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疏日记】:
抵达京城的第二天, 早起,吃早饭, 去沈九的庄子烫豆种, “盛香居”吃饭偶遇卫修涯的前未婚妻%&*¥#&*(一团污渍,划掉三百多个字),卫修涯的小人头像(被踩上乱七八糟的小爪印),小人头像旁边一颗大大的爱心,躺平的卡通版小狐狸。
翌日一早, 沈子越准点来接灵疏,卫修涯不放心灵疏,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几个人先是去了庄子上, 灵疏教那十几个小伙子把豆种种下去了,另外又浸泡上了一百斤黄豆,嘱咐王庄头把豆芽房里的温度控制得稍微高些, 好让这些豆芽快些成熟。
随后便去了铁器作坊, 跟铁大叔确定好了两种细针的造型,叮嘱他快点儿把模具做出来,这才跟随着玉璋去看铺子。
那会儿还在严家村的时候,灵疏已经跟玉璋略微说过要开什么样的铺子, 玉璋回来后就要沈子越给了他一间糕点铺,这铺子原本就是卖点心的,这会儿要改装,自然也方便得多。
这间铺子的名字很普通,就叫“沈记糕点铺”, 大概是因为在皇商沈家经营的众多行当中,卖糕点的这点儿盈利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没人对这间小铺子上心,再者京城中同类型的糕点铺子太多了,如果不是那种有自己独门秘方的铺子,一般像这样的糕点铺,大钱肯定是赚不到的,但是每年都能维持相对稳定的收益。
现在这沈记糕点铺正在开门营业,和“盛香居”一样也位于西市,西市纵横十数条大大小小的长街,繁华非常,是盛京的商业中心。
糕点铺子地理位置极好,就在一条街的街角上,门前是个交叉路口,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流量非常之大,更何况这会儿临近新年,街上到处都是买年货的人,铺子里的营业额比平常高了一倍不止。
铺子原来的掌柜姓周,名叫周良海,是个三十来岁看起来和和气气的男人,现在沈子越把铺子给了玉璋,玉璋就成了大掌柜,周良海变成二掌柜了。
周良海见自家主子亲自来了,忙拿了块布巾擦了擦手,躬身把灵疏一行人请了进来。
京城的糕点铺子,自然和灵疏在王家庄见过的那个“福成记”不一样,这家铺子铺面就有三间,中间的是正门,进去后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靠左侧横放着个木质柜台,柜台里面的三面墙摆着三个大货柜,货柜的每一个格子里都放着一样糕点。
若是有人来买糕点,只能隔着柜台看里面货柜上的那些糕点,掌柜、伙计会给客人介绍自家都有些什么种类的糕点,客人决定好买哪种后,由掌柜或者伙计去拿了称好斤两,用纸包装好,再从柜台后递给客人。
大庆朝的糕点铺子基本上都是这样做买卖的,没有那种开放式摆放的,一来是为了防止有客人会用手碰吃食,二来是防止有人偷偷夹带。
大厅另一侧的那个铺面,做了一道雕着花的镂空拱门,里面布置成一个茶室,摆着三张小圆桌,桌上摆着一套茶杯,铺子兼卖茶水,供客人们在这里休息、吃点心喝茶。
柜台旁边有道小门,通往后院,后院是一进的院子,做糕点的厨房就在后院,还有糕点师傅和小伙计的宿舍。
沈子越和卫修涯以及玉璋三个在茶室里坐下,只剩下灵疏还站着四下打量着铺子,思索着装修要怎么改。
说实话,这铺子里的一应器具,在盛京都算是很不错的了,至少沈子越这种富家公子都不会觉得铺子寒酸。
可惜灵疏要卖蛋糕一类的小甜点,铺子的格局是必然要全部改掉的。
“全都拆掉。”灵疏看完一圈回来,直接开口说。
周良海一惊,面带难色:“这位小公子,咱们这、这已经是最好的铺面了……”
“图纸我来画,”灵疏没理会周良海,只对沈子越说,“请木匠、漆匠来,今天就开始改,年前必须重新开业。”
沈子越看向玉璋,让玉璋做决定。
玉璋道:“就按灵疏说的办吧。”
沈子越直接就招招手,吩咐跟随着的小厮去叫人。
这下子可把周良海急的不行:“玉公子,眼下正是年节,每天的生意都比以往好上很多,这时候关门重装,那得损失多少银子啊!”
