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没说,我可没说你,你瞧我这张破嘴!”刘炳坤用手轻轻扇了自己的脸蛋两下。
“我走了。”陈鲁平见小铁锭已褪去红色,变成铁蓝色,便用长把夹子夹着小铁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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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了,哥们,今天咱和她套上磁了!”刘炳坤一回宿舍,边脱衣服边说。
“我看见你了,给人家舀铁水,满脸堆笑,讨人好,献媚!”杨树林说。
“献媚,是女人对男人的态度,怎么说男人对女人献媚呢?”刘炳坤纠正。
“那男人对女人应该用什么词?”
“献殷勤!”刘炳坤更正。
“你们说什么呢?”苟石柱后进屋,不明白问。
“他看上人家女的,自个在那高兴呢?”杨树林说。
“看上谁了?”苟石柱接着问。
“就是人家欧阳秋的对象,取铁样的陈鲁平。”杨树林答。
“噢,是她啊,盘是够亮的,可是她是欧阳秋的对象,人家有主了,你不能抢人家对象吧?”苟石柱瓮声瓮气地说。
“我也没和她搞对象啊,我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刘炳坤答。
在众多钢厂女知青中,刘炳坤觉得陈鲁平虽然不是长的最好看的。但是,论气质她完全是脱俗的,清水出芙蓉一般,亭亭玉立。虽然这块玉不太大,也不太高,但是清纯率真就是最大的美,他觉得这种清纯的气质,他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见过呢?一次偶翻相册,他看到自己临插队那年冬天在北京后海滑冰的一张照片,他穿着冰鞋在打冰球,身后边一女生正在滑过,虽然身形模糊,摸样不清。但刘炳坤一下想起,陈鲁平就是在后海滑冰照片上那人,当时,在冰场,自己就觉得他清纯漂亮,在冰场溜冰像小燕子般飞掠,而她脖子上围得一条大红围巾在绿军衣的映衬下,格外招眼。
刘炳坤曾两次凑过去和她搭话,一次她装没听见,一掠而过,一次停了一下,回一句:“我不认识你!”便滑走了。刘炳坤在心里叫她大围脖,想第二年冬天再在冰场结识她时,却来山西插队了。自己的梦中情人,竟在这里出现,真是天赐良缘。
他拿着他溜冰那张照片问杨树林:“瞧哥们这张照片怎么样?”
“照的不错。”杨树林答。
“我是说人照的怎么样?”
“不错啊!”杨树林拿过相片看了看说。
“漂亮吗?”
“你不就长这样吗,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杨树林不解。
“我是说我后边那个人!”刘炳坤加重了话音。
杨树林仔细看了看,又抬眼看看刘炳坤:“后边那个人好像是女的。”
“当然是女的,我是说她漂亮不漂亮?”
“哪看得清啊?人太小,看不清。”
“看不出她漂亮?”
“我听你这么说,我猜可能漂亮吧。”
“什么听我说啊,她就是漂亮,你猜她是谁?”
“我不知道,是你以前的女朋友,拍的婆子?”
“我想拍人家,没拍上,是我的梦中情人。”刘炳坤好甜蜜地说。
“我梦中也有情人。”
“谁?”
“貂蝉,杨贵妃!”杨树林玩笑说。
“那是古人,我说的是现在。”
“你梦中情人是谁啊,待咱们看看?”杨树林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化验室的陈鲁平!”
“她呀,我说你怎么那么跟他套近乎呢?”
陈鲁平觉得这两天有些不自在,不是别的,就是去高炉取铁样时,老觉得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双眼直勾勾,火辣辣地盯着自己,弄得自己心绪波动,六神不宁。
她知道这眼神的意思,是喜欢自己,是爱慕自己,可是在众人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你也不能那么色迷迷的,毫不掩饰的直视别人,而别人家又是一个女同志,一个和你一样北京来的知青,你这么直视别人,你不怕丢脸,别人还怕羞呢。
自从那日刘炳坤帮陈鲁平舀了几次铁水小样后,陈鲁平便发觉这哥们的眼神不对,是一种色迷迷,像饿狼般要将人吞食下去的贪婪劲。陈鲁平便想躲开他,取铁水小样时,故意让别人舀铁水小样,而不让刘炳坤。虽然身体离得远了,不接近了,但刘炳坤的两只眼,却能捕捉,只要陈鲁平一上炉台,刘炳坤的那双眼便将她的身影勾住,无论她躲到人后,无论她躲到老远,她都感觉那双眼在盯视着她。
她心里有些恐慌,侧面向化验室其他职工打听了一下刘炳坤,大家都说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敢干,肯干,精明,强干,很有一股男人的魄力。陈鲁平听后,心里好奇起来,不错的小伙子啊,又和欧阳秋同在一个运料班干过,为什么对欧阳秋的对象这么不礼貌呢?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他这样明火执仗,**裸地直视自己,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你来取铁样了?”陈鲁平这次没有躲开,刘炳坤已早早地拿着长柄铁勺,等着给取铁水小样的陈鲁平舀铁水了。陈鲁平只得把小铁模放在地上。舀完铁水,往小模子里倒铁水时,刘炳坤装作不经意地说:“我觉得你像一个人?”
