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自从得到迪略特皇帝亲笔授权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远征肯坦公国的计划。
夏洛特夫人此时还没有把事情想得很严重,她一直认为鲍罗特公爵是能平安归来的。因此上,当自己的儿子要求她也一同远行的时候,夫人便觉得十分奇怪,她忍不住问道:“你父亲北伐在外,肯坦国路途遥远,如今你把国内士兵尽数带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公爵交代啊?”
阿尔伯特闻言,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的母亲解释,他只能三言两语搪塞过去,说什么这次远征是自己立功表现的一个好机会,弄好了,不但能为自己父亲增光添彩,还能使皇帝明白鲍罗特一家对帝国的忠心耿耿。
“那为什么要把那么多家眷都带上呢?难道我们不回来了吗?”
年轻的殿下无言以对,只是强调这事很重要,不得不为之。夏洛特夫人左思右想,黯然神伤,也便不再说什么了。
此次远征肯坦公国,皇帝为了彰显自己对于阿尔伯特的信任,特地命人送来了帝国专用信旗及诏令,有了这些东西便可以一路横行无阻,跨越帝国内的所有公国伯国以及自治领。
阿尔伯特起初大为兴奋,认为有了这些东西以后,对于征服肯坦将会大有裨益,但他的两位军师,克劳福德兄弟全都不以为然。哥哥塔伦克劳福德当即就指出:“殿下,皇帝这个举动看上去是对您的褒扬,实际上却另有图谋,甚至可以说是包藏祸心。”
“此话怎讲?”阿尔伯特不太明白这个意思。
“肯坦公国地处西部偏远山区,地形易守难攻,几个隘口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如今,明面上,他们还没有和帝国对立,我们若是能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至少在初始之时,便能占据优势。皇帝大张旗鼓地宣扬我们鲍罗特公国的远征军,并不是他真的倚重我们,而是为了让肯坦国早作准备,好让我们两方战事胶着,待到北方局势平稳之后,皇帝便可回师一一击破。”
“皇帝之心毒如蛇蝎啊!”亨利克劳福德也赞成哥哥的看法。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道:“只怪我太年轻,时间不等人啊,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历练到像迪略特那样的程度!”
“殿下,皇帝心狠手辣,您没必要和他相提并论,掌握人心才是王道。”
“迪略特如此行事,帝国内却没有一个敢吭声的。博教不是号称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吗,可他们还不是乖乖听从于皇帝的调遣吗?民意在绝对权力面前还是显得如此的脆弱不堪!”
“殿下,天意不可度。坦博兰斯帝国至今也有数百年接近一千年的历史了,在迪略特之前的几任皇帝不是太短命就是政令不通、毫无权威。迪略特改变了这个窘迫的局面,一度是给了帝国以希望的,可是他矫枉过正,对于权力过于迷恋,以至于本来可能的美好未来便再也无法见到了。中央集权是好事,可不能集中于个人,而是应该依靠帝国的各个组织机构,更有效率的运行。”
“博教的教堂、修道院遍布整个博迪大陆,可他们的组织过于分散,以至于无法和帝国形成制衡,除了名噪一时的克雷芒以外,便再也没有可以笃定影响帝国政治的人物出现。如果迪略特像您所言的那样,把手中权力主动给别人分担,恐怕他就再也无法操持这份大业了!”
“殿下,您的心思,我还真是猜不透。博教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政治的意思,他们的先知西里尔早就定过规矩,不论是维恩帝国还是坦博兰斯帝国,不论博迪大陆上是谁掌权,他们博教永远是人民心中的一盏明灯。过于接近政治,虽然可以畅快一时,却也容易油尽灯枯。帝国王朝变幻无常,博教却始终屹立不倒,这便是一个取舍的问题。”
“两位老师,我承认自己心中很矛盾,因为这是现实所逼迫的。只有掌握权力的人才有可能真真正正为帝国利益及其人民谋福祉,而为了掌握这个至高无上的权力,又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牺牲掉某些人,他们可能是篡位者,可能是隐藏的祸端,也有可能仅仅是不幸成为了绊脚石。可若是不这样做的话,又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博教可以说他自己是宗教,现世利益他可以不是太关心,可若是作为一城之主,一国之主呢?这样做,不是在自欺欺人吗?博教的行为,与其说是智慧,不如说是懒惰,因为什么都不做,当然就永远不会犯错,这样最容易,却也最无耻。”
“殿下这话分明就是赞赏皇帝陛下喽?”
