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斯将军此刻正在春风得意时。
自从有了肯坦国大公子拉乌尔的线报之后,他不但明确掌握了鲍罗特公爵的动向,更是有可能揭露出一桩惊天大阴谋。虽然神秘女子拯救了阿尔伯特的性命,但康斯坦丁堡大统领萨瓦林的把柄还是足够让皇帝陛下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将军的思路在这几天里突然就清晰了起来,他根本没打算让那个五短身材的拉乌尔殿下走多远,而是立刻秘密让人将其抓回了禁卫军的临时营地。这样一来,手上的王牌就更厚实了。
凡事要成功的关键就是掌握好正确的时机。伊洛斯将军再怎么才大志疏,对于这一点还是十分明了的。大统领在这里统治了几十年,根基早就扎得很深了。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伊洛斯并不幻想能凭借着手下那区区几百名皇家禁卫军就让萨瓦林乖乖就范。他暗暗命两个精干手下骑快马,星夜兼程赶往帝都西萨城去传递自己的亲笔信,内容无非就是提醒迪略特皇帝,康斯坦丁堡的这个大统领十分不可信,曾经和肯坦公爵有很频繁的书信往来。这次更是被他直接抓到了确凿证据,因为叛军头领的儿子竟然出现了堡垒之中,妄图让萨瓦林响应他们起义的号召。这是一个最最强力的杀手锏,对于把攘外必先安内当成口头禅的迪略特来说,伊洛斯的这个消息无疑立刻就会宣判萨瓦林的死刑。
驻扎在港口的帝国军舰装配着整个帝国内十分罕见的喷火装置。这和北方德瑟特人及地底矮子的那种*武器有些类似,都可以在远距离靠着中介物毫发无伤地打击目标。人类王国的科技相对落后,这些庞然大物只有在海上才有应用的空间及可能,要是被放到运输困难的陆战之中则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迪略特皇帝随时可以靠着飞鸽传书的方式向舰队总督发出号令,这样一来,大统领萨瓦林治下的康斯坦丁堡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
在伊洛斯将军来到红喉酒馆再次对老板马克加以逼问的时候,精灵女王带着阿尔伯特忽然也降临到此间。
此时正是太阳落山的时节,红彤彤的轮廓时不时挣扎着想要再次蹦出来逞一逞威。
体感异常闷热,空气中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女王的面容仍然光彩照人,她的面具早就不戴了,至少在离开丹斯森林后便已经摘下。她的长裙虽然装饰繁复却并不显得累赘。
在来的路上,阿尔伯特那双炽热的眼睛紧紧盯着女王的脸蛋,他们两个之间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无论讲什么都会显得很多余,此时无声胜有声,两颗剧烈跳动着的心可以代表一切东西。
伊洛斯将军冷冷地笑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不管你有多强的魔法,只要是在坦博兰斯的土地上就必须要遵守皇家的律令。你边上的那位年轻人是新晋的鲍罗特公爵。他本来应该奉着皇帝的旨意前往比尔提城商讨交换俘虏的事宜,可他却临阵脱逃,将皇帝陛下对其的殷切期望全部辜负。要知道,伊莎贝拉皇后正在叛军的手里受苦受难,皇帝是出于多大的信任,才会将此事交予他去办理啊!”
精灵女王那墨绿色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阿尔伯特,示意其反驳,年轻人也当仁不让,立马就喊道:“将军阁下,您别来无恙啊。格里德城之时您就想置我于死地,后来在帝都庆功宴上又妄图用私生子的绯闻来质疑我的继承权。您一定没有少在那位皇帝耳边进谗言吧?我父亲之所以会惨死在下水道乱民的手里,您当然也脱不了干系!您这走狗当得可有些窝囊,不是吗?您是我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却妄想攀附高枝去皇帝身边闯出一番事业。可惜啊,您再怎么努力也就是这么个不红不紫的命了。您以为皇帝陛下会把格里德城交给你?您以为圣城罗姆可以被你一个人罩住?您现在是不是又在幻想着来康斯坦丁堡一展身手了?您永远只不过是别人手上的玩偶!皇帝连自己的老丈人洛伊尔公爵都不会相信,他又怎么可能会倚重您呢?您说我是被派去解救伊莎贝拉皇后的,这话当然不假。但皇帝真的对这个皇后感兴趣吗?迪略特的各种秘密早就是尽人皆知了,整个博迪大陆上的人都在谈论这些事情。皇帝不过就是用这个借口来剥夺我的爵位、灭我的口罢了……”
阿尔伯特的言辞如此犀利,让洛伊尔不禁有些发愣,他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只能用同样的语气顺着回应道:“你之前擅离职守已经是很大的罪责了,现在又妄揣圣意,究竟意欲何为?”
