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房间里的那个男人不见了,房中的一扇小窗开着,他显然是跳窗逃了出去,而窗外,正是顾朗白天来过的那个摆放王婆婆尸体的庭院。尹温雪要追,却被顾朗给拦了下来,“你现在身子很重要,你不要乱跑。”
顾朗说罢便回头看了看婉妮,见她已经吓得昏了过去,连忙让尹温雪留下照顾婉妮,然后回头对糖葫芦大叔说,我们去追吧,庵堂就那么大一点地方,他跑不了。
糖葫芦大叔答应着跟了出来,两人嘴里还在叫着“杀人了,杀人了。”,把庵中的一众尼姑去吓得跑了出来,也管不得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一起帮忙找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静慈师太也出来了,听顾朗他们说了这件事,震惊异常,叫徒弟们继续寻找。
然而,奇怪的是,那个“凶手”却像是空气一样消失了,任凭他们找遍了整个庵堂,直到天亮,却还是无法找到“凶手”的踪迹。顾朗和尹温雪只得先在甘露庵里头待着等玩腻醒来,婉妮虽然已经醒了,人却很虚,如今还在昏昏沉沉地睡觉。
由于大家都忙得一夜没有合眼,都已感觉很疲惫,顾朗鲜照顾尹温雪睡下了,自己则守在婉妮的床旁。
就在她双眼快要合上的时候,顾朗突然又打电话来了。听到顾朗的声音,顾朗心头为之一振,所有的疲惫和纠结似乎在一瞬间减轻了许多。
“在干什么呢?丫头。”顾朗的声音是出乎意料的有朝气,“我今晚上就回来了,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吃个饭。”
“嗯,好。”顾朗点点头道,“不过得看我能不能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
“你在处理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抓一抓假的猫妖而已。”顾朗声音压得很低,她很怕会打扰到婉妮。
“别又抓什么猫妖什么之类的,太危险,你一个人吗?”顾朗的声音很着急。丝丝透露着担心。
“不是我一个人,我和尹温雪一起。”
“那就更让人担心了,温雪可是有身孕的。”顾朗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严肃,“若是温雪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了,苏瑾会杀了你的。”
“他现在在闭关养身体。管不着。”
“那你们也得小心行事,太危险了,以后不许你做这样的事情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一定要注意安全,绝对不可以……”
“顾上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顾朗一把挂掉了顾朗的电话,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让她颇为意外的是就在她挂掉电话之后,婉妮就醒过来了。
婉妮醒过来以后,便将她所知道的事情悉数告诉了顾朗和尹温雪。
原来自从许承璋的女儿住进甘露庵之后,婉妮因为和她年纪相仿且有共同话题而经常在一起玩耍,婉妮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住过去照顾她。
本来后院的这一处房屋是甘露庵给留宿的香客准备的。不过,这个庵堂实在并不太大,很有会有人在此留宿。许家女儿胆子小,不敢一个人住在后院,于是婉妮便一直陪着她,这里并无其他住客,小院显得十分的安静。大约就在七八个月之前,这院子中又多了人。这个人不是香客、而是庵里的尼姑妙慧。那妙慧十七八岁,长得白白净净的,但是婉妮却一直没明白,她为什么没有和其他尼姑一起住在前面而住到了这里。
直到有一天,婉妮突然发现妙慧穿着僧衣下的腹部微微有些隆起,起初还只道是她长得丰腴,没有介意。但时间一长,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而且连许家女儿也发现了这一点,暗自想到:“难道她竟是有喜了。”,想到这里,婉妮只觉得一阵脸红心跳,出家人怎么可以有喜呢?那是多大的罪过啊!于是,为了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婉妮就常去妙慧的房中闲聊,顺便也时常关照她一下。
妙慧见婉妮如此,倒也没有隐瞒,便将经过告诉了婉妮。据她说,就在数月前的一个晚上,那天正好师父带着师姐们到乡下人家做佛事去了,庵里只有几个人。当时她正在房中,一个蒙面人突然从窗外闯进来,冲过来一把把她摁到在床上。她当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傻了,也没怎么反抗,就被那人得逞了。
