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东门外,一群人,分两队,看那样子是赴前线去的军队,但又不像,因为他们中有很多穿着执法队等队伍的衣服。
东门已经有一个多月被禁止老百姓出入了,来回进出城的人都是军中人员和少量的官府中人。
“承畴兄,一路保重。”
朱由学没有出现,应该说,自从那天晚上在外书房之后,他就没有与军队和官府中人再见过面。
“传庭兄,你也保重,王爷近来情绪不稳,高公身体也不好,你担子可不轻啊。这时候可不能掉以轻心,看着点。”洪承畴骑在马背上,扯着缰绳,与并肩而骑的孙传庭说道。
洪承畴看了看天,然后与孙传庭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就上路了。”
说话间,就扯拉着缰绳,调转马头,手中持着的马鞭,猛地对准马屁股狠狠一抽,嘴中叫喊道,“驾~”
“一路平安,我在锦州等你们凯旋归来。”孙传庭止马注目着远去的背影,嘴里念叨着。
虽然,他希望洪承畴、卢象升他们能凯旋而归,但心里也知道,他们这一去,就是将生死置于死地,生还是亡,是一个未知数。
与洪承畴同行的还有陈绪所领的近卫军第一团,陈绪在学识和性格上都比张雷好,这前方瞬息万变,谁也说不清会发生什么事,朱由学思前虑后,还是咬了咬牙,派陈绪上前线。
要知道,陈绪虽只是团长职位,但他却实领近卫军的大小事务。是朱由学看好并重点栽培的军方新星,而且陈绪也从朱由学身边走出去的,他的一切都是朱由学赐予的,所以用起他来比用那些已经入主高位的将帅们得心应手。
张雷总制近卫军事务,虽然可以过把一把手的瘾,但他还是整天怏怏不乐的,他不是那种能耐得住性子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为了老母亲而甘做一名逃兵。
近卫军的第四团团长上官瑞被调到锦州城,临时归孙传庭管辖。
虽说,不久前经历过一场**,锦州城里城外只要是排的上名号的人家都被犁清了一遍,现在各家都很是安分老实,但这个关头,若不是锦州需要他们的存在,高邦佐三番五次的去求情,朱由学早就将他们给囚禁了起来,他才不想再来一次那惊心动魄的事情。
上官瑞是上官家的人,上官家现在是锦州最大的家族,上官家也是朱由学扶持的家族,算起来是自己人,这个时候将上官瑞调回来,明面上是对锦州各大家表示放心,安慰他们有些动荡的心情,暗地里却是明升暗降,剥夺锦州本地人在军中的权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徒遭生变。
“大人,我们回城吧,王爷那还等着我们回报。”张雷哪里看得下去这大军远去,自己却还得在这后方守着,看孙传庭一直眺望远处,也不动身,便驱马上前去,细声的说道。
张雷声音如其名,响亮如雷,他的细声就是平常人的正常声音。
孙传庭也不看向张雷,只是点了点头,便调转马头,往城里走去。
孙传庭他们来到统帅府向朱由学回报出征之事,随后又去了参谋室与参谋和官府的人一起商讨了关于军粮和军械等物资的筹集以及打造的事情。
原本张雷从没接触过这些,也不想接触,他认为,军人就得有军人的样,不能与杂七杂八的事情有勾连,本想从半路开溜的他,还是被孙传庭给抓了个现。
与此同时,一刻未停,行军了近三十里路的洪承畴他们全身没一处是干的,湿透了,身上的汗水源源不断的从身体内部排泄出来,连他们骑在马上不需要行走的人也是挥汗如雨。
天气,渐渐地变得炎热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该褪下几件。
“洪帅,您看我们是不是休息一下,这样走下去,兄弟们的体力会损耗很大的。”
“陈将军说的在理,洪帅,休息一下吧,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传令兵,说明前线战况还掌握在我军手中。”一随军参谋看着将士们都很艰难的提领着兵器行走着,心中不忍,接着陈绪的话说道。
“嗯,这天气,确实热,命令下去,全军寻找阴影,原地休息。”
洪承畴将左手搭在额眉上,看向天空处,烈日的骄阳似火,这还没到夏天,这天气就如此的毒辣,以后这天气还得了。
听到传来休息的声音,众将士如蒙大赦一般,大部分人也不去找什么阴影了,直接丢掉兵器一屁股端坐在地上,嘴里哼唧着,声音,似享受,似难受。
坐下来众人补充了点水和食物,一扫之前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的颓废,队伍中开始叽里呱啦的开始说着话,有畅谈国事军政,有谈论风月和家小,更多的人都在抱怨。
“他娘的,这天气热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将这军装脱掉,太热了。”
“对,我也要脱掉,还闷人的慌。”