对周良海来说损失的银子很多,但对沈子越来说就不值一提,他自然是不担心这些损失的,便说:“你的月钱照样发,如今玉儿是掌柜,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听,要你办什么事,你就踏踏实实办,事情办得玉儿舒心了,少不了你的赏钱。”
周良海听了这话,愁眉苦脸的表情才舒展开来,狗腿地连连鞠躬:“是、是,九爷。小的一定把玉公子伺候好!”
灵疏在一旁说:“周掌柜就放心好了,关门整修铺面的损失,等到再开门,我保证很快就能挣回来。”
“公子说的是,都听公子的。”周良海陪笑道。
灵疏不太瞧得上这个周掌柜的性子,跟定春镇上盛香居的掌柜沈庆生没得比,不过既能做京城沈家糕点铺子的掌柜,能力应该也不错,这店以后不是沈子越直接管着,而是玉璋管,玉璋的身份说出去有些尴尬,难免会被有些人瞧不起,沈子越这番话说给周良海听,正是要敲打他,让他明白要对玉璋尊重些。
“拿纸来吧。”灵疏说道。
周良海问:“不要笔么?”
灵疏摇摇头,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来一小截木炭,说:“我用这个。”
周良海愣了下,倒没多说什么,很快便拿了几张纸过来。
对于灵疏来说,画图当然是用硬笔画比较方便,他早前就已经大致想好要把铺子装修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食品柜以及桌椅的样式,材质,并且在光脑上查过,这会儿画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不过真到了开工的时候,他还是必须要在现场指导监督的,木匠们从前没有做过这种样式的家具,就算是对照着图纸做依然会有偏差。
卫修涯,沈子越和玉璋三个人外加一个周良海,就在一旁看着灵疏画图,半晌后,图纸画好了,灵疏抬起头来说:“木料用浅色的,这个我不懂,等木匠来了问他们,直接上清水漆,保持原木的颜色就好。”
围着的几个人看着图纸,都觉得样式很是奇怪,不过不管灵疏想做什么,卫修涯都不会干涉他,而玉璋又对灵疏十足的信任,沈子越为了哄玉璋开心,自然更加不会对此发表任何意见,更何况他早就答应过玉璋,不会插手管这个铺子的事。
沈家的下人个个都是精英,灵疏才画完图纸,刚才那小厮就领着三个木匠来了,沈子越高兴,当下就打赏了那小厮一个银稞子。
就在灵疏画图,大家商量的期间,柜台里站着的两个小伙计就接待了好几个客人,做成了好几笔生意,这会儿木匠们来了,周良海就让两个伙计去挂上打烊的牌子,生意直接不做了。
灵疏与三个木匠合计了一番,木匠们都提议用硬枫木制作柜子和桌椅,其中一个木匠随身带着的工具箱里,就正好有一截枫木,灵疏看了那颜色,当即就拍板决定用硬枫木了。
沈子越便又吩咐人去拉枫木,沈家本就有林场,枫木又不是稀有木料,自然是容易找的,灵疏在心里暗自感叹,有沈家这个大靠山,就是好办事。
家具方面的暂时是初步商定好了,等木料拉到后院去,木匠们先把坯子做出来,灵疏再去盯着就行。
现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制作糕点。
这家铺子原有两个糕点师傅,周良海把两个师傅都叫了出来,这两人一老一少,是对师徒,师傅姓刘,徒弟姓赵。
灵疏把最简单的蛋糕做法写下来给了玉璋,然后又带着玉璋去后面厨房教那对师徒做蛋糕,还叫上了好几个沈家的小厮来帮着打鸡蛋,打牛奶。
这里的厨房里面本就有烤炉,倒是省了不少事儿,没过多会儿,后院里就飘出了烤蛋糕的香味儿,现在可没有抽油烟机这样的厨具,这香味儿被风一吹,传出老远去了,引得铺子前面好多路人都跑来问是什么糕点,表示想买些回去。
但店门外挂着打烊的牌子,这会儿不营业,两个小伙计在门前给那些客人们陪着笑解释一番,说是过些日子才会卖这种糕点,来询问的人这才遗憾作罢。
原本周良海内心里是不看好把铺子重新改装的,只当是九爷的这个男宠心血来潮,想弄件事儿打发时间玩玩的,但是他在厨房里一闻到蛋糕的甜香味儿,立即就来了精神,这种糕点做出来,肯定好卖!就算不指望着能赚大钱,但是这铺子绝对不会亏本了!
