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凤翎这个外人的眼光看来,墨剑确实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好剑,不然也不能百余年来,江湖兵器谱排名始终第一。
不过,也仅此而己。
左瞧右瞧,凤翎瞧不出剑中能藏什么玄机。
外公留下的那句“墨剑启天相”究竟是什么意思?
或许,凤翎想,墨剑更像是启动什么天相的钥匙,但前提是,她必须先找到那所谓天相。
天相,指的是不是就是被外公藏起、洛十一一直在找的“龙脉”?
要找龙脉,必须先弄懂外公藏起的那张地形图。
还有……那个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项圈。
凤翎不自觉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目光落在自己扶着墨剑剑鞘的右手上。
这项圈戒指,她从不离身。
她总隐约觉得,这项圈也好,戒指也罢,都不仅仅是引导她重生那么简单。
否则,外公没有必要在南山的那间小屋里留下那只控制地下机关的石马,而石马的开关与这戒指也互相呼应。
这种巧合,是不是外公留下的什么线索?
而外公留下最重要的东西,恐怕就是“龙脉”。
凤翎脑中,隐约的种种疑点堆积在一起,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中间却又像缺少了什么,怎么也连不成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外公以一己之力,能把龙脉藏到什么地方?
龙脉,又是什么?
是不是该和大哥商量商量?天地二经之中,会不会留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线索?
以前凤翎从来没有深入思索过这些问题,但是现在,她必须把它找出来,做为自己与洛十一交易的最大筹码。
洛十一知道有关龙脉的疑点在她的身上,她若没有个交待,洛十一绝对不会罢休。
只是,她不知道,她想找出这一切的心情,还是不是为了箫云。
凤翎的面色瞬间黯了下去。
一直很安静的箫云这时伸臂轻揽她入怀,垂脸欲吻她的额,“怎么?”
凤翎缩回抚着项圈的右手,下意识的往一边稍别过脸去,他的唇便只擦过她的额边,留下星点的温度,瞬间也就消失了去。
箫云放开揽她的手臂,侧过身子,一手托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打量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怎么。”凤翎推开他的手,摇头,转脸,目光仍落在桌上的墨剑上。
箫云来了大半个时辰,只问了她为什么忽然对墨剑这么感兴趣。
她没有明说,他也不再多问。
对于洛十一的话,对于安乐候要与汝阳候结亲的事情,箫云都只字未提。
皇上说过会征询汝阳候的意见,这么多天过去,安乐候府和尚书府都喜气洋洋,就差没有张灯结彩大肆庆祝,而汝阳离京不过半日车程,她不相信汝阳候府没有接到消息,更不相信箫云还蒙在鼓里。
阿蓉的事,她知道箫云为难,怎么选择,她都不好怪他;可安乐候府的事,她以为,箫云至少会跟她商量,至少会再给她一些信心,告诉她那句话:无论如何,他一生都不负她。
可他竟什么也没说,表情依旧,滴水未漏!
想来他心里己经有了打算。
他竟然还敢这样大咧咧的来找她,这样若无其事的将她揽在怀里!
凤翎不自觉的想起前世的赵翦瑜。
一面说着与她如何厮守的海誓山盟,一面,与瑞瑶暗渡陈仓。
可惜啊,她不再是上世那个,为情而活,为情而苦,最终为情而恨的秦凤翎!
凤翎的唇角上扬,不自觉得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笑意,被箫云尽收眼底。
一股寒流击过心底,麻到脚心。
不知怎么,他的心头竟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骇意,哪怕临阵杀敌,哪怕手起刀落,剑尖吹血,他都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
难道……她知道了?
箫云不禁向凤翎更近一步,伸手再揽她,吻她的发顶,“究竟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我看好了。”
凤翎在他的怀里挣扎出来,用力将桌上的墨剑往他面前一推,虽然并未推动分毫,恼意却是流露无疑。
“好好儿的,怎么恼了?”
箫云一只手便将墨剑抓了起来,握在身侧,盯着她的脸,蹙眉问。
凤翎转身往床边走去,“我累了,你走吧。”
箫云追过一步,伸出手,刚触到凤翎的指尖,便被她似无意的缩手滑开过去。
箫云垂了手,“以后夜里,我不来了。”
“好。”
这是在疏离她罢?
凤翎心中冷笑,却并不抬眸。
遇挫则折的感情,她不稀罕!
“十一……”箫云动动唇,见凤翎己经往床上和衣躺下,拉了帐幔,侧身向里,背对着他,一副并不想听她解释的模样。
箫云心里便也是不快。
即便知道,即便委屈,她怎么就一点不能体谅他的难处?
