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吐过之后舒服了很多,萧婧整个人还是有些昏沉,上了马车后就靠在板壁上休息。唇边忽然传来温暖的触感,她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萧驰正用帕子轻轻擦拭自己的嘴角,想必是呕吐后还有些残余物吧。
她不禁红了脸,伸手想从萧驰手中接过帕子,小声道:“我自己来。”
萧驰却收回手,将帕子握在掌心,笑道:“干帕子不好擦,杨安,想法子弄些温水来。”那名叫杨安的侍卫点点头,推开车窗飞身而出,在树枝上握了一捧尚未化尽的雪,递到萧驰面前时已是一捧微微冒着热气的水。
萧驰含笑道:“有劳了。”他将帕子在杨安手中沾湿,尔后拿来擦拭萧婧的嘴角。萧婧被杨安这一招震撼地目瞪口呆,暗忖原来武侠小说中的情节竟真的可以存在,竟忘了拒绝,待看到萧驰手中洁白的巾帕已染了油渍才反应过来。
她一把将帕子夺过来胡乱抹了抹嘴唇,“我自己来,自己来……”
萧驰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是我唐突了,你已经长大了,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是我这个做皇兄的糊涂了。”
萧婧听他语气中似乎有些黯然,急忙分辩道:“不是的……”
萧驰这才微露了笑容:“那为什么不让哥哥给你擦呢?你是我妹妹,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这或许是萧婧来到这里后听过的最温暖的一句话,她不由得鼻头一酸,扑到萧驰肩膀上情真意切地叫了声“哥哥“,萧驰似乎也颇为动容,揽了她的肩膀但笑不语。把她送回侯府前,萧驰带着她在帝都的大街小巷买了许多吃用和玩意,几乎将马车都塞满了。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时,萧驰道:“让杨安帮你把东西送进去,我就不下去了,免得麻烦。”
萧婧点点头,灿烂笑道:“谢谢哥哥送我这么多东西……”看到萧驰正要开口,她又改口道:“你要说兄妹之间不必客气是吧?好了,我只谢你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她将几样小吃提在手里,利落地跳下马车,萧驰却又掀了车帘叮嘱她:“若是在这里受了欺负,便派人给我送信去,记住了吗?”
萧婧重重点头,这才抱着怀里的大包小包走进侯府大门。
指挥这杨安将大小包裹都放在佳桐苑的小花厅里,萧婧正在迫不及待地撕开一袋糖炒栗子,柳儿却从门口闪身进来。
“柳儿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把这些拿到楼上去。”其实她本可以叫杨安帮她,但考虑到这里的礼教大防,她觉得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毕竟女子闺房还是不能那么随便进去的。
谁知柳儿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听话办事,而是直直地瞪着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虽然柳儿平日里就不像平常的婢女那样恭顺,但至少是和她相安无事的,她今天这副样子却是萧婧头一次见到,不由得放软了些语气:“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如果……”
柳儿生硬地答道:“是不舒服,只不过不是我。”
萧婧被她模糊不清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敷衍道:“不是你不舒服就好了,你有事就先下去吧,这些我会自己拿回去的。”
她将一袋栗子拿在手里,又拣了些最心爱的小吃提着,绕过柳儿向楼梯走去。谁知柳儿却挪步挡在她面前,眉眼间满是不平之色:“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这样吧!我家公子因为你现下还身处险境,你竟还有心思去逛街?”
“你家公子……夏昱?夏昱他怎么了?”
柳儿恨恨道:“我家公子为了那朵什么鬼花,竟用了化骨散这样阴毒的东西,现下连左手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萧婧瞠大了眼眸,下意识地嘀咕道:“不会啊……刚才在宴席上他还是好好的……”
柳儿见她大有推卸责任的意思,语气更加重了几分:“你不要狡辩了,我亲耳听到叶郎中这样说的,我家公子一身武功,若是费了一只手……”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都是因为你……你根本配不起公子!”
萧婧还没有弄清楚缘故,就被她这样责备了一番,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看柳儿脸上除了愤恨外还满是担忧,也不好发作,看柳儿对自己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她也懒得问她,丢了手里的东西就往夏昱居住的融雪园去了。
夏昱正睡在窗下的卧榻上,冬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一片光晕的模糊中显出深刻的眉眼。不知是否光线的错觉,萧婧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格外苍白些,越发显出了浓黑的眉毛的眼睫,仿佛花瓣上栖息的蝶。
萧婧的目光落到了他露在薄毯外面的左手上,其中两指自指尖而上透着浑浊的黑色,一望即知是中了毒。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叶青却忽然出现在身旁,食指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待退到了楼下的偏厅,萧婧才低声询问道:“叶先生,化骨散是何物?夏昱他……”
叶青苦笑着摇摇头:“柳儿这丫头的嘴也太不稳了,这些事也能随便说……”他清炯的眸子望着萧婧,正色道:“既然公主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必要隐瞒了。”
“想必公主还不知道,你之前中毒后调理不当……”他的话才刚起了个头,萧婧就打断道:“我知道,夏昱说我大概……性命不久……”
叶青难得地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个他也和你说了?那好,我也可以省去些解释了,总之你中毒已深,而夏昱从皇宫中带回来的那朵冰绡花传说是解毒圣品,夏昱之所以会用了化骨散也要夺来此物,想必个中缘由不必我再明说了吧?”
萧婧追问道:“那和他中毒有什么关系?”
叶青唇角逸出一丝苦笑:“此间来龙去脉夏昱一直不肯说,我只能确定他中的是化骨散的毒,而且他似乎有所防范,所以中毒仅限于肌肤,并未化及血肉,但若他还这样固执不说是怎么中毒的,恐怕我也很难下手医治。”
萧婧沉吟片刻,开口道:“我若是将今日宫里发生的事复述一遍,不知对先生可有帮助?”
叶青眼睛一亮:“公主请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