无论怎么说,她是犯戒了。所以,师父回来后,也一直没敢说。而那个蒙面人自从得着了甜头,还是三天两头地跑来,而她也因此越陷越深,更不敢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奇怪的是,两人交往了一个多月,居然没被人发现。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有一天,妙慧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心里觉得很害怕。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她终于将此事告诉了师父。
好在师父终究是慈悲的,在听来她叙述了事情经过之后,并没有象她原先想象的那样将她逐出师门,反而劝她既然事已如此,就把这孩子生出来,那毕竟是一条命,一切等孩子生出来后再说。从那以后,妙慧就住到了这个院子,也隔绝了与那个男人的联系。婉妮听了很同情她的处境,还时常跑去照顾她,连许家女儿得知后也嘱咐婉妮要常去看看她。
就这样又过了好几个月,直到几天前婉妮去看妙慧,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见他进去,连忙把头别了过去。婉妮猜想这应该就是那个害了妙慧的男人,刚想走上去看清他的面目,把他怒斥一顿,但妙慧却把她叫过去。
妙慧告诉她,这个男人在前几天又出现了,说是知道孩子快要出生,所以要经常过来照顾妙慧,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啊,所以,妙慧不忍心把他赶走,并且向婉妮保证,等孩子生出来后,就再不和他来往了,并要婉妮为他们保密。婉妮答应了。
就在第二天的上午,婉妮刚去许家忙完了活过来,就听见妙慧房中一阵阵呼疼,连忙走到门口敲门询问,只听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她快生了”,让婉妮帮忙找医生来接生。婉妮刚想走,却听到里面的男人求她别声张,婉妮答应着就跑到街上,想来想去镇上只有王婆婆年轻的时候给人接生过,现在只有找她。
好在王婆婆是个孤老太太,家里没有其他人,只要送她点钱,想必会保守秘密。而巧的是前几天妙慧也知道孩子要出生了,于是便让要婉妮去找王婆婆替孩子做几双绣花鞋和小衣裳,现在还没拿来。因此,婉妮就急急忙忙朝着王婆婆家。
当婉妮找到王婆婆家的时候,王婆婆以为婉妮是来取鞋的,赶忙举起一只小鞋说刚绣完一只。当时婉妮顾不上许多,拉着她便往外走,嘴里说着不是为鞋。王婆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手里抓着一只鞋被婉妮拖进甘露庵。
当王婆婆看见快要生孩子的竟然是个尼姑时,愣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可那房中还站着一个蒙面男子,王婆婆是彻底震惊了,立马就想往外走。还是婉妮好说歹说,并许了她不少钱后,才答应接生。
直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妙慧的房门才打开,走出去一看是王婆婆手里抱着个孩子走出来,刚想走过去看看,却被守在门外的蒙面男子抢先抱了过去,朝月洞门后面树林方向跑去。王婆婆大概是没有提防,一定是吓坏了,所以急忙追了过去。婉妮正在犹豫是否也要追过去看,但转念一想,反正那是孩子的父亲,看完了还是会抱回来的,自己就在这里等着就行。
就这么犹豫了一下,婉妮听到树林里传来了王婆婆一声惊呼,急忙赶了过去。树林中站着一个男人,蒙面的纱布已经退去,孩子也不在手上。远远的,只看见王婆婆抱着孩子急匆匆地向庵堂的后门跑去。
婉妮看清楚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赫然就是银器铺子老板的林瑞祥家的儿子林文洋。婉妮来不及细想,打算赶过去把孩子抢回来。林文洋却拉住了她,低声说道:“别追了,孩子死了。我怕妙慧伤心,让王婆婆把孩子埋了。”他一面这样说着,脸上一面显出痛苦之色。
到此刻,婉妮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劝慰妙慧。妙慧虽然伤心,但得知孩子生下来就是死的,也就无可奈何,除了落泪没有别的话可说。
婉妮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不料却王婆婆又突然死了。后来许承璋又在晚上看到王婆婆从自己家里翻进了甘露庵的后墙,她想那一定是老天在惩罚妙慧,才引来了妖魔作祟的事。那王婆婆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惹祸上身,自己和许家女儿也帮过妙慧,所以才会闹出这种怪事。想必妙慧和林文洋早晚也会出事,那么自己呢?是不是也会遭到报应呢?这个想法吓得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天天礼佛以求平安无事。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该来的灾祸躲也躲不过,就在昨天晚上,婉妮想去看看妙慧怎么样了。过不多久,林文洋也来了,这几天他总是能进来,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大概是用钱打通了门路的缘故,他给妙慧带了一罐汤药,说是给妙慧产后将补身体的,逼着她喝了下去。开始他们几个还是好好说话,后来林文洋突然说了一句:“你们会不会出卖我?”