年轻公爵出人意料地微微一笑道:“将军阁下,我的今天就是您的明天。迪略特这人从登上帝位起就是冲着集权帝制去的。他把六大选侯都当成了傀儡,对任何可能构成威胁的公爵及伯爵施展各种卑鄙的伎俩。他拉两个打一个,然后再把那两个也分化瓦解掉。您现在是他的棋子,将来就会连一块垫脚石都不如……”
“我不想做什么辩论,现在你既然自投罗网,那我就有义务把你擒拿下!”伊洛斯盛怒之下,脸上的虬髯一个劲地抖动着。
“这位将军的记性真是很有问题,正午间的事情难道这么快都忘记了吗?”精灵女王玉唇轻启,浅浅一叹道。
整个酒馆内所有人的目光一霎时间都被聚拢了起来。女王的身上那种无形的气质既有逼仄的压迫感也有勾人的吸引力。森林的精魂在这里换成了大地女神的照耀。这是一种超越人世间所有情爱的感觉,但低俗之人只能体验到皮肉的乐趣。
伊洛斯是女王的主要目标,因此他受到的精神影响格外严重。刚才还怒目相视的将军阁下如今就像一条温顺的小狗似的,亦步亦趋地来到女王裙边,不顾廉耻地蹲下身去拼命亲吻那繁复的裙边褶皱。
肥肥胖胖的酒馆老板马克不由自主地流着哈喇子看着这一幕,心中想笑却笑不出声,因为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多多少少被控制了某些部分。
阿尔伯特是其中独有的例外,因为他和女王的关系实际上早就超越了那俗不可耐的滥情魔爪,他作为一个没什么特别大魔法能力的凡夫俗子当然也会被女王的气场给照耀到,但由于他的那颗心已经不同于旁人,因此可以相对淡然地进行应对。
女王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回身问自己的心上人道:“准备怎么处置他?”
小阿稍稍定了定神,从腰间抽出随身佩戴的鲍罗特公国家传宝剑,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这柄剑就成了他的精神寄托,只要有机会,他就必定会将其带在身上。
人的本能在此刻又一次发挥了威力,当寒光闪闪的宝剑指向神志不清的伊洛斯时,这位失魂落魄的将军突然有如神助般地高声大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与你为敌。什么公爵、伯爵之类的我都不在乎。可是我的小命却永远只能在这根钢丝上挂着,不然的话,我还能有什么活路呢?老鲍罗特公爵也好,迪略特皇帝也罢,他们都是我的衣食父母。不可能人人都有那么好运来投胎做什么殿下或者王子。人只要站在过高处就绝对无法忍受下层的苦楚生活。你和迪略特皇帝一样都是要争权夺利的主,而我却很简单,只求弄个功名利禄,安心颐养天年。谁做这片大陆的主子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我们本无刻骨冤仇,不如就这么各退一步吧!”
“没有刻骨冤仇?”阿尔伯特冷笑了一声,本来将军之前的话语还算能够打动他的心,可这几个字一出口,伊洛斯的小命便在劫难逃了,“原来杀父之仇不算刻骨!穷苦人当然值得同情,但如果每个人都像您一样为了达成自己安逸生活的目标而不择手段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们是有智慧的人类,不是自然界中茹毛饮血的野兽。”
“你们是上位者,是既得利益者,当然可以如此淡定地轻易带过。你们的安逸生活难道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都是虚情假意!都是骗子!你们依照自己的逻辑来建立道德准则,永远可以用软刀子来杀人!你也好,迪略特也好,那些贵族们也好,都是这样。你们争来斗去,都自以为是正义的使者,上天在人间的化身。这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总有一天,一定会从底层之中走出一个真正的英雄,那时候的博迪大陆才不会出现我这样的人,当然你和迪略特也会不复存在!”伊洛斯将军像连珠炮一般脱口而出自己在平时绝对不会讲的话。
女王那墨绿色的眸子里有一阵异样的闪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阿尔伯特辩无可辩,也不想再说什么,举剑直刺伊洛斯将军的咽喉。
欲知究竟性命如何,且听下回接着继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