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的暴脾气终于被彻底激发,一个飞身拽上大殿里飘扬的纱幔,身子腾飞如轻燕,转眼就荡到了韩冥和轩辕紫霄的面前,气场颇硬地站立稳当。
暗中,已经有汹涌如潮水的侍卫警惕地注视着韩冥的脸色,准备伺机而动。
阿澈当然没有不知死活地劫持轩辕紫霄,可她竟然用一只手指着韩冥暴躁地喊叫:“放我走!不然我死给你看!”说着,另一只手一把取下鬓发间的银簪,竟然真的抵在了她白皙的脖颈处。
“你疯了!”韩冥眼中冒火,朝阿澈低吼。
“我就是疯了!我说过了我早已不再是你那青梅竹马的赫连澈,我是一个已经爱上陆寒夜的女人!”阿澈毫不客气地给韩冥吼了回去。这番话没有激怒韩冥,反倒让轩辕紫霄一愣,瞬间勾起属于她自己的那种嚣张跋扈情怀:靠!为了韩冥,她这个曾经的公主如今的皇后是不是也太忍耐太压抑自己了!
然而紫霄说出的话却已经是不自觉地降了几分火气:“韩郎,放她走吧!再闹大的话,惊动了母后,我就是想替你隐瞒都隐瞒不了了!”
眼角扫视到宫殿墙外正有一抹身影在迅速消失,韩冥终于目光沉静下来,不行,必须当机立断了!北辰皇太后可不像轩辕紫霄这般护着他!
轩辕紫霞也注意到那边儿的动作,不仅急急地安慰韩冥:“不要伤了他们,那样会引起母后更大的怀疑!我一会儿就去按照刚才的说辞给母后解释清楚!”
韩冥微微一顿,终于收起暗中的动作。
“澈儿,我只是要提醒你,北辰秘毒是不能被庸医们尝试着胡乱解除的,你不要再拿你的性命开玩笑!”韩冥低低的一吼,让旁边儿的轩辕紫霄一愣:竟真的是韩冥给赫连澈下的北辰秘毒?
阿澈则是一喜:唔?他这是在放自己走么?!
“那么便后悔无期啦!”阿澈几乎是开心得不择路途,一身腾飞竟是“嘭!”地一声撞到高高的宫墙上,疼得她呲牙咧嘴地摔了下来。
“那个,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我重来、重来!”阿澈说着就要重新腾起。
却是被韩冥黑着脸色一把拉住,在轩辕紫霄惊愕的目光中,韩冥将赫连澈的手腕儿递过去:“你送她出宫。”
轩辕紫霄再为吃味,也还是心甘情愿地带着赫连澈走了。
“是不是想赋一首‘送瘟神’?”阿澈被关了两天简直开心得要死,不过她是真的感激轩辕紫霄,在紫霄瞪她之前,阿澈赶忙解释:“瘟神指的就是我!”
轩辕紫霄“噗嗤”一笑,随即也就大为不平:“真不知道陆寒夜怎么会喜欢你!你们性格完全是南辕北辙的!”正开心地说着,轩辕紫霄却忽然沉默起来。
赫连澈不好意思地干笑着,她知道轩辕紫霄的苦恼,但是紫霄未必就懂得她阿澈的苦恼,想到这里,没心没肺的笑竟然也渐渐变成了苦笑。
轩辕紫霄奇怪地看了阿澈一眼:“你为何苦笑?不像我,喜欢韩冥是我这辈子最辛苦的事。”
阿澈则是垂头丧气地盯着一块块的青石地砖:“被韩冥喜欢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困扰。紫霄,你知道么?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记忆跟韩冥毫无交集。”
轩辕紫霄惊讶:“你们当年在南辰的时候,不是青梅竹马么?”
阿澈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以前的赫连澈是,现在的赫连澈不是。就像一个人失忆了之后,又恢复了重新记忆的能力,但是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痕迹。而我现在,正努力在把那一块儿本该毫无他的痕迹的地方,彻底清除干净,然后,再无瓜葛。”
轩辕紫霄啐了一口:“呸!什么绕口令!反正这一次我帮你你一方面是为了我自己,另一方面是为了陆寒夜。若是下一次再让我看到你勾搭韩冥,看我不直接掐死你!”
轩辕紫霄的目光太吓人,阿澈抱着脖子心有余悸地闭上了嘴巴。
两个人终于走到宫门之外。
“赫连澈,你去吧!希望此番四皇相会之后,我可以再也不用见到你!”
阿澈忽然间鼻子酸酸,朝着轩辕紫霄伸出一个大大的怀抱:“轩辕紫霄,我怎么还有点儿舍不得你呢!”
“快快滚走吧!”轩辕紫霄一脚将赫连澈踹了出去:“这次回去让陆寒夜看好了你!不要再弄丢了!丢也不能再丢到我北辰国,不然我见你一次踹你一次!”
阿澈点点头,望着轩辕紫霄的背影,她只觉得天地间怎么可以孕育出这般豪气直爽,又这般痴情傻呆的女子!
紫霄,希望能够如你所说!过了这一次天地大相聚,为了我们彼此的幸福,以后再也不相见!阿澈默默地说完,再一次凝望一眼北辰皇宫,终于消失在了夜色中。
热闹的大街上,阿澈无心观赏,只是一个人脚步走得缓慢,漫无目的。按照情感倾向来讲,她应该即刻奔赴向陆寒夜,让他不要再担忧,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在反思自己:她在想她究竟配不配做陆寒夜的皇后。
可以这么说,这还是阿澈在这个时空中,第一次主动地去反思,尤其是这么认真地反思。这简直在她两世为人的几十年的生涯中,都是屈指可数的——她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一般来说,在没有人招惹她的时候,她会是一个过得很快乐很纯粹的人——她从不为难自己。
可是今夜,她抑制住了要立即去找陆寒夜的冲动,她在用她并不复杂的脑袋很是努力地分析——她,杨如意,还有莫盈,到底谁才是最适合陆寒夜的。
而她自己,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个拖油瓶般的存在,这种感觉在今夜从北辰皇宫中出来之后尤为明显,明显到她不能不去正视。
“哦,陆寒夜,我好头疼啊!我实在是想不出莫姐姐和如意谁更适合你,但是我知道的是,最不适合你的那个人,一定是我。”阿澈想到这里忧伤地踢了一下路上的小石子,心也跟着那块儿孤零零的小石头一起一伏。
原来最能闹腾,最能给陆寒夜惹祸的,一直都是她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儿之后,阿澈的情绪终于抵达了最低点儿,她一用力一脚将一块儿大一点儿的石子儿踢飞,顺带着喊出一句“我怎么就这么烦人!”
石子儿这一次没有起起伏伏,它一路飞驰,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到了一个正在路边儿买醉的人。
那人郁闷地搔搔头,抖一抖深蓝色衣衫上的尘土,不明所以地看向那个正在街上发飙的疯女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