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绵延不绝的队伍，孙文才又朝东方看了看，拉扯住缰绳，神情略显担忧的与自己同行的卢象升交谈着。
“卢帅，我们还得加快行军的速度啊，这样下去，我怕会误了大事啊。”
卢象升深表同意，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对着身后的护卫说道：“传令各部，加速行军，争取在今天傍晚前后到达右屯堡。”
“得令。”数名护卫对着卢象升简单施了一礼后，便调转马头，飞奔的朝队伍后面跑去，边跑嘴里边传叫喊着。
太阳西斜，队伍东进。传令下去后，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提升了不少，但由于那些物资比较多，而且运输工具也不行，道路状况更差，所以还是很不尽人意。
这道路一旦下稍微大点的雨，这路更本就没办法前行半步。为此，掌管联勤的孙传庭，没少被下面的将士们抱怨。这也没办法，大面积用人权在朱由学手里，他又用不起自家百姓，只能用那之前俘获的蒙古人，但他们又不是机器，所以这进度是一拖再拖。
原本打算在五月份左右开始修缮这条路的，但后金军的突然入侵，将这一计划全盘打乱，锦州已经进入战备状态，为了防止蒙古人借机闹事，只好将他们被割分开来被动的分散管理。
老天才不管你是否着急赶路，还是干吗。不一会儿，队伍的上方黑云翻滚，将光线都遮挡住，大有要困住明军的心思。
“让兄弟们再加把劲，快到了。”卢象升看着天快变坏，在看看那些裸露在外的物资，心里十分的焦急，不由暗骂道，还钦天监出来的，连个天气都没看好。
春天按理说应该是清风细雨，可是谁又能打包票，每次都是一样的。
雨来势凶猛，瞬息间就将大地围在那雨雾弥漫的场景里，脚步慢上那么一拍的将士，淋了个落鸡汤。
“卢帅，孙学监，饭菜已经备好，请用饭。”左良玉领着数名将士端着饭菜，走进了那早就搭建好的帐篷里。
“嗯，麻烦左将军了，将士们都安顿下去了吗？”
“已经全部安顿好，姜汤和热水都以准备好，就等兄弟们吃好饭。”
“来，一起用饭。”孙文才走到桌边坐在凳子上，手做‘捞’势，对左良玉说道。
“不了，卑职已经吃过了。”
“若没什么事，左将军就先去忙吧。”卢象升一边说一边走向桌子那边去。
“是。”
左良玉不情愿的应道，口上是答应了，但这脚下却是巍巍不动。
见左良玉还站在那，又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卢象升将刚端在手上的碗又放了回去。
“左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
“别憋在心里，有什么就说出来。”
“??????”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一点果断的决心都没有，连个女人都不如。快点说。”坐在一旁先未说话的孙文才，见左良玉那磨磨唧唧样，猛地放下碗筷，叱喝道。
孙文才这么一发威，连卢象升都为之一惊，认识他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他发火。
左良玉也是被吓得一跳，咬咬牙，对着二人施礼道：“卢帅，孙学监，卑职就是想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部上战场，这都快憋屈死人了，下面的兄弟整天都来我这发牢骚，我们距战场这么近，却没有我们出战的机会，整天窝在这巴掌大小的地方。”
这心一下定决心，左良玉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大发苦水，将自己现今的遭遇，和下面将士的心愿都一一吐露出来。他们虽说归赵率教管辖，但赵率教并未用他们，而是按照以前朱由学下的命令，还是让左良玉他们守在右屯堡。
卢象升和孙文才两人相视一笑，卢象升指着左良玉点了点，说道：“你啊你，还堂堂一个将军，就为了向上官请战还搞的像人家大姑娘出嫁一样，别别扭扭的。”
左良玉愣了愣，感觉不好意思，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
下了大半夜的雨，终于止住了势头，经过大雨的冲刷，泥土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些花草树木也很是愉悦的吸收着浸入到泥土里的雨水，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雨腥和泥土的气息味。
清晨，蜷缩着身躯呆在营帐中休息了一夜的将士们，都纷纷穿戴好衣物，拿好各自的兵器，依次走出营帐，伸着懒腰，呼吸着这雨后空气的味道。
