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个新的指令出现了,从领事馆来的使者说一位从伦敦来的特使想要立刻见他们。.org从伦敦来的特使!吉林斯现在已经受够了这些大人物了,就如同不久前那位贝尔福先生一样,他们从万里之外来到这里,趾高气扬的挥斥方遒,然后带着荣誉回去,而自己则必须把剩下来的一切都搞定。现在又有一位这样的大人物下来了,只是不知道他离去的时候,会不会留下更大的一个烂摊子。
“邓肯,你觉得这位从伦敦新来的先生是来干什么了?”吉林斯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我们俩在缅甸的经历要结束了!”邓肯这几天有点感冒,回答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好吧!”吉林斯无奈的点了点头:“回到英国后,你愿意陪我去一趟新几内亚吗?那儿有很多新奇的鸟类,我想要完成我父亲没有完成的那本鸟类图鉴!”
“吉林斯先生,恐怕不行!”邓肯摇了摇头:“您知道我老家那个农庄已经快要破产了,我需要弄一笔钱回去,所以我可能先要找个土邦的酋长,去多挣点钱!”
正当这个时候,会客室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吉林斯先生、邓肯先生,恐怕两位暂时不用考虑鸟类图鉴和重整家业了。女王陛下需要你们继续为帝国服务!”
吉林斯和邓肯愕然的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基钦纳跟在领事身后大步走了进来,大声自我介绍到:“两位好,我是基钦纳、霍雷肖?赫伯特?基钦纳上校,迪斯累利首相已经任命我主持接下来的缅甸战事!”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上校阁下!”
吉林斯和邓肯快速的站了起来,有些紧张的向对方打着招呼。基钦纳这个时候虽然只有35岁,但已经因为他在苏丹营救查理?乔治?戈登的行动而闻名整个文明世界了。本来他们两个还以为伦敦会像先前那样吗,派一个像贝尔福那样的议员过来,没想到来的是基钦纳这样的职业军官,先前心中的抵触情绪一下子就没了。
“请不要称我为阁下,女王陛下还没有赐给我这样的荣誉!”基钦纳答道,随即他对一旁的总领事说:“领事先生,我想和吉林斯和邓肯先生不受打扰的谈论一会,请问我可以借用这个房间吗?”
“当然可以!您可以随意使用!”领事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这时物理只剩下基钦纳、吉林斯、邓肯三个人,基钦纳转身关上房门,示意两人坐下,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到一页问道:“先生们,作为缅甸地区的新任指挥官,我想询问你们以下几个问题:第一、伊洛瓦底江的通航情况如何,浅水装甲炮艇可以通航到哪里?每年的气候对其有什么影响?第二、中国人已经涉入到了什么程度,他们投入了多少军队?战斗力如何?还有从曼德勒通往中国的西南边境的交通情况如何?最大可以维持多少军队在缅甸?第三、缅甸现在的内部情况如何,当地的贵族和民众更倾向于哪一方?第四、现在在仰光有多少士兵、多少可以使用的军舰,仓库里有多少服装、弹药以及给养?可以维持多少军队进行战争?”
基钦纳这连珠炮一般的提问让吉林斯和邓肯不禁愕然,在得知来人的身份后,他们也曾预想可能会被征询缅甸战争方面的逐个问题,但是像这样详细而又繁琐的问题,让他们两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基钦纳见状,上唇的胡须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微微一笑:“好吧,也许我的问题一下子太多了,这样吧,让我们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吧,伊洛瓦底江的通航情况,浅水装甲炮艇可以通航到曼德勒吗?其季节对其有什么影响吗?”
“上校!”邓肯舔了一下嘴唇:“伊洛瓦底江的水量十分充沛,完全可以和欧洲最大的几条河流相比,这条河流实际上是由两条分别名叫恩梅开江与迈立开江的河流汇合而成,他们汇合的地方就是上缅甸的首府密支那,如果是雨季的话,轮船可以一直通航到那里,而如果是水量较小的这个季节,轮船可以通航到密支那以南大约150英里的八莫,曼德勒附近枯水期的主航道深度也在40英尺以上!,不过下游在经过游敏巫与卑谬之间流经一段狭窄的河谷,那里的江面的宽度在0。4到0。6英里左右!浅水”
“很好!邓肯先生!”基钦纳满意的从一旁的皮包里取出一副缅甸地图,取出单边眼睛在上面用铅笔标记下一个个邓肯提到的地名。随后他抬起头问道:“你认为炮艇对于对中国人的战争来说重要吗?”
“以什么样的重要性来强调都不为过!”邓肯斩钉截铁的答道:“缅甸虽然多雨,但从曼德勒到蒲甘之间的平原地带却十分炎热,雨量也并不充沛,只有西面的高原雨量才多一些。在一年的大部分时候如果没有水路,大量的军队通过陆地行军是十分困难的事情。第一次和第二次帝国对缅甸的征服都是通过水路进军的!”
