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设想过无数个两人共度中秋的情景,却不想竟是今天这样。
她想说句话,然而她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是要死在这了吗?
她有点害怕。
她是不想死的啊,这样怕死的她又怎会去救驾呢?试想起来,好像自来到这个时空已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这是不是说,她还没有到死的时候?
或许不是死,是回到现代做回渐冻人,可是她就再也见不到玄苍了。
可笑,苏锦翎,你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他了吗?你的母亲……你难道不想回去陪伴母亲?可是即便是渐冻人也终要死的,到时,她又会到哪去?
她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想,像数羊一般,都要把自己催眠了。
努力振奋精神,却听见一声门响。
确切的讲,她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声门响才使得她振奋了精神。
天牢的牢房极密集,然而因为举架颇高而分外空旷,所以基本是极远处传来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能形成回声被每一个人听到。
这是来自那扇沉重铁门的声响,苏锦翎就是自那里迈进了天牢。
有太监独特的声线细细的传来,于是斜对面的牢房里游出一声轻笑:“皇上今年仁爱了呢,莫不是送了月饼过来?”
脚步声徐徐而来,伴着宫里特有的奢靡之香,混在浑浊的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周围很静,偶尔传来铁链在地上拖动的轻响,大概是想看看这来自宫里的贵人究竟要干什么,或者想看看今日到底是谁会得蒙圣宠冲出牢笼,亦或者……
时已深夜,然而不管是未睡的还是已惊醒的,都看着那在昏暗灯光下缓缓移动的刺绣水纹的锦绣袍摆在两个狱卒的陪伴下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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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更近了。
昏沉中的苏锦翎费力睁开眼睛,恰看到那锦绣袍摆停在铁栏外。
锁开,链响,在牢房里荡起阴森森的回音。
那袍摆进来了,瞬间挡住了对面墙上的昏黄灯光。
苏锦翎感到那人在打量自己,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亦知那是充满厌恶的,因为依那个抬手的动作,应该是捏着鼻子吧。
的确,这牢房的气味是令人作呕,只是她已经闻不到了。
有狱卒向着那人耳边附过唇去……
声音那般低,按理,她是应该听不到的,可偏偏在某些时候,人的耳力极好,于是,她听那狱卒说:“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要不……”
太监轻哼一声:“你能等,那个大人物等不了了……”
他们在说什么?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要支起身子,却只是无力。
“苏锦翎,”那太监清清嗓子,捏着鼻子细声道:“你的好日子到了……”
一阵铁链的脆响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满的回头,慢声道:“你们也急了吗?”
声响顿止,他便缓缓转过头来,冲旁边的黑衣人一抬下巴:“送她上路吧……”
“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苏锦翎竭力想避开,然而……
“究竟是谁……”
“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你这般忠心,阎王一定会让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的。不过你也可以等等,今日中秋,你和你的主子很快就要团圆了,见过一面,到时再投胎也不迟。唉,咱家亦是看在皇上的面上才和你多说几句。还愣着干嘛,动手啊……”
“是皇上……”
话未来得及说完,已被那黑衣人一把抓起……要做成畏罪自尽的假象,在这种地方,她又不肯合作,那就只有“撞墙而亡”了……
周围铁链骤响,夹杂着无数愤怒的嘶吼:“放开她!”
还有不知名的东西飞过来,有的打在里面人的身上,有的撞到栏杆上。
“哼,”太监轻蔑的哼了一声,拍拍脏污:“果真是妖女,专会迷惑人心。你也被迷惑了吗?赶紧动手,咱家还等着回去喝桂花酒呢……”
四围嚣声接连响起,声响撞击到冰冷的墙壁上,形成巨大的连绵不断的回声,整座天牢都仿佛在跟着震动。
黑衣人是杀人不见血的杀手,多次不动声色的取人性命,从无心智动摇,然而此刻,这连绵不绝的铿锵之声却让他的手有些僵硬。
手中所提的分明是个极轻的女子,她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却好似千钧重般,竟坠得他一时无法行动。
却也只是短暂的迟疑,气运于臂,只一抬手,那女子就冲着墙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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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一瞬,一道极冷的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阴寒劈面而来。
黑衣人只觉颈间有一丝微凉划过,下一刻就扑倒在地。
那太监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发现眼前忽然多了个雪衣之人,长发尽散,掩住了颜面,衣袖尽垂,臂粗的铁链长长的拖垂其后,另一只臂上搭着个人,正是苏锦翎。他们脚边还趴着个人,正是领路的狱卒之一。
太监神思回转的瞬间,一股戾气已刹那逼到喉间:“谁?”