看来上天还是比较公平的，这雨虽然下的很大，但去势也快，这道路估摸着到中就可以走了。
吃好早饭，盘点好物资，整理队伍，就等着卢象升的大手一挥，全军开拔，继续行军。
“左将军，要有耐心，不要辜负王爷所负，守好此处，以防后金军突袭。”临走前，卢象升宽慰的对左良玉道。
“卑职省得。”有了卢象升的发话，虽然没明说，但看样子自己和所率的队伍很快就要对上后金军了，心里激动着，但面上还是故作稳重的回礼道。
全军吃了个早午饭，休息了一阵，卢象升便下令，继续行军。
两日后，卢象升他们比预计时间早了一天到达广宁。
赵率教派出大军去迎接卢象升他们，并从他们手中接过那些物资。
“卢帅，孙学监，一路辛苦了。快请。”赵率教看着这如同雪中送炭样，送来的兵员和物资，这脸上的笑容，差点都成花了。走到卢象升他们面前行礼道，又让身一旁，做出请势，恭请卢象升他们进入大营。
广宁，只是地理位置上的广宁，天启二年被全城被朱由学给炸掉后，就再也没有重新修建过，如今还是一片废墟，赵率教他们也只是在离广宁不远处一要道处，设防，所用到的砖石都是从广宁城废墟中寻出来再利用。
“两位大人，前线条件简陋，还请多多包涵。”赵率教走在二人身边，轻声提醒到。
这快进行了一个月的战争，若是大营中还如后方军队那般模样，那才叫有怪。
卢象升和孙文才轻轻地点头，意思知道。
广宁也刚下过雨，这泥泞的道路并不适合开战，但后金军还是来了。
呜呜呜~
就在赵率教正陪着卢象升和孙文才在大营里走走看看时，那低沉的号角吹响了起来。这是后金军进攻的信号，赵率教朝二人歉意的一笑，然后便匆匆离去，去往第一线。
铁壁军是纯火器军，他们的战法也不同于其他军，更是后金军不曾知晓的，为此，初战时，没少吃亏。
坑壕战，坑壕前又被撒满铁蒺藜，亦或是陷阱、暗坑，明军继续发扬着那种明面上欲一战的王者之师之风，暗地里到处下绊子，谁傻啊，不要命的去以身抗拒骑兵，若是这样打法，赵率教这一军都不够人家一次性砍杀的。
壕沟，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条又一条更本不连接的壕沟，它们组成交叉分错，纵深和横长都很深广，铁壁军的将士们不需要露在平地上，在壕沟里就能自由行走。
最令后金军恨的是明军在壕沟前用众多铁丝组织成网状阻拦起来，导致明军的阵地在他们看来就像那满身的刺猬一样，想吃，又无从下口。
卢象升和孙文才见赵率教去了前线，两人也紧跟着去查看情况。赵率教之前还想让他们先休息休息，毕竟行军这么久，这身体肯定很疲劳。
三人依次登上设在靠近前线的瞭望台，他们有望远镜，所以不需亲临第一线，站在高处就可以将进攻的敌军之态，尽收眼底。
“看这势头，来着不善啊。”卢象升举着望远镜看着敌军，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道。
“是的，这几天后金军就像疯了一样，一天比一天的攻势强烈，也幸好他们对坑壕战不了解，不然，这仗还正没办法打下去。”卢象升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叹息道。
“快，你们快看，后金军里面一批人，看样子是我汉人。”孙文才突然从后金军靠后的地方，发现一大批身上衣衫褴褛的人，细一看，便大惊叫道。
卢象升他们顺着孙文才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心里一惊，这后金军想用老百姓来做开路的，为他们趟出一条道来。
虽说战乱时节，人命贱如草，但就这世人都认可的法则，在朱由学这里就是行不通，他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让百姓吃亏，前提这百姓得是汉人，锦州百姓更是优等。
身在敌营的那些汉人，虽说不是锦州人，但也是朱由学心头上的一块肉，若是他们不顾后果的将他们当做后金军一样，给杀害，那这消息一经传回锦州，自己这几人虽说罪不至死，但以后也甭想在和军队有瓜葛。
这心情搞有点好转，转瞬间就被打消的无影无踪，赵率教心里那个气，对后金的那个怨恨，算是越积越深了。
也庆幸，现在不在是他一人艰难的指挥这场战。赵率教一脸求助的神情看向卢象升二人，所谓集思广益，出良策。不然毅王殿下也不会将他们派到前线来。
看着正在前进的敌军，再看看那一脸求助神情的赵率教，卢象升耸了耸肩，表示无计可施，孙文才也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就算是天才，在那灵光没有一现的时候，与平常人并无差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