接着他又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你们早晚都会出卖我的。”
婉妮发现,昏暗的灯光下,林文洋的脸变得很狰狞。连忙把头转了过去,却看看妙慧突然剧烈地抽搐了起来,整个人弯得像一张弓,脸上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看起来比林文洋更加恐怖。
婉妮突然意识到,这是林文洋下的毒手,他想杀人灭口。她大声叫了出来,可是,她醒悟得似乎有些晚了,林文洋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竟从身上掏出一根绳子,想把她绑起来。婉妮虽然拼命挣扎,但心中的恐惧早已使她浑身无力,于是,她昏了过去。而等她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脱险了。
听到这里,整个事件的基本过程似乎已经明白了。但王婆婆的尸体怎么会在甘露庵里变成那只死猫的?而整个事件中最让顾朗费解的并不是被毒死和婴儿换猫尸的经过,而是堂堂一尼姑庵怎么这么容易让男人进到尼姑们的住处里来呢?这不合理。
听闻出事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许承璋倒是彻彻底底地舒了口气。只是还是解释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看到王婆婆出现在自家的墙院里。
“林文洋有帮凶----”尹温雪顿了顿道,“帮凶就是王婆婆,婴儿的尸体应该是王婆婆帮他解决的。就在王婆婆死之前,我们最后见到她的那一次,我记得是看见王婆婆在里面和人说话。现在想起来了,难怪我在妙慧得门口听到里面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耳熟,原来就是在银楼门前听到的那条声音。当时,那个人说的是‘吃顿饭再走,我不会亏待你’,随后王婆婆就出事了,我想王婆婆可能是真的在他那里吃了饭,随机便中毒了,王婆婆应当本来是去找他收钱的,毕竟她帮过他。”
“你们还记不记得王婆婆尸体变成猫儿的那天我们来去庵堂,看见有个人在低头拜佛,那个人的鞋上全是泥?”
“被你提起我到想起来了。那个人的身材和林家那个公子哥儿还真的有点像。”许承璋想了一想说,“那泥是怎么回事呢?
“也许是他埋掉王婆婆尸体时沾上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推论,不过现在是时候去逮捕他了。”尹温雪说着就联系上了警局的伙计们,然后朝着银器铺子走去。
一行人刚回到街上就发现这街上里好像炸了锅,来来往往的人们正在那里聊着一件新鲜事。糖葫芦大叔见他们回来,便高声说道:“又死人了。林家的富二代死了,死在虹桥边上。有人说死的样子就和王婆婆一模一样。”
“死了?!”顾朗愕然,转而低头苦笑:“这样一来,有些事恐怕这世上再也没人知道了。”
事情到这里似乎是解决了,林文洋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在杀了人之后又畏罪自杀了,王婆婆孤苦无依,死了也没有个家属来探望,她的尸体最终被发现是埋在了尼姑庵的那颗新栽的树底下。那些黑猫大概也是一些可怜的流浪猫罢了,他们在整个过程中起了烟雾弹的作用,将一桩强奸案和谋杀案转化成了鬼神的传说。
事情真的是到这里就结束了吗?顾朗似乎总觉得有什么给漏掉了,到底是什么呢?她想不起来,尹温雪回警局去整理案件了,顾朗于是就回到自己的住所里休息休息,她给自己放了一满浴缸的热水,躺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来。
就在她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安静的浴室里突然响起了诡异的猫叫,“喵呜”“喵呜”………。顾朗抬头看去,只见浴室的窗台上正趴着一只瞎掉了左眼的老黑猫,黑猫的腿似乎也有问题,一瘸一拐的,顾朗急忙裹紧了浴巾起身。
那黑猫仿佛是有灵性一般,见顾朗起了身,便朝着她叫唤了两声后从窗台上跳了下去,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门边,随后又别过头来对着顾朗“喵呜”“喵呜”了几声,仿佛是要带她去一个什么地方似的。
顾朗也没有多想,简单地穿上衣服后就跟着它去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接下来将会看到什么样的情景。
顾朗跟着那猫儿左拐右拐一番后窜进了一个黑黢黢的小屋子里,那似乎是作为储藏室来使用的,里头是乱糟糟的一片,灰尘扑扑的,可就在这黑黢黢的地方忽然接二连三地响起了猫叫声。
“喵呜”“喵呜”的,一声接着一声。
那只一直引领着顾朗向前走的老黑猫鬼魅般地钻入了小屋子里,恍然间就没了踪影。
