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小心一点,别连累我哥,就算对我的报答了。”
秦乐文忙拉她,很不好意思的看秦大业一眼,“要说起来,还是拾蛋救的我。原本我走在前头,要不是他拉了我一把,今天被咬的人该是我。”
凤翎略有些意外的看向秦大业。
秦大业冲她笑眯眯的,一副“你来报答我吧”的模样。
“嗤,那我也救了你啊!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这蛇虽小,毒性却强,搞不好就要死人的……咱们算扯平!”
“好,依你说的,咱们扯平,以后可不准再讨厌我了。”秦大业笑得温柔,说话的语气也很认真。
“别做讨厌的事,谁也不会讨厌你。”凤翎又递给他一个大白眼。
嘴上不说,凤翎的心里还是对秦大业充满感激,或许真是秦大业替二哥挡了一劫?
凤翎不由对他多看了几眼。
阔额大眼,眉峰若剑,精致的唇线犹如画笔细细勾勒出来的一般,在凤翎所见过的乡里孩子里,秦大业的长相算是最出挑的。尤其那一般孩子身上没有的意兴飞扬,对他来说,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挥洒得自然。
见她这么正经的打量自己,秦大业笑得别提多欢畅,“只要凤丫不喜欢的事,我定然不做。”
“与我什么干系?”凤翎嘟嚷一句,蹲下身子,伸指在秦大业伤口周围微红处轻压,“可还疼?”
“不疼。”秦大业一挺胸,回答的极为响亮,就像要等着大人表扬的孩子。
“不疼就好。”凤翎面无表情的起来,推推秦乐文的肩头,“咱们走吧,哥。”
秦乐文跟着站起身,冲着秦大业挤眉弄眼,“既然不疼了,你就自己个儿走回去吧!”
拍拍屁股,秦乐文跟着凤翎就走。
“哎,哎,”秦大业支撑着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冲秦乐文追过去,“你个没义气的狗二子,哎……还不过来扶我,痛死了!”
秦乐文这才笑着回头搀他,一边打趣,“叫你能!”
“狗二子,不是说要替我说话的么?瞧你那怂样,哪像个哥啊!”秦大业一手挽住秦乐文的脖子,学着凤翎的腔调,另一手在秦乐文头上一阵猛拍,“我日也说夜也说,我的话,你就一点没听进去啊!”
然后再来一句,“你是猪啊!”将凤翎的声调学得惟妙惟肖,末了再哼一句,“我算看明白了,兄弟,靠你,这辈子都没戏!”
秦乐文只得“呵呵”傻笑。
凤翎忍不住跟着笑。
今儿晚上总算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三人走到半路,秦大宝就带着秦家的下人仆妇十几人,后面跟着秦夫人的小轿,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迎来。
一见着秦大业,秦夫人扑过来就是一阵“心肝肉的”大哭,让秦大业好一阵尴尬。
秦夫人还带了擅治蛇毒的大夫来,听得秦大业对小白花的描述,面色就是一紧,当即替他查验伤口,又探了脉膊,连喊了几声“奇了,奇了”,才向秦夫人拱手道,“幸亏施救及时,令公子的蛇毒己无大碍,我再开个方子调理即可。”
“我才不要!”秦大业冲着秦夫人喊道,“凤丫己经给我药方子了,我要吃凤丫开的药!”
秦夫人惨白的面色这才缓和过来,不由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秦大业骄傲的看向凤翎。
凤翎忙拉拉秦乐文,找了个借口两人一起向秦夫人告辞回去。
秦大业一路之上说得口沫横飞,添油加醋的几乎将秦家兄妹救他的事情编成了个舍己救人的英雄故事,并嚷嚷着要报答兄妹二人。
秦夫人就秦大业一个独子,平日疼爱得跟心尖儿上的肉似的,这时哪有不感激的道理?
