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斯将军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战功,他之所以能得到迪略特皇帝的重用,一是由于他本人善于溜须拍马、迎合上峰,二是由于他原先是老鲍罗特公爵的手下,皇帝十分乐于做这种一加一大于二的损人之事。
无论是在东方的格里德城还是在北方的罗姆城,伊洛斯都没有展示什么令皇帝信服的才能。他屡次犯错,不是做过了头就是在关键时刻欠那么点火候。他耍小聪明、小计谋可以,但要是涉及到长远的规划,那他就往往算计不准。
伊洛斯把此次西征肯坦国看成是自己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整个鲍罗特公国的精锐大军还有那些德斯蒂尼伯国的部队都在名义上归于他直接调遣。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虽然阿尔伯特的军师塔伦克劳福德几次三番从明里暗里告诫其要谨慎对待战事,可虬髯将军却是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夏洛特夫人自从得知丈夫亡故的消息后,当日就得了一场重病,将息调养了许久才渐渐有所恢复。凯瑟琳和珂赛特就像两个亲生女儿一般,日日夜夜守候在夫人床榻前嘘寒问暖、照料其一应的起居和饮食。
德斯蒂尼女伯爵克劳迪娅的感冒发烧则已经彻底好透,她乐得让凯瑟琳前去代替自己行使一些每日必须的繁冗礼节,她这边则要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考虑思索一番针对当前形势的对策。
德斯蒂尼伯国处于坦博兰斯帝国西部,国小民寡,几百年来都没有什么战事发生。克劳迪娅是一个女流之辈,并没有受过什么军事教育,也不懂得用兵之法,她的父亲压根就没想过要让女儿去学这些东西。
但凡事都有一个开头,谁也不可能从一出生起就会摇唇鼓舌进行演讲的。女伯爵坚信这一点,也对自己的国民有信心。在塔伦告知夏洛特夫人真相的第二天一早,病体初愈的克劳迪娅出人意料地让人将阿尔伯特殿下的大军师给请至自己跟前。
塔伦在理论上还是比女伯爵要矮上这么一截,尽管他手下掌握的那些大军可以轻易踏破比尔提城,但如今这种需要同心协力的情势下,塔伦还是二话不说立刻就响应了召唤。
克劳迪娅开门见山地说道:“将军,莽墩口后,肯坦国已经慢慢聚集起了一支精锐大军。我们坦博兰斯人都知道,肯坦国是唯一还没有把博教确立为正式信仰的大邦国。他们那里有许多奇人异士,甚至还吸收了矮人作为其主力部队的一员,这在博迪大陆上都是极为罕见的。您作为阿尔伯特的军师,请问能否给我讲讲您心目中的应对之法呢?”
“伯爵大人,当前严峻的形势的确非同小可。在下日日夜夜都在斟酌和考量,希望可以找出上上之策。”塔伦十分严肃,毕恭毕敬地回应道,“对方占有地利之优,又是以逸待劳在家门口作战,我们鲍罗特公国的大军却从东方远道而来,僵持了几个月始终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莽墩口没有任何办法。在下认为,既然对方已经蓄势待发,那不如就来个正面对决,我们可以率先示弱将其引诱出关,然后在比尔提城外的开阔地进行决战,接着便可以根据情况,再行部署。”
“将军对于决战获胜的把握就如此之大吗?”克劳迪娅鸭蛋脸上的那双细挑长眉微微上举,用明净透彻充满着魅力的眼珠子望着克劳福德。
塔伦心中为之一动,马上下意识地避开了女伯爵的目光,他不自然地侧转身子说道:“若是真要在城西开阔地对决的话,那事先当然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无论是地陷还是火油,无论机关暗箭还是长枪刺刀都得做到万无一失。”
“那对方阵中会施展魔法的奇人异士,您准备怎么加以应对呢?”克劳迪娅尽管刚刚恢复健康,可她那副红润嘴唇还是不禁会让旁人感慨青春的魅力。
塔伦克劳福德是个比阿尔伯特大了整整二十岁的中年人,他和弟弟亨利在索罗城近郊算是远近闻名的人物。当年老鲍罗特公爵求贤若渴,希望招揽一些青年才俊。塔伦由于年轻气盛,并没有同意去辅佐老公爵,他的弟弟亨利没有他那么恃才自傲,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公爵府上的一名食客。
这两兄弟谋略超群,但却没有一个想到要去娶老婆生孩子的。他们对于自己的智谋十分自信,一心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展现出来为某位有能力夺取天下的明主效劳。亨利克劳福德在鲍罗特公爵府上蛰伏那么许久,终于认定阿尔伯特殿下或许可以成就他们两兄弟的梦想,而塔伦由于年纪关系,也就不再挑挑拣拣,看到年轻的小阿那堂堂仪表之后当即就拍板决定跟随了。
