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贵什么,才来京我就开始准备,早盼着这一天呢,”齐氏自甘氏手中接过蚌盒,打开来给凤翎瞧,一边道,“这箱里面,都是我最新制好的妆粉,你带着,也不至于到候府事多,一时找不着合适的来用。”
又指指其他的箱子,齐氏一边向凤翎解说,“那两个楠木的,是我制好要给你打赏,当赠仪用的,都是上好的脂粉,还有那边几个箱子里的,”
齐氏放下手里的蚌盒,牵着凤翎来到箱子面前,轻拍,“这是我替你准备要送给候爷夫人和阿蓉的,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脂粉,在人前你也绝不会失礼。”
转脸看着凤翎,齐氏的语气里便带上了些许唏嘘,“虽说这是我和你娘盼了许久的好事儿,我这心里啊……还真是……”
齐氏的眼圈微红,有些说不下去,惹得甘氏也跟着抹泪。
凤翎忙一手挽甘氏,一手挽齐氏,一齐转身回屋,一边笑道,“娘,三婶,从汝阳到京里一日就可来回,近着呢,我会和世子爷商量,常回来瞧瞧的。”
“快别!”甘氏和齐氏同时出声,两人相视一笑,甘氏道,“姑娘出了阁,得一心为着夫家,别老惦着娘家,免得惹婆婆不高兴。”
婆婆?
凤翎走了一回神。
那个曾想致箫云于死地的女人?如果可以,她能亲手把那女人掐死!
婆婆!
齐氏以为凤翎是不同意甘氏的说法,也拉拉她,跟着劝,“你娘说的在理,虽说女儿么,最亲的还是娘家,可咱搁在心里就好。但面儿上,咱可不能落人口舌。要知道,婆婆要想刁难起你来,世子爷再怎么疼你也顾不上。尤其像候府这种大家,后院的事情男人不好插手,你得自己个儿机灵着些。”
甘氏接过话,“是这理儿。我就担心你这丫头,在家里咱们宠得惯了,要还这脾气,到了候府,万一不招婆婆喜欢,可怎么好?”
甘氏说着拧起了眉心。
齐氏就劝她,“你也甭太担心,嫂子。凤丫一向机灵,世子爷人又好……我打听过几回,都说汝阳候家风正派,夫人温柔内敛,小姑子又与凤丫相熟。到这样的人家,凤丫吃不了亏。”
甘氏这才点头,看着凤翎,露出些笑意,“也是,咱们凤丫真是命好。”
回屋,凤翎仍傍着齐氏坐下,甘氏就对齐氏摇头笑,“这丫头,从小对你就比对我还亲,也难怪你这么疼她。”
齐氏揽着凤翎的肩轻摇,欣慰地笑,“从来我也当她是女儿。凤丫有了归宿,我高兴得几宿都睡不着呢!一想到咱俩很快就要做外婆,做婶婆,嫂子,我就能从梦里笑醒。你想想,世子爷和凤丫都是打灯笼难找的人品,这两人的孩子……哎哟,”
齐氏还真得“咯咯”的笑出声来,“嫂子,我做梦都梦不出来,那该是个怎么粉雕玉琢的娃儿!”
甘氏跟着笑得开怀,“是啊,是啊,我也光用想得就想笑!”
凤翎的脸上飞起一片红云,听得齐氏还在继续往下幻想,“凤丫得生多几个,公子小姐都有,将来那站一溜儿,还不都跟金童玉女……”
“三婶!”凤和翎忙红着脸唤了齐氏一声,打断她的话。
齐氏搂着她笑,“咱们的凤丫害羞了哦,不说了,不说了……”
凤翎忙趁机转了个话题,“三叔呢?”
“哦,”齐氏恍然似的表情,放开凤翎的肩,坐直身子,“瞧我这记性,差点儿把天海交待的事儿忘了。”
“三弟怎么没一起来?”甘氏微敛了笑,道,“你也劝他常来,这段时间,娘身子愈发不好,总念叨他呢。”
“我知道,我刚去瞧过娘了,娘也是念他,我会劝他的了。不过今儿他是真没空,去了容化,所以才昨儿赶着把给凤丫的添箱送来,回去又说忘了这个,”
齐氏从袖里摸出张折着的纸来,递给凤翎,“你三叔说你喜欢捣弄这个,让我带给你。”
凤翎接过,展开来瞧。
甘氏往凤翎手上探了探脖子,问齐氏,“什么东西?”