“真心不知道,努酋这老王八蛋,现在打什么仗,他奶奶的,要是让老子逮到,非给他个大嘴巴不可。”
这锦州的将士,和关内其他军队的不同点之一就是对后金的态度,因为万历年间和天启初年的那些败仗,导致朝中以及军中听闻后金军的名字,如同听到猛虎袭来一样,心肝俱裂。
而锦州的将士们,就算明知不敌,也要拼死与敌人一战,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将外在因素和作战技巧除外,人与人之间无非就是拼胆气,谁胆大,谁就为王。
“这贼老天,我怎么看有要下雨的样子啊。”一军士躺在地上,正休闲自在的淡看云卷云舒时,这天上骤然变了样子,黑云由远处快速袭来,风,不知从何时,何方,也突然升起。高空中的明日渐渐地被乌云遮掩住,大地上暗淡了下来。
“瞎说,不过是一团乌云罢了,这样的天气,哪里会变天啊。”听到那人的话,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天空去,有人识得一些气象,便反驳道。
有人反驳必有人赞同,以天象为话题,大家又分为几派开始辩论着。
“哗~哗~哗~”
就在众人还在辩驳着时,天空的雨水如同一个巨大的水盆,里面装满水,倾天而倒。
洪承畴虽然也对气象有着皮毛的了解,但怎么着也想不到这样的天气,会有雨来。
上下众人一个个都淋了个落鸡汤,幸好军中规矩严,所有物资都被封的严严实实,不然,这一次,可真是滑稽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有些从农村来的军士,躲到避雨的地方一边打落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嘴里念叨着。
更有人,出言问道:“哎,你们说,我们这一次去前方是不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啊。”
“对啊对啊,你看这上天都在阻拦我们。”
“拉倒吧,你怎么不说,这是上天在考验我们,没听说过,好事多磨吗。”
“也对哦,好事多磨。”
“你们在磨叽什么呢?”安排好事情的陈绪,带着执法队在队伍中查看各部情况,走到此处,正好听见这些军士在嚼舌头,各自在遑猜。
看到来势不善的陈绪,一脸阴沉,众军士都闭口缄默,不敢再多言语。
“让你们平时训练不积极,学长舌妇,你们倒是一学一个准。”陈绪看到他们的身份牌,知道是自己的属下,这脸顿时变得更黑,脸拉得更长。
刚巡视过另一处的洪承畴,走了过来。“陈将军,怎么回事。”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陈绪怎么可能能不说,不说罪更大,说了,顶多让人嗤笑自己御下不力,手下多迷信。
听完陈绪的汇报,洪承畴听后只是微微点头,什么话也没说,便走开,这是近卫军的将士,虽然现在归他管制,但哪里敢真管,打狗还得看主人面,也不看看谁才是近卫军的统帅。
陈绪见洪承畴不做处罚,和众军士一样,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直到有明晓其中道理的人在陈绪耳边透露些意思,陈绪那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暂时的安放了下去。
自从随毅王朱由学出京后,大小战争陈绪基本尝了个遍,但这一次不同,他是第一次以一方主将的身份领军支援前方,由于心里过度紧张,对于任何一件事都要再三过问,以防出事情。
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因为洪承畴的没有处罚,差点逼得陈绪崩溃,幸好那知情人及时的将消息告诉他,不然,陈绪此时能否随军到达前线还是个问题。
“大人,据斥候回报,再有五十里我们就到右屯堡地段了。”陈绪一手持着缰绳抓住马鞍,一手持着皮鞭指向前方,扭着头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洪承畴直视正前方,有时也会有意无意的用余光撇看身旁的陈绪,心中对他做一番评价。
洪承畴认为,陈绪与曹文诏很像,但又有区别。陈绪比曹文诏更加的寡言沉稳,除开在御下和作战指挥等方面拿曹文诏差了些,其他方面基本与他不相上下,有些地方甚至远远超过曹文诏。
对于朱由学手中又入一大将人才,洪承畴也甚是开心,也惊叹朱由学的运气,不说他们这些人,但说这下面涌现出来的英才,就是令人羡慕。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争取今天傍晚前赶至右屯一带。”洪承畴对着左右传令兵叫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