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俗礼，你乃英雄，快快起身。”朱由学上前虚手托着单膝跪在地上行礼的李二愣，又扭头对旁边的侍卫道：“搬来凳子，给英雄坐。”
李二愣虽有点愣，但他不傻，毅王亲自搀扶，亲自领他到凳子前，让他坐下，他死活都不肯坐，自己的班长都没受过这样的礼遇，他一个大头兵哪里敢受。
在朱由学连哄带骗加威胁之下，李二愣才忐忑的屁股微触碰凳面坐下。
“此次能如此顺利，并取得这般战绩，你当属头功。”朱由学一脸严肃的看着李二愣说道，只是说到‘你’的时候，顿了顿，他原想叫李二愣的名字，但话到嘴边又忘记他了叫什么名字。
李二愣看着朱由学一脸严肃的表情，有点犯迷糊了，一时不知怎么是好，接着那愣愣的神情又挂在了脸上，这是他解决事情的招牌神情，装傻充愣。
“李二愣，还不站起来谢过毅王殿下。”坐在一边的满桂，他可是将李二愣的大名深深地急在了脑海里，看着那正发愣的李二愣，心里那叫一个急，最后实在忍不住，这才出声喝道。
李二愣本就没有真愣，他一听到自家军长发话，连忙站起身来，朝着朱由学抱拳，谢道：“些王爷栽培，小的以后忠心护主，王爷叫往东绝不往西。”
听着李二愣的话，房间里再坐的几人，有人被乐笑的，也有被他这话差点气的一口气上不来昏阙过去。
“李二愣，李二愣，谁说人家愣了，他这是大智若愚啊，智慧大得很啊，我看他以后就叫李明得了，大是大非看的明明白白。”坐在最上位置的高邦佐，抚摸着髯须，眯眼笑着道。
“哈哈哈~”整个房间都齐声大笑。
“好，我认为高公这名字取得好，明，日月明，应乎了他作为一个军人守卫边疆，护卫主上的职责，明，也有明白，清明之意，也往他继续做一个在大事大非上明白之人，在自身生活中做个清明之人。”朱由学拍手叫好道。
就这样，李二愣这个不算正名的名字成了历史，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会以李二愣称之。李明这名字虽大众，但他这个李明今后必会威名远扬。
“先生，你看我可否走个后门，求您办件事。”朱由学回到座位上，伸手示意李明坐下，然后看向坐在高邦佐下首的孙文才说道。
孙文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王爷，我主事武备学堂事务，一切都好，就是学员少，若是王爷您给学堂送来学员，我拍手欢迎，否则，您也就甭开口了，规矩是您定的，您得带头遵守不是？”
孙文才还是那老样子，说话滴水不漏，看起来好像在拒绝朱由学，实则是在给朱由学立威。
“那好，既然有先生这句话，由学也就放心了，我打算像你推荐一人到学堂去学习知识。”朱由学暗中给孙文才投送了个很满意的眼神，说道。
“哦~，能让王爷开口求人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人，还请王爷明示。”
君臣间一唱一和，其他人都能猜出朱由学将要举荐的人是谁，但还乐在其中。
他们做的这一切，是有原因的，都是在做给李明看，意思是告诉他他的富贵是朱由学给的，以后要忠心事主，不是嘴上说说就行了的。
“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们的英雄李明是也。”朱由学故作夸张之态，对着众人说道。
说着，便起身来到李明身边，拉过他的手，一齐来到孙文才的面前。
孙文才眯眼打量着李明，也不起身，手里还拎着茶壶给茶杯里斟满茶水。
“人我已经给你带到了，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朱由学才不管下面的事，他就知道李明肯定会进武备学堂学习，至于过程与他则无关。
李明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朱由学他们谈话太过跳跃了，使得他一时无法尽数消化，有点呆滞的站立在孙文才面前。
孙文才将茶杯添满水，放下水壶，倚靠在椅背上，也不吱声，就这么眯眼看着李明。
坐在孙文才斜对面的满桂又急了，这可是好事，由王爷亲自发话，孙教育长特招，他作为李明的上官这走出去可是倍有面子。他看了眼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朱由学，又看了看其他几位坐在那也不吱声的同僚们，也管不了什么礼节了，径直的从座位上起了身，走到李明的身后就是一脚，嘴里还小声的骂骂咧咧。
就算他再小声，房间总共就这几个人，还是被他人听到了，其他人都以咳嗽声示意他注意形象。
众人虽说制止满桂骂骂咧咧的，但很是乐意的看到这主将和手下两种不同性格对待一件事的样子。