几个人在厨房里这么一通忙活下来,不知不觉天色就渐渐暗了,等灵疏和玉璋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沈子越早就已经走了,大概是有事儿去忙了,留下两个护卫在这儿,专门保护玉璋,说是玉璋忙完了便来接他。
而卫修涯却一直都坐在茶室里,手里拿着本书,一边看书,一边静静等待灵疏。
灵疏觉得超级不好意思,两人一起坐着卫府的马车回去的路上,他就提议道:“要不以后你就别来了吧,我估计最近这段时间都会很忙的,早上让车夫送我过来,晚上再来接我就好了。”
卫修涯笑着说:“我腿还没好,什么事儿都不方便做,虽然有官职,但却没有差事干,只能是在家里闲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府里冷清,一个人待的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来陪你。”
“可是铺子后院里正在做家具,声音很吵的。”灵疏还是觉得卫修涯成天等在糕点铺子里,太委屈他了。
卫修涯注视灵疏道:“一想到你就在后院里,就算再怎么吵我也能忍受。”
灵疏顿时感觉自己的脸发烧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卫修涯又撩他!
他简直太坏了!
这样我会越来越喜欢他的!
怎么办啊!
要不要向他表白?
他会接受我吗?
卫修涯对我这么好,他应该也是有点儿喜欢我的吧?
不不不,万一他对我只是兄长对弟弟的那种喜欢呢?
他以前就说过把我当成弟弟。
而且卫修涯的继母现在正在替他物色妻子,说不好将来他会娶一个女子,和那个女子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
以卫修涯的身份,他不可能不成亲的。
如果我去表白,最好的下场大概也就是个小三。
灵疏一瞬间想了很多,想到最后,连自己都吓到了。
算了算了,还是不表白了。
就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好了,至少现在还能看见卫修涯,能和他说说话,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去想吧。
第二天一大早,卫修涯就吩咐卫八去准备了马车,打算陪灵疏一起外出,但没想到俩人刚要出门,有访客上门了。
来的人是卫修涯的姐姐,福王妃卫淑贞。
福王妃今年不过二十六岁,一身锦缎华服雍容贵气,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五官与卫修涯有七分相似,她身边跟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面容俊秀,板着一张小脸,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小小年纪便已初具威严。
卫淑贞母子二人在数十个丫环护卫们的拱卫下进得卫府来,不等下人通报,她就迫不及待地往卫修涯的院子走去。
一见了卫修涯,卫淑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一红,急切上前几步,上上下下打量卫修涯一番,几乎要喜极而泣,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弟弟不会变成废物的!”
当初卫修涯自从被大夫确诊腿伤好不了之后,他确实就此颓废消沉,并且闭门谢客,算起时间来,他也是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姐姐了,这会儿同样也有些情绪波动,笑着说:
“别哭了,妆都哭花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是好事儿,该笑才对,以前都是弟弟的错,让姐姐担心了,以后我不会再那么混帐了。”
“不是你的错,你的苦姐姐都明白,”卫淑贞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笑了起来,“只要你能看开就好了,腿伤了又怎么了?姐姐和姐夫给你撑腰,看这京城里有谁敢瞧不起你!你再说这种见外的话,我可就要生气了。”
接着又剜了卫修涯一眼,嗔道:“我还是听别人说你在城里看见过你,才知道你回京城了,要不是今儿特意上门来堵你,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去见我?怎么就这么狠心!”