“很好!”基钦纳一面在笔记本和地图上记录,一面说:“让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中国人投入了多少兵力!涉入到了什么程度,还有交通情况如何?”
邓肯看了吉林斯一眼,吉林斯会意的答道:“中国人的反应很快,当他们得到情报后,就立刻派出军队,不顾雨季的困难,派出军队打败了那个我们支持的国王。他们的军队数量上并不多,大概有两千到三千人,但装备和训练都很不错,完全可以和我们的头等的殖民地部队相比。从曼德勒到中国西南部的道路很糟糕,这只是一种中世纪的道路,路面还经过固化处理,一旦经过的车辆多了就会路面就会开裂,在凉季时还行,一旦到了雨季,就会成为一条小河,无法通行。古代的缅甸人故意不加以维护,以作为抵御他们北方强敌的一种手段。当然,中国人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对这条道路加固和维修。不过凭借这样一条蜿蜒于群山间的道路,中国人在缅甸的军队不会超过两万人!至于缅甸现在国内的情况,我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很糟糕!”
“什么意思?”基钦纳问道:“你是说这些亚细亚的黄种人对英国抱有一种本能的厌恶吗?”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吉林斯答道:“上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曾经在埃及呆过很长一段时间!”
“是的,从1874年起我就受命前往中东地区绘制地图,三年前我还在开罗受命指挥过一个骑兵团!”
“那如果尼罗河在某一年没有泛滥,您觉得埃及会怎么样?”
“那就意味着饥荒!”基钦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是说缅甸即将发生饥荒?”
“差不多!”吉林斯答道:“缅甸最大的稻米产区是下缅甸的伊洛瓦底江三角洲地区,而他的首都是在中上游地区的曼德勒,所以每年有大量的粮食沿着伊洛瓦底江逆流而上,但是战争破坏了这一交流;更重要的是,那个篡位者为了抵抗中国人的进攻,强行从村社中征发农民和粮食,很多无法活下去的农民不得不逃出家乡,成为盗匪,甚至抢劫贵族的庄园和寺院,水坝也没有得到应有的修理,而这对于中部干旱地区是十分必要的,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缅甸将发生大规模的饥荒。”
“那我的第四个问题呢?”
“上校,我和邓肯少校现在都处于离职状态,所以对于现在仰光的具体情况,我们所知有限,所以很遗憾!”吉林斯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他的内心却是万分的紧张,自己的后半生是作为一个鸟类学者还是大英帝国的公务员就取决于眼前的这个戴着单边眼镜,留着大胡须的上校了,吉林斯几乎可以感觉到在礼服下自己的心脏快要炸裂了。
“很高兴两位为帝国所做的一切!”基钦纳站起身来,不过脸上僵硬的表情却和他口中的话恰恰相反。基钦纳小心的将笔记本和地图收拾好,放入皮包里,就转身向会客室外走去,将邓肯和吉林斯两个人留在屋里。
“格莱斯顿首相这次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这次中国人要倒霉了!”邓肯兴奋的挥舞了一下拳头:“简直是铁公爵再世,真希望能够在他的麾下一雪前耻!”作为一个高地人,他对于这位同乡憧憬不已。
“是的,起码这位上校还知道先去清查一下仓库,免得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因为吃不饱肚皮而打败仗,不过如果那样的话,恐怕你在苏格兰的庄园就要破产了。大英帝国对待她的军官可不像土邦酋长那么慷慨!”吉林斯冷笑着讽刺了一句,心中正在为自己未来命运而忐忑的他看到邓肯这么兴奋,心中可并不好受。
“你说的对,基钦纳上校是一个运比我高明的军官,愿上帝与他好运!”邓肯看了吉林斯一眼,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我们现在?”吉林斯笑了一声:“像一个真正的基督徒那样,保持耐心,然后向上帝祈祷!希望上帝给我们好运!”
此时的基钦纳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两个谈话者心中的忐忑,他现在正在忙碌于各个仓库之中,和参加过和敌军战斗的基层军官交谈,搜集制定作战计划所需的各种情报。基钦纳属于那种十九世纪末已经为数不多的那种大英帝国的精英,沉默寡言、态度严肃、勇猛如狮、出师必胜。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他是彻头彻尾的独裁者,一旦制定好计划,确定了作战方案,就会集中心思运用他那惊人的才干,镇定指挥,他决不会再三心二意地去与人讨论、向人咨询。他就好像是太空中的一颗恒星,无论是士兵、议员、同僚、上级,都不过是他身旁的一颗颗行星或者卫星,必须在他的引力牵引下移动,一切皆在引力之下,一切也在计划之中,在他的字典里,是没有“意外”这两个字的容身之处的。所以在他一个星期后重新回到仰光的领事馆的时候,在他那个从不离身的皮包里已经鼓鼓囊囊的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计划、图表、地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