那他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的又究竟为了什么?
箫云本来就是个不多话的人,这样一想,便索性闭了嘴,连告辞都懒得说,转身便自窗前一跃而下。
凤翎假寐,听得身后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回身时,却发现箫云早不见了踪迹。
窗格紧闭,没有半分他来过的痕迹。
深深的吸口气,将牙咬得“格格”直响,凤翎发现,她依旧不能阻止自己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一片。
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慢慢滑落,打湿了枕边。
箫云每次夜里过来,都会先用迷香将凤翎屋里的丫环迷倒。小丫环们夜里醒来,都会迷迷登登的以为自己当值的时候不慎睡着,醒来后自然不敢多说。
琳琅琥珀心里有数,却不是多话的人。
所以第二日丫环们都像无事人一般的,各忙各自。
只有琳琅见凤翎脸色不对,问了几句,凤翎都以身子不舒服为借口遮掩过去,再让琳琅回了甘氏,午饭晚饭都在自己屋里用了,什么话也没说,睡了一整天。
直到近夜的时候,凤翎才睡得缓过劲儿来。起身让琳琅伺候着换了身喜气的衣裳,梳洗一番,上了些薄妆,强打精神往甘氏屋里去。
病了一天,甘氏来也时她睡着,得让娘看看,让她安心。
就算没了男人,日子一样要过下去,还要过得红红火火!
凤翎在心里告诫自己,绝不能再走上世的老路。
现在于她来说,娘,哥哥,还有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是浮云。
谁知,才进院门,就隐约听见秦天河爽朗的大笑,间中说了些什么话,她却听不太清。
凤翎蹙起眉,怎么这么巧?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真的没有心思再去应付这个爹。
“小姐?”
凤翎听见身后传来锦绣的声音,只好挤出一番笑脸,转身。
锦绣一脸的喜气,见了她忙笑吟吟的行礼。
凤翎微侧过脸,看见她身后跟着几个托着酒菜的丫环,不由更蹙深了眉,往一边扬扬下巴,问,“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夜,要酒菜做什么?”
锦绣直起身,微眯起眼,瞧着她怪怪的笑,不答。
凤翎本就心情不好,这时给她瞧得更有些发恼,瞪她,“瞧什么,还不说!”
锦绣笑,“奴婢不敢说。反正小姐不是来了么,去夫人屋里,一去便知。”
凤翎这才带着疑问和锦绣一起去了甘氏屋里。
秦天河果然在屋里。穿了身月牙白色常服,玉冠束发,风流潇洒的模样,看在凤翎眼里,却没来由的一阵想翻白眼。
凤翎随便一曲膝,对秦天河的行礼还如以前一般随意。
意外的是,秦天河却没有再如以前一样,拧紧眉教训她规矩没学好之类,反倒盯着她的脸,连说了两个“好”字,“起来起来,去你娘那里坐。”
凤翎带着疑问的目光去瞧甘氏。
甘氏笑得更夸张。
能让娘高兴成这样,莫不是哥哥的婚事有了着落?
甘氏拉过凤翎在她身边坐下,不说话,带着笑盯着她上下打量,惊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怎么了?娘,有什么……喜事?”
“可不是喜事么?”甘氏将她额前的一络发丝抚到耳后,带着宠溺的笑容答道。
秦天河闻言便又“哈哈”笑了几声,过来与她对面坐着,盯着她瞧,满面红光的,看来心情极好。
凤翎本就是强装出来的笑容,心情却仍是懒懒的,被他打量的心情更烦燥,正想起身告辞,就听得秦天河起身笑道,“你们母女说说话儿,让这丫头也高兴高兴,我去娘屋里。”
甘氏看他一眼,“这么夜了,娘早歇了,不能明日再说?”
“哦……”秦天河面色便有些尴尬。
“你去吧,我跟凤丫说说话儿。”甘氏转眸,向锦绣说,“酒菜都撤了吧。”
锦绣应下,秦天河这才转身出去。
目送秦天河毫不留恋的背影,甘氏的目光便有些怅然。
“我打扰你了吧,娘?”
甘氏摇头,苦笑,“无所谓。”
进京这么久,甘氏自己知道,她在秦天河身上的一颗心早就死了,对她来说,现在的秦天河,只是她孩子的爹而己。
甘氏不想在自己与秦天河的问题上纠缠太多,笑道,“你猜猜,你爹今儿怎么这么高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