卫修涯道:“我本来是打算等腿完全好了,再去福王府拜见姐姐姐夫,给你们一个惊喜。”
“你说什么?!”卫淑贞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你的腿能好了?!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卫修涯笑着点点头。
卫淑贞的眼睛又湿润了,她激动得双手合十,连连感叹:“老天爷保佑,卫家列祖列宗保佑!淑贞一定去给你们多上几柱香!”
“姐姐,”卫修涯看到自己姐姐这么高兴,心情也非常好,忍不住揶揄道,“你再这么哭下去,睿儿都要笑话你了。”
他说的睿儿,就是跟卫淑贞一起来的男孩儿,是福王的嫡长子,名叫元天睿。
元天睿肃着一张小脸说:“夫子教导过,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孩儿不会笑话母妃的。”
又起身一板一眼地朝卫修涯作揖:“恭祝舅舅身体康复。”
卫修涯笑道:“睿儿还是这么懂事。”
灵疏在一旁看这孩子这么小,说话却像个小老头儿似的,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起来。
他这么一笑,卫淑贞这才发现房里还有一个外人,看了眼灵疏,问道:“这位公子是?”
灵疏倒也没有因为卫淑贞的身份而拘谨,朝她拜了拜,笑着说:“福王妃好,我叫灵疏。”
卫淑贞:?
卫淑贞还等着灵疏介绍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哪家的公子,结果灵疏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没了。
卫淑贞用疑惑地眼神去看卫修涯。
而元天睿却一本正经地问灵疏:“刚才你在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没有没有,”灵疏连连摆手,“你说的很有道理。”
元天睿矜持地颔首,表示赞同。
灵疏看他这样,又有些想笑了。
卫修涯对灵疏道:“小疏,你带睿儿出去玩会儿吧,我有些话想和姐姐说。”
“好。”灵疏点头答应了,起身往外走去,朝元天睿招招手,“跟我来吧。”
元天睿跟在灵疏身后出去,两个人才走了没多久,灵疏便听到卫修涯的房里传出“砰”的一声,好像是茶杯打碎了,紧接着,就是卫淑贞拔高的声音。
灵疏隐约能听见“沈子越…带坏……”几个字眼,再后面卫淑贞的声音小了下去,就听不见了。
灵疏虽然很好奇卫修涯和他姐姐在说什么,但也知道既然让他出来,一定是说一些外人不方便听的私事。
他便只是微微顿了下脚步,就继续带着元天睿往外走。
“你是叫睿儿吗?”灵疏把小男孩儿带到自己房间里,问他。
“我叫元天睿,不过你应该叫我福王世子。”元天睿认真地说。
“好吧,世子,”灵疏也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以元天睿的身份,也确实应该这样称呼他,灵疏又问,“你平时在家的时候都玩些什么?”
“写字,画画,下棋,读书。”元天睿说。
灵疏扶额道:“世子,你说的这些不是玩的东西吧?”
元天睿看了灵疏一眼,说:“夫子说身为世子,不应该贪玩,平时除了听夫子上课,这些就是我休息的时候做的事。”
灵疏:……
小朋友,你爹给你请的是个什么夫子?
没有玩乐的童年还叫童年吗?!
这么秀气的一个男孩儿,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古板的性子?
简直是太可怜了有没有!
灵疏对元天睿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想想家里大哥大嫂的亮亮和婉儿,虽然从前很穷,少吃少穿,可也机灵活泼,天真可爱,哪像元天睿,明明是个天之骄子,锦衣玉食,可却暮气沉沉的,整个人如同一潭死水。
灵疏抓了抓脸,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便立即兴奋地跟元天睿说:“叔叔教你下一种新的棋好不好?你肯定会喜欢的!等着我先找几张硬点儿的纸,你帮我把棋子写一下,我不会写字嘿嘿。”
说着灵疏就跑到书案上翻找起纸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码字的手速越来越慢了……
好绝望~~~~(>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