顾朗摸索到房间里的电灯开关,伸手去打开了它,就在白炽灯照亮整个储藏室的一瞬间,“喵呜”“喵呜”的叫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顾朗彻彻底底地震住了,在眼前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子里竟然挤满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黑猫。
它们都瞎掉了左眼,它们走路都是一瘸一拐。
屋子里杂乱地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那些几乎长得一摸一样的黑猫就在落满了灰尘的家具中间一声一声地叫着。
顾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猫儿根本就是被人蓄意养在这儿的!而能在这里养黑猫而不被发现的的,恐怕也就只有徐房东和他的妻子了!如此一来,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要被推翻了。
顾朗急急忙忙地从小屋子里出来,在瞒着沈房东的情况下快步走向外面的街道,她给糖葫芦大叔打了个电话,约他在虹桥上见面。
此时是冬季,晚上也是极冷的。
糖葫芦大叔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眯着眼睛打着哈哈地看着顾朗,不解地问道,“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怎么还找我呢?”
“林文洋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朗搓着冻得通红的手问。
“也就是一公子哥儿,富二代。”糖葫芦大叔不解地皱了皱眉道,“他在读初中的时候就整天跟在许家女儿的后边,屁颠屁颠的跟着,追过她好长时间呢。”
“你是说,林文洋追过许家女儿?”顾朗大惊,看来婉妮是在说谎了,她随即问糖葫芦大叔道,“那么你觉得许家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呢?”
“许家女儿?”糖葫芦大叔忽然裂开嘴笑了道,“许家女儿啊,长得可是非常的漂亮,年纪虽然不大,但却长得跟香港的电影明星一样,听说她在学校里有很多追求者。不过那丫头倒是很听话,很守规矩也很懂礼貌。”
“许家女儿叫什么名字?”
“许兰兰。”
“许家女儿今年多少岁?那林文洋今年又是多少岁?”
“许兰兰十**岁,林文洋就二十二三岁了,虽然是这样但林文洋那小子还是许兰兰的高中同学呢!那小子读书不用功,读初中的时候一直在留级,考试经常不及格,一连读了三个初三,这才和许家女儿到一个高中去了,然后据说两人就早恋了。”
“既然林文洋是喜欢许家女儿的,又为什么会强奸那小尼姑呢?”顾朗在心里纳闷着,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富家子弟嘛,不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那个林文洋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小姑娘。只是对许兰兰特别有兴趣而已,因为许兰兰并不理他。”
“一年前,还闹过一次大事呢!”糖葫芦大叔压低了声音在顾朗耳边说道,“一年前那许兰兰和林文洋都参加了高考嘛,许兰兰成绩很好,考得自然很好,考上了北京的大学,那林文洋直接就落榜了,林文洋于是就天天跑到许家的铺子里去纠缠许兰兰,不让她去上大学,让她嫁给他。许承璋有一次被惹怒了,出手教训了林文洋一顿,这下可好,林瑞祥知道自个儿的儿子被人给打了,硬是花钱买了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去许家闹事,最后还招惹来了警察,在这件事情之后,许兰兰就病了,不久后就住进尼姑庵了。”
事情到这里,顾朗就明白了几分了,弄了半天那许承璋和徐房东原来都没有说实话!林文洋应当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他垂涎许兰兰的美貌,所以就追求她,对她死缠烂打,如此说来,这一整件事还是要从许兰兰查起。
顾朗也顾不得去给许承璋和徐房东打招呼了,她和糖葫芦大叔告别以后径直就钻进了尼姑庵里,她这一次依旧是爬墙进去的。
进了尼姑庵,顾朗就开始寻找许兰兰的住处,顾朗记得婉妮曾经描述过许兰兰的住处,她于是顺着记忆寻了过去,许兰兰住在一个单独的小别院里,别院里头亮着灯,顾朗走过去的时候问道了烧纸钱的味道。
果然,在小别院的角落里闪烁着橙红色的火光,黑色的纸屑在火光下飞舞,而围着这火光蹲着的则是两个纤瘦的女孩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