齐氏笑着解释,“天海送来添箱的东西里,不是有一台彩漆妆奁?盖上有七彩凤凰的那个。”
甘氏点头,“哦,是,你来前我还跟凤翎在瞧呢,真是漂亮,三弟的手艺真愈发精进了。”
“那是天海特意为凤丫备下的,修修改改的,前后弄了一整年呢,我瞧着都欢喜。”齐氏的笑容灿烂,溢着自豪,“天海说,以前打我那个妆奁的时候,凤丫就问他要过图纸来看。昨儿一忙就忘了,半夜里想起来就点灯写写画画,弄了大半宿,非让我今儿送来。”
“三弟真是……”甘氏笑着摇头。
凤翎捧着图纸则愈看愈奇。
秦天海给她的图非常详细,总览,横剖,细部,一一尽到;侍镜侍粉侍妆,捧栉捧巾,大大小小的门,各类各形机关数十个,机关之间的勾联相关,亦用放大图来描绘。
秦天海还生怕她看不明白,在各个机关之旁,还细细的做了详尽解说。
依照秦天海的这图纸,凤翎都能造出一台相同的妆奁来!
“这都是三叔弄的?”凤翎问。
“可不,”齐氏笑答,“你是不知道,你三叔原就喜欢这些,这两年到京里更跟着了魔似的,就爱捣弄这些机关,到处搜罗书来研究,也偏他有这本事,零零碎碎的东西到他手里,也不知怎么就都跟活的似的,铺子里头的生意……”
齐氏后面的话,凤翎没大听进去。
她忽然有个想法,三叔若是精于此道,是不是能解开那个锥体的奥妙?
这样想,凤翎问齐氏,“三叔去容化什么时候回?”
齐氏想了一下,“本来是要七八日的,可再几天不是三儿的好日子么,你三叔说怎么着,五日必回。”
凤翎将图纸原样折了回去,道,“三叔回来,您着人往府里送封信儿,我去找三叔,我有不明白的想问他。”
齐氏应下,又坐了一回儿,甘氏留她用饭,齐氏没应,说还得去一趟长公主府,甘氏也就没有强留。
秦天海果然五日后回来,和齐氏来了一趟尚书府,先去探了李氏,说了一会儿话,又依礼去和自立太子后就一直告病在家的秦天河不冷不热的打了招呼。
大约是又争执了两句,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秦天海的脸色也不太好。
不过见着凤翎,秦天海还是强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你三婶说,你有不明白的要问,可是上次的图写得不明白?拿来三叔给你说说。”
“三叔绘得那么清楚,我哪里还会不明白?是这个,”凤翎接过琳琅手中的锦盒,捧给秦天海,“我无意中得的这个,我哥说,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机关,却解不开。我好奇的紧,所以想请三叔看看能不能解。”
秦天海有些微愕的接过,打开盒盖,捧出里面的尖锥体,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瞧,也顾不上问来历,目光越来越聚集,脸上的神色也愈来愈奇。
“唔……好像是……”秦天海的眼皮冲凤翎抖了抖,又落在手中的东西上,“我似在哪儿看过……是不是这儿,”他试探着伸指往一角接处往里推了一下,翻过另外一边,指尖轻轻拉。
秦天海一边喃喃自语,“好像是这样……”
秦天海来回不同的各处推推拉拉,一边喃喃自语,“唔……不对,”
“唔,这样……”
到后来,凤翎再看不明白,索性也不再看他如何拨弄,只盯着他的手等结果。
秦天海那双看似粗大的手变得异常灵巧,那个本来不小的尖锥体在他的手中就跟孩童的玩具似的。
秦天海越翻越快,直看得凤翎头晕眼花,眼皮打架。
秦天海却精神奕奕头也不曾抬的起码拨弄了一柱香工夫,终于听得一声,“叮!”
凤翎本来有点恹恹的精神一振,似乎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清香起来。
忙凑脸过去,急急地问,“开了?三叔?”
惊喜的表情只在秦天海脸上停驻了一瞬,很快又被愁眉苦脸取代。秦天海不答,又捣弄了一回,却再没什么进展,摇摇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凤翎,“不对,和我在书上瞧过的机关术有些相似,却又不尽是。”
凤翎接过来瞧。
在秦天海的拨弄之下,这个尖锥体的尖顶居然往斜侧方各弹出了一点,使得这个锥顶看起来再不是如小山般的尖尖角,而是打开呈一个小小的莲花状,铁制花瓣依大小排列各三层。
中间露出三分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缝隙。
凤翎将眼凑过去,眯着眼往里瞧,见里面密密麻麻,仍是横纵交错的灰褐色铁条,看不出所以然来。
秦天海不满意,对凤翎来说,却是不小的收获。
至少说明秦显文的想法是对的,只要找到其法,这个尖锥体可以打开!
这时齐氏来喊秦天海一起回去,说常欢还在酒楼等着。
秦天海嘴上应,屁股却不动,看着凤翎将手中的尖锥体收回锦盒,他的眼神变得恋恋不舍,欲言又止的。
凤翎双手捧着锦盒笑着递给他,“这个就拜托三叔了,我也好奇的紧呢。”
秦天海大喜,跟个孩子似的笑,一把就搂过抱在怀里,如获至宝,“我这就回去瞧,等我弄好了,我一准儿给你送回来,要真……实在弄不开,我也给你送回来,绝不弄丢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