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子灵示意玉奴偷偷跟踪白如霜后,自己和筱如便先回永乐宫了。
半晌后,玉奴也回来了,一进屋来,她便眉开眼笑地对子灵说道:“小姐可知奴婢听到了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子灵笑问。
“原来,瑶嫔身边的慕雪被白昭容收买了,奴婢听到慕雪在向白昭容说瑶嫔的事儿呢!”玉奴说。
“哦?她们都说了些什么事儿?”子灵喝了一口茶,悠悠地问道。
“无非是瑶嫔的生活起居之类的,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奴婢隐约听到她们提到了朱砂,好像还说要每天吃……”玉奴说。
朱砂?她们为何会提到朱砂呢?子灵心中疑惑。然而,思索片刻之后,子灵便明白其中的阴谋了!她心中豁然开朗,不禁莞尔一笑。
玉奴不明白为何子灵听了她的话后突然笑得这般开心,于是便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喜事?”莫不是自己不在的这一会儿,小姐收到了什么喜讯?
“哦……并没什么事儿。”子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笑得太过得意忘形了些,于是敛容正言道,“今日的事儿,你只装作不知,别向他人提起。”
“奴婢心知肚明!”玉奴应道。
“你且去准备笔墨,我待会儿想写封信笺。”子灵吩咐玉奴,玉奴便依言去准备笔墨纸砚了。
拿起手中的书,子灵却再也看不进一个字儿,心中半是欢喜,半是难过——欢喜的是,假如她没有猜错的话,林月瑶定是离死期不远了。难过的是,这样一朵娇嫩得如同早春花蕊的生命,早早便要凋谢了!
那么,她该去救林月瑶吗?如果此时她愿意开口,愿意挺身而出揭发白如霜的阴谋,那么,林月瑶便不至于魂归离恨天。然而,即使心中暗暗地替那年轻鲜活的生命感到难过,子灵终究还是选择了缄默——她不会忘记苏子容是怎么死的!当初,林月瑶在陷害苏子容时,可是一点也不曾心软的!如今,她亦不能心软!
——该是林月瑶得到报应的时候了!
而那白如霜,定然是恨死林月瑶了,否则,她也不会行此毒如蛇蝎之计!既然如此,那么就让白如霜出手吧!让她们鹬蚌相争,接下来,她萧子灵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写好了信笺,小心翼翼地封好,子灵便叫来玉奴,让她拿去偷偷转交给展战。玉奴接过信,想到自己又可以“假公济私”见到展战了,心中如吃了蜜一般甜,赶紧起身去找展战……
冷月宫附近一处清幽僻静的小花园里,展战和玉奴如往日一般藏身于假山里。
接过玉奴递过来的信笺,展战便心急地开口问起子灵的近况:“贵妃娘娘近来过得可好?身子可有什么不适?她有什么事儿吩咐我吗?”
玉奴不禁心中难过起来——自己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他却熟视无睹,也不肯开口问一下她过的好不好,却一心系着贵妃娘娘!要知道,他和贵妃娘娘,此生缘尽,已是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了!
“娘娘说,这信是给你的。”玉奴有气无力地说道,因为七分难过,也因为三分嫉妒,她的语气隐隐不耐烦起来。
哦?这信是给我的?不是给丞相的家书?展战一听说信是给他的,心中一阵狂喜,赶紧手忙脚乱地拆开信来,细细地阅读——信上,子灵让他帮忙留意一下白如霜近来是否有通过什么不正当渠道获取朱砂,同时,密切关注白如霜的动静。
玉奴识字不多,因此虽离展战只有一步之遥,略一低头便可看到那封信,却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因此,她好奇地问道:“小姐和你……说了什么?”虽然知道这样问不妥,然而,她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知道子灵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我查一查白昭容。”展战淡淡地回答,心中却有一点点的失落——信中,没有只字片语的关怀,没有一句温情的问候,只是客客气气地“拜托”他做事。然而,可以看到她的字,终究还是好的!——展战转念一想,默默地在心中安慰这样自己。
“展大哥……”玉奴说,“小姐的皇子,是被柳如馨害死的……”
玉奴将事情的经过和展战细细地说了,展战面不改色地静静听着,心中却是怒火中烧。展战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突,忽然,他挥起右手狠狠地朝假山石上砸去……一股鲜血汨汨流出……
玉奴被展战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了,微微愣了三五秒钟,然后一眼便看到他右手上的鲜血。她赶紧掏出袖兜中的锦帕来,心疼地为他包住伤口,一行清泪忍不住滚落:“展大哥,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呢?他可曾觉得苦?和他的灵儿比起来,他一点也不觉得苦!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他的灵儿如困于地狱的天使。她无依无靠,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行走于刀尖之上,步步印血。即使被悲伤凌迟得痛不欲生,她仍倔强地安坐于针毡之上,笑靥如花。
而那个本该守护她,让她依靠的男人,偏偏却是造成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展战心中的恨意渐渐浓烈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也减少了一分不忠不义的负罪感——看来,他选择和孟宏烨联手,是没有错的!绝对没有错!