李明还真是欠收拾，受了满桂的一脚，连忙将放在桌子上，孙文才之前斟满茶水的茶杯端了起来，然后双膝下跪，双手端着茶杯，高举过顶，嘴里言道：“请您用茶。”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孙文才，所以以您来称呼也很是恰当。
孙文才也不做作，顺手接过茶杯，揭开杯盖，抿了口茶水，然后将茶杯放回到桌上，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这个学员，我收下了，稍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到西大营内武备学堂报道。”
“是”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李明很正式的执了弟子礼，应声道。
孙文才只是点了点头，李明曾经的生活圈毕竟窄小了，这会儿，他都不知道该进该退了，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坐，没人开口，自己不敢；站，自己一人像木桩一样矗立在人群里，也不合适。
看着脸色难堪的李明，从进门后就没说话的孙传庭开了口。“你就先下去吧，若是有事叫你，要记得第一时间赶至。”
天要下雨，有人送来雨伞；打瞌睡，有人送来枕头。孙传庭的这话，比及时雨还及时。
但李明心虽动，可脚下并未动，他知道毅王还没发话。
朱由学见李明欲去还留的复杂之状，这笑意不由露在嘴角边，也不言语，直接挥手，示意他离去。
待李明刚出了门，莫言等叛逆也全数被擒获并割首挂在城门楼上示众，朱由学等人正准备商量这即将来到的元旦如何安排，以及锦州来年的发展。
笃笃笃
敲门声应声而起，三声之后，门被微微开启，随即，姚全轻声疾步走到正中央，道：“王爷，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顾秉谦携子顾子龙求见。”
“宣”朱由学正了正身，中气十足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
高邦佐等人有点不解，这之前说好的以拖来拒顾秉谦一行，怎么今天王爷又改性了，难不成是被莫言伏首之事给高兴坏了？
环眼房内众人的表情，朱由学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和他们说前几天去工区路上与顾子龙的‘不期而遇’之事。正欲张口，见孙文才朝他暗中摇头，他这才闭上那张开的上下唇，做为上位者，不需要什么事都要与下属商量、分享。
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不一会儿，在姚全的引领下，朝廷重臣顾秉谦和他的儿子来到了外书房。
本来，朱由学想到正殿的，又想想，他顾秉谦既然来了，必定是已经做出抉择了，也算是内幕交易，所以还是让姚全将他们父子带到外书房来。
“臣顾秉谦携次子顾子龙，参见毅王千岁，愿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按大明制，有功名在身的人，见了亲王不需行君臣礼，但凡事都有特例，朱由学现今威势甚浓，手下十余万精兵强将，在大明来说是首屈一指的实权亲王，与当今圣上兄弟情谊又无人可解，顾秉谦又幽囚于朱由学，所以，行君臣礼并不为过。
“起身吧。”朱由学坐在椅子上，轻飘飘的传来这么一句话，既然顾秉谦有求于他，那他就有资格称大。
接着，有对左右道：“给顾尚书赐座。”
说完，待顾秉谦坐下，他的儿子站立在他身后，又继续道：“顾尚书还适应锦州这天气，身体好来了没，你也知道，这一到年根，事情特别多，本王近来也就没有抽出时间去瞧瞧顾尚书，在这里，还请担待担待。”
“谢王爷关心，臣只是偶感风寒，无甚大事，有劳王爷牵挂。”顾秉谦也客套话的回应着朱由学。
汉人之间的言语交流，是一门大学问，谈正事之前，必定先是一番客套，这是正常情况，若是没有客套过程，交谈双方倒是都感觉不舒服。
几番交流下来，火候也差不多了，朱由学闭口不在开口，等着顾秉谦开口求自己。
顾秉谦再怎么也是朝廷重臣，在这房间里也就是，除开朱由学，他官职最大，可朱由学的那些手下，见了自己就像是透明人一样，不仅没有行官场上应有的下官见上官之礼，还不拿正眼瞧自己。
脸上露出苦笑，心想，自己就是一个缩影，他们这帮人不是不尊重自己，而是对现在的整个朝廷诸公都不满，看再坐的几人，应该是朱由学的亲随，掌管着锦州大小事务，他们的态度也间接的代表了整个锦州军民的态度。
人前谁不要脸，顾秉谦就算在看淡生死，但他毕竟还是一俗人，而且是一个大俗人，他左右看了看侍立在周围的侍从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