“我不但赞赏他,还同情他,若不是为了我的父亲,我可能就会主动请缨,去做他的左膀右臂,帮助他理清头绪,整顿帝国秩序。”
克劳福德兄弟暗暗吃惊,亨利挑明了问道:“殿下,本人曾听闻您过去可是博教教义的忠实信徒,虽然不一定有霍普国王理查那班,可也算是一个佼佼者。今日,这一番言语,却令我实在是没有预料到。”
“我觉得自己在经历了这些事后,长大成熟了不少。父亲的老部下伊洛斯将军,当年是那么忠心耿耿,可为了自己的所谓前途,却暗地里投靠了皇帝,甚至主动出谋划策想要谋害我及我父亲。洛伊尔公爵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也千方百计想要除掉我的父亲,以至于不惜使用毒药这一下三滥的手段,要不是父亲的亲信秘密告知与我,恐怕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这些人、这些事,无一不在时刻提醒我,要想天下太平,帝国安宁,就需要一个既有铁血手腕又有善心柔肠的统治者,他该出手时就出手,对于叛乱绝不留情,对于民间疾苦又能有所体察、有所改善。”阿尔伯特边说,边激动地踱起步来。
“殿下能这么想,当然是极好的。皇帝就应该从天意、尽人事。”
“两位老师为什么对博教如此推崇呢?”
“殿下,我们不是教宗的红衣主教,也算不得特别虔诚的信徒。可是,如今的形势,要想成就一番大业,就必须像博教学习,功业绝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建成,而是应该循序渐进,润物细无声,只有这样才能根基稳固,立于不败之地。”
“老师,你们说的当然很有道理,但是人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我一定要抓紧时间,把握住机会!”
三人又商谈了许久才各自散去。
克劳福德兄弟私下里暗自交流,哥哥塔伦说道:“我看殿下有要取而代之的意思,其志向远大,我们不可小瞧。”
弟弟亨利点了点头道:“殿下钦佩迪略特皇帝的某些做法,可又觉得自己可以比他做得更好,再加上家仇国恨,此举也在情理之中。”
“年轻人志向远大是好事,我们应该表示赞同,不过也要提醒他,目前情况下,揭竿而起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迪略特皇帝虽然凶狠狡诈,但施政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过失,只是贪图权利罢了。我们现在远征肯坦国,还是应该表现出对于皇帝本人及帝国的忠心,这样就有了充足的大义名分,让皇帝即使想对我们下手,也要投鼠忌器,顾及舆论,仔细思索一番。”
“哥哥,当年我们想辅佐老鲍罗特公爵而不得其门,如今他的儿子如此器重我们,士为知己者死,我哥俩的奇谋异术也算是不会荒废掉了。”
“殿下还年轻,成长的空间大着呢。肯坦公国之役,要好好让他学学。”
“哥哥准备作何打算?”
“既然皇帝要我们大张旗鼓,那我们就遂了他的心愿,一路敲锣打鼓地西进好了,也让帝国其他公爵伯爵看看,我们鲍罗特人对于帝国的忠心,以及皇帝陛下对于我们的器重。”
“那肯坦公国不就占了先机吗?几个隘口一紧守,我们可就要陷入麻烦中了。”
“德斯蒂尼伯国与肯坦是邻居。我料定皇帝早就给那位伯爵下过命令,让他紧守城池。这次我们要建立功业,少不得得让这位伯爵帮忙了。”
“伯爵既然有皇帝的旨意,怎么可能会轻易帮助我们呢?”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伯爵他自认有皇帝旨意,那我们这边不是也同样有皇帝授权吗?那些信旗诏令可不是摆设。声势搞大一点,让整个帝国的人都知晓,德斯蒂尼伯爵若是不肯出兵相助的话,那可是犯了大忌讳。”
“他就不怕皇帝怪罪?”
“皇帝心思缜密,他给伯爵的肯定只是口头之命,围剿叛军的大义面前,皇帝一定会弃卒保车。那位冤大头伯爵要是聪明的话,就主动帮助我们,若是有所迟疑,那我们可以来个先斩后奏,占了他的城池,用以一致对抗肯坦国。”
“皇帝不会怪罪?”
“路途遥远,我们只需上报德斯蒂尼伯爵消极懈怠,似乎和肯坦国有染,为了帝国大业,只能先行除掉他。皇帝哑巴吃黄连,想要追究也很难找到口实。”
“安提帕斯托伯国的事情,皇帝恐怕已经是心有不甘了,这次再来个德斯蒂尼,岂不是更加火上浇油?”
“只要我们在理,也就不怕捕风捉影、棋行险招了。毕竟迪略特实力强大,正如殿下所言,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不抓住机会博一下,恐怕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亨利点了点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