“此事,娘娘可曾和丞相他们说过?”忍着手上火辣辣的疼痛,展战嗓音阴沉地问道。
“不曾说过……小姐说,此事就别和老爷他们说了,免得夫人担心……”一想到这里,玉奴就为子灵感到难过——小姐一个人承受着多么大的悲痛啊!她不将此事告诉皇上,也不告诉家人,反而微笑着直面阴谋,这过于坚强的坚强,让玉奴心疼无比!
“经历了丧子之痛,知悉了容妃之死,如今又得知自己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灵儿她……定是痛不欲生……”展战悲恸欲绝地说道,一颗心疼得如被烈焰焚烧一般。此时,他恨不得立马奔到永乐宫,携着子灵插翅飞出这十面埋伏之地!
“是啊!以往,小姐总是淡然处事,只求无风无雨地守着心中的一方桃源安然度日。当日,她向太后请求去白云观清修、向皇上请求去夕花堂陪容妃娘娘,其实,这些都是借口,我知道,她是在逃避纷争,远离阴谋,不让自己卷入后宫丑事。如今,她却变了!她一心只想着替容妃娘娘和小皇子报仇,奴婢真是越来越不懂她了……”说着说着,玉奴不禁伤心地哭了起来。
“也罢!她心中有仇恨,有寄托,就一定会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的……”是呵,就像那孟宏烨一样,不也凭着心中的一股仇恨,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了吗?
玉奴没有料到展战竟会说出这样一番“不合常理”的话来,因此被他搞糊涂了,于是,她愣愣地问道:“这么说,小姐如今这样倒是好的咯?”
“是好是坏,听天由命吧……我也不知道……”展战喟然长叹。
“呜呜……”听展战竟然无缘无故地又说起“天命”来,玉奴一听,觉得似乎她家小姐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出声来……
玉奴正哭得肝肠寸断,展战却突然三两步跨到她身边,一手搂着她,一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巴。玉奴吓得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只见展战微微地皱着眉头,对她摇了摇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小声点!外面似乎有人。”
听展战这么一说,玉奴吓坏了,方才的悲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不禁害怕起来——要知道,若真的被人发现她和展战在此“私会”,那可惨了!不但有掉脑袋的可能,更重要的是还会连累到她家小姐!
惊吓过后,玉奴才发觉展战正搂着自己,心中不禁又泛起一丝甜蜜:此刻,她和他贴得这么近,近得她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而自他温暖的大手中传来的安全感,让她忽然有了一股勇气,即使是此刻便要死去,她亦可以安然赴死!
见玉奴定定地望着自己,眼中隐隐泛着一丝柔情,展战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慌得一把将玉奴推开,一张酷脸微微地红了,连忙道歉道:“方才情急之下失礼了,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怎料展战慌忙之中将玉奴推开时力道大了些,玉奴微微踉跄,右手肘撞到了假山石。她忍着疼痛站了起来,俏脸酡红,低垂着头慌忙说道:“玉奴先回去了……”说着便疾步走出假山石洞,回永乐宫去了。
从石缝中望出去,展战看到玉奴娇俏的身影像兔子一般迅捷地消失了,他不禁暗暗疑惑——方才她眼中的柔情,是不是他看错了?
远远地,一个小太监躲在久未修剪的茂密的花丛中,看到了展战和玉奴“私会”的一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