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找他的茬:“既然是一个不关心的人,那么,你为什么这么急匆匆地赶来?十天的路程被你压缩到五天,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她淡哂,“难不成,你是为了早日看到西川的风景?”
同样的反问句,同样的柔和眉眼,同样的咄咄逼人。
孟回的眼神倏忽变得幽远,他喝了一口茶,薄薄的唇瓣缓缓张启,却是意味不明的一句话:
“你觉得呢?”
他望着连舟,连舟也望着他,连舟的眼神比他还要淡,她道:“你不会是想说,你是接到了我给你的威胁信,觉得我不是那么狠的人,此番拿顾霁初威胁你,肯定是遭遇到了大的麻烦,所以,你马不停蹄地想要来帮我?”她轻扯唇角,“对否?”
“你怎么……”后面的“知道”二字,被连舟生生打断。
她道:“你是要说我怎么知道?”她笑靥如花,“我当然知道,因为你是何其深情的一个人,你看我有难,肯定会赶过来帮我,然后趁机说些话哄哄我,我没脸没皮地又跟着你了,沉陷于你的温柔陷阱不可自拔。”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很静,连世界都好像静了。
孟回感觉,有些东西,他好像,真的失去了。
她又笑了:“收起你的这套心思吧,我以前觉得还蛮欣赏你的心机叵测,现在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觉得恶心,连虚假的和平,都不想维持下去了。”
是了,以前在宣殷的时候,她还肯跟他喝茶聊天故作太平,现在,连看他一眼,都是污目了。
孟回静静地喝茶。
在那个瞬间,连舟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顾霁初,忧郁的眉目,水墨一般,孤寂的眼神。
然,她对他,已经失去了怜惜乃至探究的心情。
乌木窗外,有鸟,在低低地飞。
孟回放下茶杯,然后就那么看着连舟,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有些失焦,最后趴在桌上,似是晕过去了。
连舟微愣,将一根手指放到孟回的鼻子下,探鼻息。
还没死。
幸亏没死。她呼了一口气,若是孟回死在这里,她就会被孟府的人,追杀至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探他的鼻息,明明,一个人猝死的可能性那么小。
正待她把手指移开的时候,一双略显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指尖。
孟回低喃:“我快死了,扶我上床。”
似是知道连舟的犹疑:“我若死了,那沙漠莲,你一辈子也休想找到。”
连舟本是极不喜孟回这种语气的,可钟离钰命悬一线,短时间内她着实无能为力。故,她忍。
她将孟回扶至床上,准备转身离开房间,这时孟回却伸手揽连舟的腰,把她拽至床上,鼻息相对,呼吸可闻,孟回缓缓睁开眼睛,说:“别走。”
连舟有些恼地推他,而孟回却箍住她,不让她动弹。
“我很累,别闹。”
他把她揽在怀里,复闭上眼,感觉到连舟挣扎的力度甚是明显,孟回心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与不悦。
他睁开眼睛,眸目深沉,道:“莲舟,我中了媚药。”
“混蛋。”连舟轻斥。
“所以,我需要女人,没有女人,我就会死。而如果我死在你这里,你会很惨,钟离钰也救不活,因此,”他双目灼灼,“你得救我。”
连舟眼里闪过一丝难辨的光,随后她神色如常:“我可是个青楼女子,污了你身子可不好,楼下有大把的女人,我给你找几个上来。”
孟回额头上布满了薄薄的细汗,他摇头:“不好,远水解不了近火。”随即,他覆上连舟的唇瓣。
他辗转深入,她敛去了平日的刺,不反抗,不抵制,一味顺从。
他的身体很热,可心,却有些冷。甚至当他去解她的衣服时,她也只是很平静地望着他,从头到脚的温顺,她的青丝散开在玉枕之上,丝滑如锦,却又似藤蔓,将孟回的心,勒得生疼。
她好像有点害怕,唇瓣轻咬,却好像为了什么,不得不将心里的酸楚咽下去。
然后随时准备,承欢于他。
那时候孟回甚至想摇她。
你怎么不像以前那样反抗我?你为什么要这么顺从?
她那么讨厌他,却为了救钟离钰,不顾一切。
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分量就那么重吗?重到她抛弃尊严,抛弃骄傲,也要拼命守护。
他忽的就觉得自己这样,真没意思。
无聊透顶。
他没有动她,翻了个身躺在里面,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闷:“你先出去,我累了,想睡。”
连舟从善如流地退了出去,她一身男装走在街道上,仰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内心澄明。
就孟回这厮,她还不了解?
假言对她说中春 药,实则是想试探于她,看她敢为钟离钰付出到哪种地步,她本可以不理会他的言语,甩开他夺门而出,然,却将计就计应承于他。
她不过是失了一个吻,而他,却很明显地伤到了心。
男人对以前拥有,而现在得不到的东西似乎都有一种执念,丢弃女人之后还会时不时回头探看,当女人在那里黯然神伤茶饭不思,他们会升起对自我魅力肯定的一种快感,而当女人决绝远去时,他们反而会思念起以前的光阴,甚至千方百计想追回,此之谓,得不到,越想要。
后面这种女人对男人而言,就像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丢了之后心有余念。
只是女人未曾没有清醒透彻的,你既视我为可有可无,我何苦对你情衷托付?
日月更迭,人世风景大好,值得眷恋的尽数可在,你如何以为,我还会恪守原地,痴痴守着过往岁月,为你等到新月变圆?
连舟意态自若地在客栈里吃了午饭,走回房间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了。
与孟回这厮的相处委实有些不甚对劲,明明是彼此争锋相对的两人,却是一个在床上睡觉,一个在桌前翻书。
连舟看着看着书的时候,忽听床上传来一声唤:“母亲……”
声音艰涩,有些压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