朽奉天子口谕,怎么敢不恪尽职守呢!”
“何况!”他干笑几声,“您虽然是一代神医,可是一身的奇功杂艺可是多得很呐!老朽若不盯紧些,万一再被你从手中滑走,嘿嘿,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张机一脸苦笑,突然想起一事道:“王老先生,您说天子他们现在如何了?咱们没赶上宜阳一战,更没和天子打上照面,也不知道天子和南先生他们是否已经安然回到洛阳了!”
王先生眯起一双老眼,一脸沟壑起伏的皱纹却是更深了,他想了想,才缓缓道:“我不知道,但有丹尘子和淳于小子他们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他突然展颜笑道:“还有那个南小子和高小子,他们可都不是常人呢!”
张机一呆道:“南先生和高先生?他们只是医生…….”
王先生微笑着打断道:“老朽岂会识错人!我二人回城之时,你难道没有听人说他们二人如何大战那些杀手吗?嘿,医生?有这样的医生吗?”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跟着人流向前缓缓移动。
一名黑衣卫士正倚于城门边,突然一眼瞧到那老者王先生,立时不能置信般揉了揉双眼,接着露出震惊和狂喜的神色,高叫道:“王先生!王先生!”
他一边高叫,一边推开阻挡的人群,奔了过来,恭恭敬敬单膝跪地道:“小人参见王先生!”
王先生不理一旁百姓惊讶的眼神,斜他一眼道:“边上叙话!”
三人一齐来到僻静之处,那人再次行礼道:“小人是张常侍府中家将,再次叩见王大师!”
王先生面上一喜道:“哦!你是张府的人,我且问你,张奉何在?”
那家将见左右无人,仍小心的凑上前,在王先生耳边低语几句。
王先生一呆道:“什么?天子已经到了城外?”
他低头转了一个圆圈,突然抬首,双目神光电闪,哪里还有丝毫老眼昏花之象,低喝道:“不对!南小子也算是个稳妥之人,怎么会如此草率命人手持一个卫士的腰牌便来传信?最少也会让丹尘子或是淳于琼亲至才算妥当啊!”
他面上闪过少有的焦急之色,喝道:“其中有诈,你快告诉我,张奉带人朝哪儿去了?”
那家将惊得面如土色,刚刚手向北一指,那王先生已如离弦之箭掠出老远,仍留下刺破耳膜般的传音:“你速将这位张先生送至常侍府,好生保护……….”
话音袅袅,只留张机和那家将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头顶劲风如千钧重担般当头压下,形成诡异尖锐的呼啸声,刹那变成充斥林内的激响,塞满众人耳鼓,周围满布气劲,所有人惊骇莫名的恍如陷身一个强烈的风暴旋涡,差点立足不稳。
只有南鹰知道己方已经陷入敌人精心设计的陷井,出手之敌更是前所未遇的强敌,他已经落入下风,再也不能棋差一着,否则不但是灵帝,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活着回到洛阳。
南鹰努力回想着当日雪中悟刀的那种空灵之境,想象着世间万物皆有迹可寻的真谛,刹那间,他虽然不及抬头,却已从劲风的下压之势,清晰的摸清了敌人的方位,他狂喝一声,双手鹰刀一齐朝上空劈去。
“卟”鹰刀准确的与敌人的兵器撞击在一齐。
一种奇异可怕的感觉袭上心头,仿佛双刀砍在了一团充满气体的皮球上,绵不着力。接着下一秒,一团爆炸性的力量反卷回来。一瞬间,南鹰甚至有一种错觉,难道自己真的砍破了一团膨胀至极限的皮囊?
他惨哼一声,向后飞撞而去,一口鲜血差点没有吐在半空。
南鹰重重跌落于地,就势几个翻滚,才卸去那侵来的可怕劲力,心中一片骇然,敌人武功之高,他不但闻所未闻,且以前做梦也没有想象过。
南鹰压下翻腾的气血,勉强站起身来,终于瞧清那可怕的对手。
一人傲立于众人之间,神情悠闲自在,浑身散发着莫名的慑人气势,浑然没有将立即包围上来的数十名对手放在眼内。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一身宽大的黄色长袍却无法遮挡其雄伟的体魄,苍白的皮肤闪烁着妖异的光泽,满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只在额间系了一根黄带。
一对充满奇异魅力的冷峻眼睛,丝毫不能令人看透他内心的情绪变化,仿佛充满暗流的怒海,足以让任何人生出难以抗拒的畏怯心理。
那人向南鹰瞧来,又低头瞧了一眼被割了一条小口的大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悠然道:“好小子!不错!挡我一记竟能不死!”
丹尘子呻吟般的声音响起:“竟然是你!张角!”
所有人一齐如受雷殛。
南鹰一阵眩晕,这便是传说中的大贤良师吗?他的实力怎会恐怖至此!难道这才是真实的历史!
张角长笑声中,长袖挥动,生出道道可怖的破风劲气,向灵帝处步步逼去。
PS:第七十一章已经可以阅读,但要点“最新章节试阅”,白雪也搞不清为何会这样,只有向大家说一声抱歉了!继续求推荐和收藏,白雪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