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之事,有时就是这么凑巧,就在阿尔伯特轻骑出城前往探访太平山的时候,塔伦克劳福德忽然收到由迪略特皇帝亲自派人送来的书信。由于比尔提城并没有设立飞鸽传书的接应点,因为实在是够不上这个资格,这送信之人便只好每三百里,换一匹快马,星夜兼程,务必尽可能快地把书信送达。
坦博兰斯帝国的计量标准是这样的,横向距离用里,纵向距离用尺,尺的单位比里要小那么一点。
阿尔伯特正好不在城中,那信使便只得把这一至关重要的东西交予克劳福德兄弟,因为他们两个握有兵权,得到了年轻殿下的充分信任。
这书信只有寥寥数语,皇帝的字迹显得格外遒劲有力:“北方罗姆城已经顺利收复,乃父鲍罗特公爵居功至伟。今欲要在帝国首都西萨城举办一场庆功大会,用以表彰各位的功绩,望准时到达。肯坦国地处偏僻,实为纤芥之疾,你只需命部下屯兵德斯蒂尼伯国,坚守不出即可。”
塔伦之所以不等阿尔伯特回来就拆开书信,一是由于殿下对其的信赖,二是由于生怕皇帝有什么别的打算。
北方战事一结束,迪略特皇帝可就能够有足够多的精力来收拾整顿帝国内务了。他之前就已经出过重手,对几个不听话的伯爵予以了足够具有威慑力的惩戒。如今更是借着抵抗异教徒成功的威名班师回朝,气势上更加咄咄逼人。
这庆功宴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塔伦第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一些不祥的道道。西萨城是迪略特的老家,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管你什么公爵伯爵,到了那里全都得乖乖听从安排,你不可能带兵进城,于情于理都不合。有谁要是胆敢不去,那正好中了皇帝的圈套,给他一个不顺从的说词。
塔伦唯一感到略有疑惑的地方就是,鲍罗特老公爵——阿尔伯特的父亲竟然从北方罗姆城那里全身而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皇帝难道真的没有要动老公爵的意思吗?难道天下人都看错了皇帝?难道他真能够放得下索罗城那块肥肉?
他把所有事情联系起来,反反复复想了个透彻,但还是无法摸清楚皇帝的意图。虽然这宴会肯定不是好事,但全帝国的公爵伯爵及一些贵族都在那里,皇帝再怎么凶狠,也不可能就这么一锅端吧,那样的话,岂不是杀鸡取卵吗?
庆功宴上杀功臣,怎么样都是说不过去的。
塔伦踱着步子,皱紧了眉头,忽然自言自语蹦出了几个字眼:“杯酒释兵权!”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各国远近不一,皇帝即使有通天手段,也没法全部给包圆了。各国又都有法定继承人,那些贵族们对于赴宴一事也绝对会有所准备。即使他们是贪生怕死之徒,在宴席上被皇帝威逼利诱,但那些人的国内会产生什么样的情况则是无法预知的。皇帝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么一件没有胜算的事情。”
塔伦思虑再三,觉得唯一需要叮嘱阿尔伯特殿下的便是:凡事莫做出头鸟,隐忍低调方能保得平安。
由于信使临走前的再三托付,塔伦便收拾停当,亲自等在比尔提城外迎接阿尔伯特殿下,好让其早点知悉皇帝的亲笔信及赴宴之事。
那天天气还算不错,但所谓等人者永远没有好心情,而被等者永远都有借口迟到。
阿尔伯特殿下被尖耳朵的精灵迷失者给捕获,跟随着这群黑皮肤的家伙,一路步行而来。那个领头的精灵为了防止阿尔伯特和贝斯特走脱,特地把他们安插在队伍中间好防止各种意外的发生。
高个子的怪物行动起来格外迟缓,队伍基本都是走三步歇两步,这样一来,等望到比尔提城头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小阿告诉领头精灵道:“德斯蒂尼老伯爵一死,他的女儿就继承了伯爵之位,但她过于年轻,又是女儿之身,因此现在的局面都由坦博兰斯皇帝派来的鲍罗特公国的监国阿尔伯特殿下来掌控,您一定得先过他那一关才行。”
尖耳朵仍然滴溜着眼珠子,诡异地笑道:“你们人类的皇帝还真是忙啊,又要北上,又要西进,留点地方给我们精灵,不是更好吗?”
“丹斯森林不就是你们的家园吗?”贝斯特插了句嘴道。
那尖耳朵的眼珠子里陡然冒出了红红的一团怒火,由于他浑身上下一团炭黑,使得这脸色就没办法分辨了,只听得其愤愤地赌咒发誓道:“地面上的这些家伙,各个正人君子的摸样,总有一天我们会卷土重来,把他们全部消灭干净!”