第二日一早,秦夫人便遣了管家带着下人,拎着抬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往秦家小院去,说是感谢秦家兄妹对自家公子的救命之恩。
昨儿看秦乐文没什么异样,凤翎也就没在家里提这事。所以管家来的时候,秦铁柱还懵着,管家正好又口沫横飞的讲了一遍英雄故事,秦铁柱不由得也对这孙子孙女更刮目相看起来。
甘氏脸上的笑容灿若春花。
管家还带来秦夫人的话,说要招秦乐文入秦家当护院家丁,主要也就是陪伴秦大业习文练武,保护秦大业,说是家丁,实际也就是秦大业的玩伴,包吃包住每月二钱银子,外加每年八套新衣裳。
这算是非常不错的收入了,秦铁柱当即应允。
这对凤翎来说也是个意外之喜,意味着秦乐文正式开始走上习武之路,就算将来不能有所成就,至少也能强身健体,得一技傍身。
她终于可以稍稍放下悬在二哥身上的一颗心了。
高兴之余,她不由又多嘱咐秦乐文几句,要他趁此机会好好跟秦大业一起读书识字,所谓“立身先立学,立学先读书”、“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精思子自知”,再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需眼到、口到、心到”等等,等等。
难得有这机会,凤翎劝读的话说了几箩筐,也不知秦乐文听进去了没有,只见他点头倒是点得挺勤快。
过几日见着秦大业,凤翎又向秦大业嘱咐了一番,让两人习武之余多读书写字,再让他帮着督促秦乐文,别没事一天到晚的往外疯跑。
秦大业信誓旦旦的应下,冲秦乐文挤眼,秦乐文立时现出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
三人又笑作一堆。
秦铁柱将礼物全归给了甘氏,甘氏又分成几份,往各屋里送了,再从里面挑出些布料子来,先替秦乐文做了几身新衣裳。
六月初一,秦乐文便辞别家人,到秦家走马上任去了。
没了热闹的秦乐文,凤翎顿时觉得家里空落了许多。
好在秦大业家和秦家一个村头一个村尾,并不算太远,秦大业也不是能在家闲得住的人,总带着秦乐文往外跑,所以每几日总能与凤翎见上一面。
八月秦家又热热闹闹的将秦显文与翠英的喜事儿办了。
翠英过门后不久,外婆离世。翠英便一门心思的在秦家侍候,手脚又勤快,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轻重活儿,甘氏得以从繁重的家务事里脱身出来,就连罗氏也难得的露了笑脸。
凤翎做的针线在镇上的绣庄卖得如火如荼。等甘氏和翠英手艺好了些的时候,也能替她打打下手,接做的量也更多起来。
初时她还头疼秦乐文不能再陪她上镇上交绣品,收钱的时候就没法再私藏一些。好在齐氏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从不管她收钱点数的事儿,有几次甘氏问起,齐氏还挤着眼替她圆谎。
于是凤翎更放心大胆起来。这些绣品在给秦家带来不错收入的同时,凤翎自己的手头也逐渐宽裕。
秦家的日子似乎越过越红火。
这些私房银子暂时用不上,凤翎便将它和那些书一起藏在南山小屋的地底下,一直平安无事。
曾经有过丙次,凤翎发现她绑在门上扣环上的发丝不见了,门脚边的小树枝也被踢得乱七八糟,甚至有一支被踢到了屋内的桌子底下。
有人进过屋子!
有意无意间,凤翎便藏身在外公屋外的林里,却并没发现任何人接近过屋子,而从此,她绑下的发丝和放下的树枝也再没发生过任何异样。
难道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凤翎暗自摇头。发丝可能会被晒断,树枝会被吹乱,那石桌脚底下的树枝是怎么进去的?
小心的藏好手头的书,凤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去外公的屋子。
外公留下的书她早己烂熟于胸,每日的事情,只是又将它一遍一遍的写于纸上,细细咀嚼,慢慢体会其中深意;那些图纸、地形图她并不知其用处,便留待日后再慢慢研究。
待得甘氏再一次为凤翎翻出旧年的冬袄时,凤翎发现自己连只袖子都穿不上去了。
她长高了许多,身体开始抽条,愈发的显出少女的阿娜姿态来。
过了今年冬天,她就虚岁十三了。
“你家姑娘真是越长越水灵,手又巧,以后真不知哪家有福气哟……”
每次见到凤翎,绣庄的冯掌柜总笑眯眯的对齐氏这样欲说还休的几句。
外人对凤翎的这些赞美之词,齐氏总是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全写在脸上。
这两年来,齐氏与凤翎的感情,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
齐氏虽然依旧免不了时时的郁郁寡欢,性情却比以前开朗许多。
从绣庄出来,凤翎自然而然的又挽上了齐氏的胳膊,她的身材高挑,几乎快和齐氏一般高了。
经过一家成衣铺,齐氏笑指着说道,“凤丫,刚巧今天在绣庄结了账,去替你裁件新衣吧?”
凤翎往铺里瞧了一眼,摇头,“不用了,身上这件还能穿呢,能省则省吧,这钱回去不得交给我娘么?私自挪用了得招骂的。”
“鬼丫头!”齐氏往她额上重重一戳,笑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能瞒过我的法眼?守着银子能吃啊……放心吧,使三婶的私己钱,你娘可管不着。我本来想替你做上一件,人也总懒,咱们去逛一逛,有合适的就买一件,省得我费神。”
齐氏说完,便转头和陪伴同来的秦天海打了声招呼,不由分说的拉着凤翎进了成衣铺。
秦天海就去采购他自己需要的工具,约在平日常吃的面摊前见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