他背靠着冰冷阴湿的墙壁,喉咙间只有喀拉拉的出气声。他的双手抓着那只扣着锁链的臂,使出吃奶的力气亦无法移动那固定在颈上的桎梏。
终觉那力道松了松,他在缓了口气后迫不及待的脱口而出:“襄王……”
本以为会将功折罪,然而下一息他却自那黑发的缝隙中看到一抹寒光,与此同时听到一声脆响,好像是发自他的喉间,而后便扑的倒在地上。
“啊啊啊……没有人证了……”
另一个狱卒早已吓得缩在一边,企图提醒那人自己是目前唯一的活口,不能死。
“我可以作证……”
“我什么都听见了……”
“我亲眼看见了,襄王无道,暗杀无辜!”
四围响起无数呼声。
雪色如云一挥,锁链轻响,那狱卒也没了气息。
事实上,天牢里的其他狱卒和守卫早就听到了动静纷纷赶来,见此情景,只敢拿着兵器围在远处,又急遣人入宫报讯……天牢暴动了!
宇文玄苍丝毫没有逃脱的意思,他抱着怀中的人,缓缓坐下。
那样一个白雪一般的人,半月的牢狱之灾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污浊,即便拖着铁链亦无法损其半分风采,刚刚还仿佛是从地狱逃出的煞神,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杀气,即便相距甚远亦让人觉得面皮发凉发紧,然而此刻,却如一朵莲,静静的浮在阴冷潮湿的昏黑中。
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
他们见过冷厉无情的煜王,见过杀伐果断的煜王,见过即便父子相争亦不肯退让半步的煜王,却从未见过此刻的煜王,如此深沉,如此柔情。
长发如瀑,隔开了所有的目光,只让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怀中的人。
瘦了。
手轻抚过面颊时能感到那突出的颧骨,眼窝亦深深陷下去,蒙着两团黑。若是她装睡,密长的睫毛总是像蝶翅一般轻微翕动,而现在,依然如蝶翅,却是静止了。
手掌过处,真气徐徐输入她冰冷的体内。
她眉心微蹙,呼吸渐渐轻促,身子一点点的热起来,竟至火烫,她却还嫌冷,不停的颤抖着。
她病了,很严重。
的确,这种地方,岂是她这种身子消耗得起的?
这傻丫头。
眼底微涩。
五日前,当沉重的牢门发出冗长的吟唱,他就知道,她来了。
他熟悉她的气息,她的声音,她的节奏……自己竟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熟悉。
她来了,他意外又欣喜,可是……
她来干什么?
这几日,没有人来看过他,音讯皆无,他便知定是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而她……怕是受了什么人的蒙骗吧,以为到这里就会见到他?
怎么会那么容易啊,即便见到又能怎样?该不是骗她说里应外合的救他出去?
逃狱可是大罪。一时想到的竟是宇文玄逸的阴险,然而很快就打消了念头……宇文玄逸断不会利用她的。如此一想,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恼怒。
然而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逃狱呢?
利用她,因为她是贤妃身边的人,应只是希望他心神不宁,进而出些错乱,若是与她有所联系便可借此捕风捉影的将事情闹得更大一些,那么“弑君杀父”一案可能就可迅速了结,而且还可以顺便推翻贤妃,要知道,如妃对那掌管六宫的凤印可是觊觎良久了。定是宇文玄缇搞的鬼吧,那个有勇无谋好大喜功之人竟然也学着用起计谋来了。
可笑!
不过此番襄王倒真做得漂亮呢,是想借查案一石二鸟将自己与太子一网打尽吗?不过,太子那边他未必敢动,因为谁都知道他与太子不和,若是动了怕要落个公报私仇的名头,于太子之位的竞争可是不利,于是便就刺杀一事想要除掉自己顺立功受奖……因为太子经过这番事后,纵然皇上不废他,声望更是大不如前,只要再有个契机,怕就是永世不能翻身了,他便可同宇文玄逸一争高下。他却是忘了,即便没有煜王,清宁王也不好对付,他太低估宇文玄逸,也太高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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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从《山雨欲来》开始的情节,这部分伏笔较多,但是每个阴谋(如果我这个也算阴谋的话)都会有个大BOSS,呵呵,会是谁呢?后面会专门有章节解释这个过程,不过在那个章节没有发布之前也可以发现答案的,亲们如果喜欢可以猜猜,谢谢支持O(∩_∩)O~(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