“我当然像一个人了。”陈鲁平听到这句无厘头的话,心里好笑,暗道:我不像一个人,难道我像一匹马,一头牛,一只鸽子?
“你像我在后海滑冰时看到过的一个人。”刘炳坤继续说。
“你也去后海滑冰?”陈鲁平有些明白了,随即回忆起后海滑冰时结识的几个人,但想想都不是。她望了一眼正在倒铁水的刘炳坤,突然想起,那年在冰场溜冰,就有个打冰球的用不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
在冰场遇到他好几次,每次他都那么直勾勾盯着自己,那眼神和他这眼神简直一摸一样。虽然那时他穿绿军衣,戴个将校呢军帽,现在刘炳坤穿着烧了好几个洞好几层的劳动布脏工作服,戴着劳动布帽子,可是他们好似就是一个人。
“你怎么不围那条大红围巾了?”刘炳坤倒满小铁模里铁水,直起身问。
“你说什么?”陈鲁平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反问了一句。
“我是说你怎么不围那条红围巾了?”刘炳坤笑笑说。
陈鲁平听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没错,刘炳坤就是几年前在北京后海盯着自己看的那个不知耻的家伙,于是说:“我红围巾早就送人了!”
“送谁了?”
“欧阳秋!”
欧阳秋,欧阳秋,又是欧阳秋!刘炳坤在心里骂道。欧阳秋怎么交了这个好运,结识了陈鲁平这个鲜亮的一个姑娘,哎,咱当时为什么没和陈鲁平一个村插队?没机缘,没凑巧!
凑巧,只有往一块凑,才能巧。她虽说和欧阳秋恋爱了,可是两人并没有结婚,那也不能算是他老婆。不是他老婆,自己为甚不可以追求呢?对了,自己只要勇敢往上冲,机会还是有的。
凑巧,天底下的凑巧,一百个里有一个是天给的,九十九个都是人给凑起来的。我不能放弃,人生难得一知己,几辈难寻一美人。今撞上了,能让她嫁别人吗?宁吃鲜果一口,不咬烂梨一筐。爱情树下死,做鬼也风流。
刘炳坤觉得陈鲁平可爱,细眉,杏眼,挺鼻,朱唇,他脑中想,如果给陈鲁平穿上古时女人衣衫,捥上古美人的长长发髻,她不就是溪边涴沙的西施,骑马西施的王昭君吗,越想越入神,快到情痴的地步了。
炉前离化验室有二百米的距离。陈鲁平提着铁水小样,轻快地从炉前回化验室。今天取铁水总算平安,没见刘炳坤纠缠自己,自己取小样时,刘炳坤在铁水旁忙碌,眼光都没往自己这边瞭一下。他自知趣了,陈鲁平想。提着小样还欢快低声哼起支歌。
“陈鲁平,你停一下!”快到化验室,河南中突然出来个人拦住去路。
“你,你干什么?!”陈鲁平慌乱中,忙后退一步。
“我是刘炳坤。”黑暗中刘炳坤低声说。
“你有什么事,白天再说!”陈鲁平有些恐惧。
“我就一句话,说完就走。”
陈鲁平放下心,停住脚步。
“我只问你一句话。”
“说吧。”陈鲁平望着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刘炳坤说。
“我喜欢你,你想和你交朋友!”
陈鲁平听到此言,心里一紧,但随即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我想和你交朋友,你同意不同意?”
“我有男朋友,我不可能同时交几个男朋友!”陈鲁平口气坚定地说。
“你和他又没结婚,怎么不可以再选择?”刘炳坤说。
“那也得有个先来后到。”陈鲁平答。
“先来后到,也是我插队前在冰场先认识你的!”
“我们连句话都没说。”
“没说不等于不想爱啊,哑巴搞对象什么都不说,但是心心相印,此地无声胜有声。”
“我要去做化验了!”陈鲁平说完,向化验室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