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痛……”我迷糊醒来,后颈痛如断裂,边心按揉边不由得腹诽雪之伤那混蛋。不就是吮了两下嘴唇么,大神官了不起呀,长着头发又不是和尚,能不能近女色我是不知道,但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我前生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横死重生后,虽信了有神鬼存在,但积习难改亦没花过心思研究这七色世界的神仙们。根本就没概念这七色世界的神职人员,到底是等同于地球西方的神父,可以结婚,还是跟古中国的和尚道士一样,不能近女色。自然也不知道在职的七色第一大神官是多么神圣不可侵犯,平常人被他碰触一下发都要激动莫名祈祷叩谢。我却又摸又亲又拽又抱,动完手后再动口,他没直接拍死我,已是一忍再忍慈悲为怀了。可……然而……但是……关键是我真的不知道啊,于是“无知者无畏。”这句话成为了我日后血淋淋的写照呀写照……
脖颈的疼痛稍得缓解,阵阵寒意便再难抑难忍。我四顾打量,只见自己就躺在雪地里寒潭旁,雪鼠皮的裤袄**的贴在身上,鼠毛上面白莹莹的竟似已结了一层薄冰。我微一挣动,还未冻实的薄冰便粉碎迸裂开来,簌簌的从头身上往下掉。看到这情形,我不由骇然,若这样下去,非得冻死在这里不可,忙转头找寻雪之伤的身影,立时便看见他手结智慧指印垂落于膝下,就盘坐在离我不远处。但情形似乎比我还糟,面色青白若透明,双眸紧闭峰眉叠峦,不但身上结冰,唇角还有冻凝的血渍。
“喂……喂……”我试着叫他,“白·雪之伤?白·雪之伤……雪之伤……”他毫无反应,我心中渐渐发慌,张口再叫,“雪之伤?大神官?哦……那个……大师?神父?师父……”我越叫越怕,越怕越乱叫,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称呼他才对,把前世今生对神职人员的称谓都混叫了一遍,他却还是纹丝不动。
那个……不会是死了吧?我恐怖的环视一眼,寒潭森冷雪野茫茫,四面皆是直入云天的雪壁飞崖,别人影连个鸟影都没有。他若是死了,剩我一个人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陌生冰谷里,可怎么办呀?
“天,你可千万别有事呀!”两世为人,我第一次这样虔诚的为陌生人祈祷。强撑着颤抖的四肢,哆哆嗦嗦的爬向雪之伤。伸指探向他的鼻底,一片冰凉毫无气息,吓得我脱口叫了出来,“喂喂,你别死呀……”大惊之下,忙探手按住他的手腕动脉。触手冰冷滑腻,却是肌肤上结了层薄冰,根本就无法感觉到他有无脉搏。
难道真的死了?我又冷又怕,恐慌得难以言表。用力咬住下唇,才勉强控制住簌簌乱颤的双手,胡乱扒开他的衣襟。我眼前豁然一亮,不知道是因为结了冰还是天生就如此,他皎洁若冰雪的肌肤上竟然泛着层柔和的荧光,胸腹部的肌理匀称平滑坚实饱满,曲线精致美丽得有如用千年冰玉雕刻而成。可是再美丽养眼,我此时也无心情欣赏,急急俯下头去,想听听他还有没心跳。
便在此刻,猝变突生。
“孽障,大胆!”微弱却如梵音清唱冰凌乍裂般令人惊心警醒的冷喝声,突兀的在我头上响起。
我大喜抬头脱口叫道:“谢天谢地……”却猛觉一股强横得令我连反抗躲避之心都无法生出的冰寒罡风凭空压下,“你没……”头心霍然剧痛似裂,剩下的一个“事”字,只扯出个唇形,便“扑嗵”瘫倒。
被黑暗吞噬前,脑中最后一个影像是七色光芒流转中的一冰寒,只是一但却令我如浸冰潭;只是一却寒意肆虐;只是一却死意弥漫;只是一却似要毁天灭地……这是他与哥哥交手搏击时、被我扯落坠崖时,都没有发出过的令人恐怖震撼的气场,那是否明他其实一直没有动真怒?现在才是碰了他的痛处,动了他的底线,令他无意间挥发出潜能。
若是如此,这个男人内心之坚横,意念之强大,恐怕犹胜于他表露给世人的外在……
昏昏噩噩中,忽冷忽热交替。冷时牙齿互磕抖成一团,但每当要冻僵时,便模糊嗅到新雪的气息,随后被有如初阳般的温暖覆照,直到身体渐热。热时大汗淋漓五脏六腑都似在燃烧,扯拽开衣服还是觉得难耐,想把皮肤都扒脱好散热,而在此时则会有一股冰寒自灵台穴注入体内,使焚热渐渐平缓。
如此反反覆覆,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我终于在肿胀欲裂的头痛中醒来。扶着头,颤巍巍的爬起来,茫然四顾,脑中空白一片。慢慢的左右转动脖颈,过了好半天才隐约看出来自己好像在一个四壁结冰的山洞中。
“你醒了。”空山新雨后般灵透的声音。
我愣了半晌,才迟钝的望向声源处,见是个同声音一样净澈绰约若天人的雪衣男子。我呆呆的望着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一切都隐隐约约模模糊糊,脑中走马灯似的闪现很多片段,却一件都不清晰,欲细想便觉头痛若裂,额上青筋都突突暴跳。
雪衣男子看出我神情不对,七彩流转的眸子微凝,和声问道:“你怎么了,还好吗?”
我仲愣无措的瞪圆眼睛,目光发直不知所措。
雪衣男子眸露忧色,慢慢走近我,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问道:“你能看到我的手指么?”我呆呆头,他轻舒口气,继续问道:“那你知道这是几吗?”我想了想,头筋突地一跳,禁不住呻吟一声抬手抱住脑袋,但却脱口回道:“二。”
他冰眸中显出疑惑之色,“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么?”
“哦……”我愣住,口唇翕动,却吐不出来似乎就在嘴边的两个字。
“想不起来吗?没关系,再好好想想。”他面上虽没有笑容,但却予人种难以描述的圣洁祥和感,便如走进佛堂神庙,令人浑然忘俗,心绪平和。
我呆望着他,头痛奇异的舒缓下来,努力去想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两个字,只觉答案在远之又远的记忆深处,要拨开云雾跋涉万里才能找到。
雪衣男子看到我困惑痛楚的样子,平和的道:“不用执着,想不起来就算了……”
“胡泊……”我突然脱口而出,呆了呆又困惑的仰头看他,“……琥珀?”
“很好,你还记得。”他微微头。因为我现在口齿本就不清,这两个词的发音又极其相似,猝然间他没有听出我得是完全不同的四个字。他七彩流转的眼眸中闪现淡淡喜悦,“好在我明白了你的意思,那一掌没有击实,否则……既然还记得名字,应该没有失忆。”
我伸直脖子侧着耳朵,努力的想听懂他在什么,可是思维反应都慢极,好半晌才懵懵懂懂的明白些。虽痴痴呆呆的,但心中也隐隐的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不觉嗫嚅问道:“你在什么?你……是谁?”
雪衣男子眼中的那丝喜悦凝结,“你不记得我是谁?”我摇头。
“再想想,不用急,慢慢来。”他的语音表情一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如玉像似止水般恒定无波,但却不觉得冷漠呆滞,而是祥和静蔼。
我紧皱眉头瞪大眼睛对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是觉得有些面熟,可又感到陌生的很,再努力想,头就又痛了起来,便放弃的摇头,缓慢的道:“真不记得了,我们认识么?”
他微微颔首,却又有些迟疑,“算是……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