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婧正自黯然间,皇后却道:“皇上这次真是料敌先机,早早地将虎符国玺交予韶华保管,才没有让奸人得逞,那夜他们押了韶华同去拿虎符,臣妾真真吓出了一身冷汗呢。”
皇后一双凤眼紧紧盯住萧婧,眸光中暗藏机锋:“那夜情形过于混乱,臣妾在御花园并未发现虎符和国玺,不知是否落入奸人之手?毕竟事关重大,若是被大皇子潜伏在宫内的党羽得了去,少不得还要兴风作雨。”
萧姗已经知机接口道:“母后真是多虑了,皇姐智计天下无双,才得到父皇的信任,怎会有失呢?”她话锋一转,“不过父皇既然已经醒了,皇姐还是把东西归还给父皇才是,毕竟父皇的寝殿才最最安全。”
萧婧这才笑道:“其实那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拖延时间罢了,虎符和国玺乃是社稷根本,父皇怎会将这等重任交给我呢。”
景帝目光微露不悦之色,萧婧却故意装作没有看到。皇后还想说什么,景帝却懒懒道:“朕想休息一下,韶华留下来陪朕就可以了。”
天子已然发话,殿内众人自是奉旨行事。萧婧却不想单独留下来,毕竟在之前萧骏的叛乱中,她的行为已经让自己站上了风头浪尖,眼下若是再这么被特殊对待下去,只会让情况更加复杂。虽然之前她已经是皇后和夏、穆二妃的眼中钉,但若是被她们知道了景帝属意她继承皇位,她怕是连一个安稳觉都不能睡了。
她心里火速转过这些念头,狠狠一脚踩在正从她身边走过的萧驰脚上,又换了撒娇的口吻向景帝道:“父皇,儿臣前些日子才中了毒,叶青叫儿臣好好休息,不若让二皇兄留下来陪父皇解闷?”
萧驰脚步一顿,景帝却意有所指道:“你二皇兄有正经事要做,大理寺那边正忙不过来,他若不去替朕盯着,朕怎能安稳地在这里歇息?”
萧驰眼角扬起淡淡地喜色,忙单膝跪地道:“儿臣遵旨。”
景帝挥手示意他离开,看到皇后等人颇为不满地注视着这边,便换了嗔怪地口气道:“你这个丫头惯会做这些小样儿,这里又不需要你做什么事,不过是陪朕说说话解闷罢了,你若是不舒服,这便叫太医来给你诊脉煎药。”
萧婧顿时垮了一张脸,连连摆手道:“儿臣已经好得多了。”
待众人离开后,孙允知道景帝是有话要对萧婧说,便将寝殿内伺候的人都带了出去。看着殿门被掩上,景帝这才淡淡道:“你倒是很照应你皇兄啊,韶华。”
萧婧听出他语声中的不悦,当下装糊涂道:“生为兄弟姐妹自然是要互相照应的,况且也是二皇兄照应我多一点……”
“萧婧!”景帝的声音陡转严厉,“你再推托也是无用,只待朕身体康复重新上朝,便即刻下旨册立你为皇位继承人!”
“父皇!”
“你不必再说,今时今日,朕只有这一句话与你说,这江山社稷朕决意交予你手,是任由其崩塌在手还是发扬光大,就在你一念之间!”
萧婧猛然抬头,只见景帝面色铁青,眼光却坚定如铁,根本不容得她再行反驳。景帝见她瞪大了双眼,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情,眸底掠过一丝不忍。可是那点微末的怜惜,却很快被淹没,他提高了声音道:“孙允,送公主去上阳宫歇息!”
一直等候在外的孙允听见召唤,立刻进来躬身等待萧婧跟自己离开,可是等了好久却不见萧婧有任何动静。孙允一直弯腰俯首,这是他在主子面前一贯的姿态,然而毕竟是已上了年纪,额上渐渐有汗珠沁出。
毕竟大病初愈,疲惫战胜了钢铁的意志,景帝向后靠了靠,声音也有些衰弱:“去罢,记住,你是朕的女儿。”
萧婧终于低下头,景帝长叹一声,不忍看她的神情,掉转开目光。然而他却听到了笑声,极细极轻,但可确定无疑是她在笑。
一向俾睨天下的帝王被这样的笑声动摇了心志,失声道:“你笑什么?”
她是他的掌上明珠,一言一行都经他雕琢过,为的就是得到一个完美的皇位继承人。没有人知道他为这个女儿花了多少心血,兵法政论、权术谋略,甚至是帝王心术,都是他自小一点点灌输进去的。然而,他却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就算是她大婚前那次决绝的自尽,也是在他意料之中,毕竟,要做帝王要有强悍的个性,这一点他并没有试图改造。所以她宁折不弯,以死抗争,虽然带给他的是震撼,但也并非不能理解。
但是现在,景帝竟然发现,他看不透她了。
自诩凭别人的一举一动、甚至细微的表情就可将心思揣摩个大概的帝王,竟因一个少女的笑声而第一次觉得茫然。
她在笑什么,有什么是可笑的?
萧婧终于再度抬头,秀丽绝伦的脸上保持着平和的笑意,一如她沉静的语声:“父皇已经决定好了是吗?可是……如果我不是您的女儿,您又该怎么办?”
景帝知道这只是个开头,于是没有出声,静待她继续说下去。
萧婧想要组织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发现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无法合情合理,于是只好直说:“我不是您的女儿,或许身体是,但灵魂完全不是,大婚那天醒来时,我已经是另外一个人,这样说您能明白吗?”
看到景帝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信服的表情,她只好使出杀手锏:“或许您会不相信,但是当我把您真正的女儿找回来时,您就会相信了。”
“她叫青青,这些日子来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她教我的,我对皇宫里的情形几乎一无所知,全都是她告诉我的,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虽然我也说不清楚这件事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能证明。”
“等我找到她,您亲自问问她就会知道真相了,一定有一些只有你们父女知道的事可以用来检验,给我点时间,我会把她带来的。”
她舔了舔嘴唇,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嘴唇有些发干。
长久的寂静后,景帝终于开口:“三天。”
“什么?”萧婧本能地问道。
“三天后立储的旨意就会下发,如果你有什么想证明的,就在这三天内把人证物证摆到朕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