塔伦是个容易沉浸于自己心算世界中的大谋士,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任何一个妙龄女子。当初刚来德斯蒂尼伯国的时候,貌美如花的克劳迪娅在他眼中其实和年老体衰的老伯爵没啥两样,都不过是一枚即将落入鲍罗特公国手中的可怜棋子罢了。他一心想着要为阿尔伯特谋得比尔提城统治权,根本就没有把克劳迪娅当成一个女儿身来看待。
但今次,情况却有很大的不同。克劳迪娅当上女伯爵后,言谈举止就变成熟了许多。她生病的时候,把侍女凯瑟琳的建议翻来覆去思索了好几百遍。她不愿意偌大一个伯国在自己手里终结掉,她一定要入赘一个可以延续德斯蒂尼血脉的人物。那位阿尔伯特作为选帝侯鲍罗特公国的继承人,当然不可能倒插门来给自己传宗接代。眼下周围强敌环饲,作为一个弱女子,的的确确应该找一个肩膀来倚靠。她把掌握军权的塔伦克劳福德当成了重点关照的对象,尽管对方比自己大二十来岁,但他却有头脑有实权,若是可以的话,女伯爵愿意以身相许,来换得伯国的稳定。
这是一场赌博,也是一出随时可能出现散场的悲剧。克劳迪娅身边没有可以指点的人了,她的父亲,她最最敬爱的米里哀主教都已经仙逝了,她的侍女凯瑟琳虽然也时常建议这建议那,但长大独立的女伯爵却渐渐对其产生了厌恶的感觉。这个中缘由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
凯瑟琳既然建议克劳迪娅和阿尔伯特和好,那年轻的女伯爵就偏偏要横生枝节,宁可找塔伦克劳福德去培养感情。这是一种叛逆行为,也是一种无奈的举动。人在压力之下,常常会做出出人意料的选择。
所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婀娜多姿的克劳迪娅只要下定决心去追求某位男士,估计对方就很难逃脱掉这一“魔爪”了,即使是从不近女色的塔伦也无法例外。
女伯爵在询问大军师该如何应对肯坦国那些千奇百怪的魔法之时,拖着百花长裙,若有所思地故意在塔伦跟前挪动以引起他的注意。
塔伦望了望克劳迪娅那红润的双唇,那系着玲珑带的纤细腰肢,一时半刻竟有些无言以对,这在平时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女伯爵微微一笑道:“将军不用着急给我回答,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深思熟虑之后才能确保无虞。”
塔伦望了望克劳迪娅那微微挺起的鼻尖儿,心中一个劲地犯着嘀咕,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到底是女伯爵那边主动要引起自己注意呢?还是说他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军师动了凡心,突然之间就找到了一生的归宿呢?他努力摒弃这些看起来不合时宜的杂念,努力去思考怎么回答女伯爵提出的疑问。
的确,对方阵营中几乎多多少少都会一些魔法,前一次阿尔伯特带领凯艮等人偷袭莽墩口的时候,也正是吃了这个亏。鲍罗特公国这边虽然都是敢打敢拼的勇猛之士,但所谓四两拨千斤,肌肉是不太可能拼得过法术的。
塔伦思前想后,或许那位精灵巡林客克瑞斯可以给自己提供一些帮助。他为了避免尴尬,主动向克劳迪娅提出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过后再给予回复。
女伯爵笑吟吟地额首同意,她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在涉及到感情问题的时候,那位大军师展现出了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腼腆,而这正好中了克劳迪娅的下怀。她当即决定要继续稳扎稳打,直到将对方的那颗心给彻底俘获过来为止。
克瑞斯那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良好的建议可以给出,因为他虽然是一个会施展自然之力的精灵巡林客,可面对在全军之中把魔法普及得如此广泛的肯坦国,仅靠其一人之力无异于杯水车薪。
塔伦在陡然之间一下子便深深地陷入了变幻莫测的情场与战场之中,而且这两边的局势双双都不容乐观。他那神机妙算、经常可以提前好几步预测未来的大脑瞬间就变得不可靠起来,有句俗话说得好,恋爱会严重降低人的智商,看起来大克劳福德也遭遇到了这样的打击。
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英雄难过美人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