阿尔伯特见势头不对,便用舒缓的口吻讲了两句不痛不痒的好话道:“博迪大陆如此广阔,应该可以容得下我们所有人的。只要心胸开阔,什么事不能解决呢?”
尖耳朵望了望小阿的脸,语气略微平和了一些道:“若他们也有你这种想法就好了!他们污蔑我们为迷失者,自以为是内战的胜利者。我们抛弃家园、背井离乡千百年,连摸样都变得让人难以接近了。他们既然顾不得手足之情,那也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阿尔伯特和贝斯特的心里都在嘀咕着:“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偏偏要拿我们人类开刀呢?有本事直接去丹斯森林找精灵女王啊!”
他们吃不准这些黑皮肤的意图,也无法去当面询问,便只能寄希望于比尔提城外的军队相助了。
塔伦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殿下的回归,心中十分焦急,他让人到两里外先站着地儿以便及时通报消息。
那个先锋老远就望见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屁股都能抵到人的头顶。他先是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然后再仔细观察,没错!的确是个怪物,手臂特别长,由于弯腰弓背的关系几乎拖到了地面上,有点类似于猿人的摸样。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调转马头,就往比尔提城方向而去。
那先锋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从马上连爬带滚下到地面,冲着塔伦就报告道:“将军,城外不远处走来一伙怪人,浑身皮肤黝黑,后面还跟着一只身高臂长的恐怖生物,活像一只长臂猿。”
塔伦一开始没听明白,让那个先锋又重复了一遍,接着上前,摸了摸那人的额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让你去哨探着殿下的行踪,你却给我带来这莫名其妙的消息!”
“将军,我头脑没有问题,不信您可以自己前去查看!”那先锋一脸无奈,有苦说不出。
塔伦一方面是在原地等久了,心内闲的慌,一方面也对这情况充满了疑惑,便亲自跨上战马,带着几个随从和那先锋一起又往前赶过去。
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不但有刚才这些黑皮肤的尖耳朵以及长手长脚的怪物,还有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阿尔伯特殿下及小贼贝斯特。
小阿为了把谎话扯圆满,故意率先大声喊道:“将军阁下,请您速去告知阿尔伯特殿下,就说这些精灵是已故德斯蒂尼老伯爵的朋友,特地跑来吊唁的!”
塔伦本待要张口呼喊阿尔伯特的名字,但他头脑灵活,听对面吼了这一嗓子之后,心中立马明白了几分,便顺水推舟回应道:“女伯爵命你等前去太平山寻访伯爵的族人,怎么耽搁了那么久呢?”
“将军!太平山山腰上的伯爵宅邸已经损坏大半了,里面的人估计很难逃生,这些精灵是我们在山脚下遇见的,他们是伯爵的朋友,您一定要让他们进城啊!”阿尔伯特最后几个字眼说的格外响亮和缓慢,同他平时的腔调截然不同,这分明就是一句反话,用以提醒对面的塔伦千万得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把这些家伙挡在城外。
塔伦心领神会,他为了殿下的安全,主动孤身一人迎了上去。
那为首的尖耳朵打量了他一番,略带轻蔑地笑道:“你不怕我们吗?我们这些人各个可以以一当十,那只强大的巨魔也是助阵的。你若是耍什么花招的话,那可就不是被绑着那么简单了。”
“诸位既然是伯爵的朋友,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来强行进城呢?”塔伦不慌不忙,坦然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是黑皮肤的精灵,身后又跟着这么一只怪物,你们人类可能放我们进程吗?”
“既然如此,那你又是如何认识已故的德斯蒂尼老伯爵的呢?”
“这是幌子和借口罢了!”尖耳朵倒也不隐晦,他像那些撒了谎却从不圆谎的人一样,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神情。
“那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诸位究竟是要进城干什么呢?”
“我们想要去比尔提教堂参观!”
“教堂?”塔伦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们也是博教信徒?”
“此事我现在无法告知真相,只待进去后便能见分晓。”尖耳朵有点摩拳擦掌的意味。
塔伦现在面临着一个抉择,是让阿尔伯特继续这么被绑着呢,还是放这伙人进城。当然,他并没有纠结多久,毕竟人比城要重要得多,他略略停顿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要求道:“进城可以,你得先放人,他们是老伯爵的的女儿所派出的亲信,老伯爵已死,女伯爵继位,她手下的人不但我得罪不起,就连阿尔伯特殿下也要礼让三分,毕竟这还是人家的地盘嘛!”
尖耳朵则笑道:“放人可以,进了比尔提教堂,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阿尔伯特从旁道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