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对廉莑是真心的喜欢。
当初,廉莑的冷漠,她可以安慰自己他性格如此。廉莑宠爱芷兰,她可以自欺欺人,安慰自己年轻人总有老去的一天,借助芷兰的势头自己总归有机会再获得宠爱。可是看到亲人的旧物,并知晓齐国灭族都是芷兰出的注意,夏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都是她,一来就夺走了你,还唆使联盟出征齐国。我没了丈夫的宠爱,现在连家都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用。”夏姬直奔到牢房门口抓着木栏大声喝骂,完全没了平日的温婉柔情。
廉莑漠然站着,冷冷地对她说道:“即使芷兰不出声,联盟总会结成。齐国多番生事早已惹得诸国不满,出兵征伐是迟早的事情。你任性而为才弄得自己左右不是,何必硬把过错怪罪到别人身上。要不是念及你以前多方维护周旋,洛恒公失势的时候就已容不下你。”
“哈哈……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夏姬讽刺地大笑,一把扑到廉莑的面前骂道:“你不过是看我手中握着洛恒公储兵的证据,才一直没把我这枚棋子扔掉吧。”
“你……”廉莑一下子语塞。
夏姬的话语戳中了他的心思。的确,廉莑也在利用着夏姬。虽然洛恒公势力大不如前,却还是外戚势力的一个代表。夏姬帮忙他干事的时候,因为有意维护着廉府,反而暗中存下了不少洛恒公来往的书信。廉莑留着她,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待合适的时机,让夏姬出面证实洛恒公私储兵力的事情。
夏姬缓缓地松开手,又是哭又是笑地自言自语道:“不为身份真心待我的男子?哈哈,都是谎言。妹妹说得对,世间上男子本无情。是我傻,笨了。我知道错了,让我回去。阿父为什么不来找我,娘,你不要我了吗……”
夏姬满脸的泪水,跌跌碰碰地攀着墙壁茫然地走着,娇嫩的芊芊玉指一把把刮着墙壁,弄得满手都是鲜血,她却浑然不觉得痛。
廉莑见她已然接近疯癫的状况,知道再问不出什么,索性一甩袖子即离开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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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莑心中烦躁得很,离开了牢房不自觉地又走回到落梅院外。
宛儿在里头瞧见他,连忙小跑出来迎接。
“夫人如何?”廉莑关切地问道。
宛儿摇摇头,很是担忧地说道:“夫人不吃不喝已经一天了,整天坐着床上,什么话也不说。”
“我去看看她吧。”廉莑想了一会,还是决定跟芷兰好好解释。
宛儿高兴,连忙打开房门把他迎了进去。
果然,芷兰还是如一日前一般木然地盯着远方。见他的身影,她身子一震,随即别过头去。
廉莑默默地坐在了床边,叹了一口气后才温言劝道:“吃点东西吧。熬下去不是办法,对身子也不好。”
芷兰不理,亦不语。
廉莑心酸得很,继续说道:“我去看过夏姬,她道明了事情。不关你的事,咱们的孩子没了是我的过错,你要恨我骂我都行,但别气坏了自己。”
芷兰一听不禁泪如雨下,倒头爬在膝盖上痛哭起来。
她怨恨的不仅是夏姬,还有自己。
互相刺探、姬妾相争本就是常事,既然想跟随着廉莑,芷兰早就打定主义,尽全力保存好自己不给他增添麻烦,若能替他出谋划策更好。前些日子夏姬的莫名激动已引得芷兰注意,即使廉莑不说,她也早有计划调查事情。但廉莑的关爱和孩子的到来让她沉迷在幸福当中,竟然把这事情一拖再拖,随后酿成打错。
明知道有了身孕还迷迷糊糊过日子,都是自己的过错。芷兰哭得整个身子都在抽搐,声音渐渐沙哑了起来。
“是我把咱们的孩子弄丢了,是我答应了何倩倩,劝说你出征齐国,弄到今天这状况都是我的错。”芷兰一边哭着一边埋怨自己。
廉莑心中愧疚,小声地道白:“不,我早知道夏姬的身份,却不该为了刺探消息继续留着。她恨的是我,不是你。”
芷兰伤痛欲绝,听不进他的劝说一味的哭泣。
廉莑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抚,很是痛心。他一向不善言辞,这会儿也只能反复说着:“没事,别哭。”
过了好一会,待芷兰哭得累了终于倒下时,廉莑才起身静静地离开。
宛儿在外头侍候,见他出来连忙问道:“夫人睡了吗?”
廉莑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叮嘱道:“嗯。好好照料着她。”
“那……大夫的叮嘱。”宛儿欲言又止,瞧了一眼里头才继续问道:“夫人是否不能再有孩子了。”
廉莑身子一震,别过头小声说道:“不许再提。”
芷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地低头不语。
廉莑缓了一下情绪才说道:“这等庸医没用,过几日再找个好的大夫查看。你细致跟着。”
“奴婢知道了。”宛儿连连点头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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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沧澜得到消息来到廉府探望。
“你打算如何处置夏姬。”沧澜把玩着瓷杯问道。
廉莑哼了一句,冷冷地答道:“杀了。”
沧澜不以为然,又继续问道:“那夫人呢?”
廉莑换下冷颜,无奈地说道:“她总在自责,心里头也怨我瞒着事情,更是不肯再见我。”
“夫人还年轻,孩子会有的。给些时间多劝劝就好。”沧澜适时劝道。
提到这问题,廉莑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吧。”
沧澜见他不愿详说也不逼问,换了个话题说道:“府内事情虽然烦心,国事也是要紧。王上有意出兵对抗秦兵,近期或许会召见你,你可做好应对才是。”
“又出征?”廉莑蹙着眉头,心中担忧。
沧澜正色说道:“此事你也早有听闻吧。秦国果然出尔反尔,伐齐不久即把枪头调转进攻赵国。现在看来,秦军援军逐步补充,战事是一触即发。”
廉莑听着眉头蹙得更紧,担忧地说道:“连连战事,兵士也是乏力。再出征的胜算不大。”
“所以赵王才想到了你。”沧澜继续说道:“赵国领军的人才缺乏,一批老将早已不堪重任。我知晓你在伤痛之中,只是此乃国事。国事为重,夫人……休息一段日子即可恢复,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廉莑沉默不语,好一会才说道:“再说吧,我想多陪陪她。”
平日总以国事国事为重的廉莑竟然推脱?沧澜有些意外,随即笑着说道:“想不到你也是个多情种。”
廉莑不反驳,只是低头若有所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