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将牺牲品称为宿主,并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幻生蛊并不会瞬间将其置于死地,中了幻生蛊的人,暂时会陷入冬眠状态,虽然失去了意识,却仍能保持存活的状态。
这种状态大约会持续三天左右,而原本孱弱的蛊物,就在这段其间以其血肉为滋养,直到能够强大到将其整副躯体化尽。
说到这里,蛊师无奈地看向萧婧:“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明白了吧。”
自然是明白的,幻生蛊需要的是活人的躯体,而苏护能寻找到的只有尸体。萧婧忽然觉得有些作呕,不知道那幻生蛊是怎样可怕的东西,能在数日内将一个人蚕食殆尽,尤其是那具躯体,还是自己曾经用过的……
这个世界究竟还能疯狂到什么地步?萧婧无力地想。
她没有注意到,看到她倦怠的神情时,蛊师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他叹息一声:“幻生蛊染了尸毒,毒气聚积在脸上,所以才不得不动了刀,我也是第一次用尸体培育幻生蛊,万幸总算有补救的机会……”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萧婧心里却隐约有些怀疑。虽然对方看上去确实很诚恳,但整件事似乎还遗漏了什么关键之处,无法自圆其说。
“既然能够补救,你又为何……”她刚开口,蛊师却迅捷地扑上来,夺去了她手中的利斧。不知怎的,刚才还孱弱无比的他突然力大无穷,轻而易举地将萧婧的双臂反扭到背后。
萧婧猝不及防下着了他的道儿,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蛊师气喘吁吁道:“对不起了,小姑娘,为了救我的女儿,我只能这样做了。”
他一只手扣住她双臂,另一手先掏出了颗药丸给她服下,看到她恐惧的眼神,他解释道:“你不要怕,只是先替你解蛊,之前他给你服的,也是一种蛊物。”
稍停片刻等药效发作后,他才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筒。看到萧婧清澈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语气中多了几分歉意:“不过你放心,幻生蛊咬了你之后,你就不会有任何知觉了,不会痛苦的。”
他用牙齿咬掉竹筒上的塞子,嘴里有节奏地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于是,萧婧终于见识到了这种诡异的蛊物。它的外形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和常见的青虫差不多,奇异的是它身上的颜色,仿佛囊括了这世上所有的色彩,一直在不停的变化。萧婧明明已经恐惧至极,却还是忍不住要去看。它正努力地从竹筒向蛊师伸出的手上爬去,每一点细微的移动都会让它身上的色泽发生变化,好像那些色彩都活过来了一样。
蛊师小心地将它捏在两指中,向萧婧眉心递过来。
这大约是她一生中最恐惧的时候,全身都在剧烈地哆嗦,喉咙里却像是塞了棉花一样,纵使心急如焚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来。
难道……真要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不,不甘心!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眼底已泛起微微的泪,那蛊师一时也有些不忍,然而想到自己的女儿,他还是咬牙将手伸了出去。
生死的瞬间,萧婧听到了一点异样的声音,但麻木的大脑已经来不及分辨,那究竟是真实存在着的声音,还是她失去知觉前的幻听。
扣住她双臂的手突然放开,面前那只一点点逼近的蛊物不知怎的,竟突然从蛊师的手中消失了!萧婧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蛊师难以置信地反复查看自己的手。
身体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萧婧踉跄后退,一声尖叫就要从口中发出,一只手却忽然从背后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萧婧猛然转头,已经僵硬的脖颈因为这突然的动作隐隐作痛,在看清来人面容时,她才如释重负地双腿一软,靠在了飞烟的胸膛上。
蛊师这才注意到室内突然多了一人,登时怪叫一声就要扑过来。
然而他的动作却硬生生凝固住了,飞烟只是轻轻抬起右手,便有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住他的手足,将他以古怪地姿态凝定在半空中。
见那人张口欲喊,飞烟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喂,叫嚷起来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啊。”
他示威一般点了点食指,蛊师的右手手腕处陡然出现一线血痕,勾勒出了那无形丝线的轮廓。就在蛊师紧张的注视中,一滴血珠颤巍巍落下。
飞烟歪头笑道:“你若是不老实点,我就让你看着你的血是怎么一滴滴流干的,这种死法,大约会比用你那个歪门邪道的蛊术要痛苦一点点。”
他兀自说笑,肋下却被萧婧狠狠顶了一记:“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早点出手?”真是的,白白让她受了那么多惊吓,这个家伙一定躲在一边看热闹,否则怎么会那么巧赶得上救她一命!
她的力气本就不大,何况受惊过后手脚更是绵软无力,那一肘的力度在飞烟眼里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他撇撇嘴,在萧婧耳边低声道:“想看看你会不会吓得……失禁。”
萧婧怒从心起,勉强压抑着去问那蛊师:“说,你在这里究竟弄什么古怪?”
那蛊师见识了飞烟宛如鬼魅般的能力,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胜算,索性闭上眼睛默不作声。萧婧定一定心神,换了较为诚挚的口气道:“我对你并没有恶意,何况你也替我解了毒,将来说不定还有其他事要你帮忙,不如我们合作,我保证救出你的女儿,让你们平安离开,如何?”
果然,在提到他女儿后,蛊师慢慢睁开了眼睛,犹豫地看向站在萧婧身后的飞烟。
飞烟懒懒道:“你按她说的做就是了,我没有意见。”他手腕微抖,收回了那些束缚住蛊师的丝线,后者便重获了自由。
蛊师犹豫了片刻,仿佛在权衡萧婧是否值得信任,良久,他才开口道:“我是一定要带女儿逃走的,因为……因为给那位姑娘用的蛊……有些不妥……”
他声音微颤,似乎对那个事实极为恐惧。萧婧立即追问:“有什么不妥?”
他踌躇良久,才低声道:“尸毒只不过表面上除尽了,但迟早还会再发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