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骜从来就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刚才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救下一个孩子已属奇迹,按他往常的性格,他大可以不管一个小孩子的挽留潇洒离去,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看着这个可爱至极,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渴望地望着他的小孩时,他居然不忍心推拒。
“你的……家人呢?”宇文骜动作生硬地抚了抚雪宝柔顺的发丝,表情极度不自然,虽然他已经有一个女儿,但是父女俩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所以遇着陌生的小孩子,他还是不太会相处。
“干爹不见了,叔叔不要丢下雪宝一个人,雪宝害怕。”小家伙噘起嘴巴,害怕过后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但是眼眶里还湿漉漉的,强忍着不掉泪,娘亲说过,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会被人笑话的。
宇文骜看着他故作坚强的样子,心内最柔软的一根弦被触动了,但是他确实不能久留,要是让沛国知道有如此来路不明的高手入境,又是在与云晋交界之处,定会引起警惕的,这样不方便他们以后的行动。
仔细想了想,他朝着人群中看了一眼,适才与他一道的那名手下立刻走了过来,宇文骜轻轻拍了拍雪宝的肩膀,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镶嵌着黑色宝石的匕首放在小家伙的手里,严肃道:“男子汉要学会独自面对困难,别害怕,这是把无坚不摧的宝刀,它能带给你勇气,将来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厉害的英雄的。”
雪宝两只胖嘟嘟的小手终于放开了他的脖子,紧紧地握着这把漂亮的匕首,听着宇文骜的话,他黑宝石一般的眼眸闪烁着好奇又兴奋的光芒,小嘴惊讶地微微张开,样子又呆又可爱。
见此,宇文骜心情不错地勾唇笑笑,而就是这一笑,也让一旁的手下惊讶不已,因为跟了皇上好几年,他几乎不曾见皇上笑过,而对着这陌生的小孩子,他居然可以露出这么平和的面容,确实让他大开眼界。
宇文骜约定了见面的地方,留下手下等到雪宝的家人来再离去,而他则迅速地消失在了人群中。一直默默躲在一边看着这里的晏祈见宇文骜终于离去,这才风一般地冲了出来,仔细地查看着雪宝的全身,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一刻都不敢多留地带着孩子离去。
回到住的地方时,已是傍晚,沈元熙和几个丫头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正站在村子口焦急地等待,待看到一大一小两人晃晃悠悠地从远处归来,这才放下心来,有些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将雪宝从毛驴上抱了下来。
“娘亲。”经历了今日的风波,雪宝还是有些后怕,用力地朝沈元熙怀里钻,还依赖地蹭了蹭,沈元熙一天没见儿子,也想念得不行,抱着就不松手。
晏祈怕他累着,于是建议道:“熙儿,让我来吧。”
沈元熙摇头拒绝了,轻声和雪宝说话:“雪宝,今天去给王爷爷看病,他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雪宝把下巴放在她的肩头,闷闷的不吭声,他知道要是将今日的事情告诉娘亲娘亲会生气的,因为他贪玩,还遇到了危险,但是他又不想撒谎,所以索性不说话,偷偷地去打量干爹,希望干爹给娘亲解释。
而晏祈一直低垂着头闷闷地走路,根本就没有看他,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回到家里,沈元熙将雪宝交给霜清让她带着孩子去洗手准备吃饭,这时她才转过身来,晏祈还是低着头没有看她,脸色似乎不太好,愁眉紧锁。
沈元熙看了他一会儿,轻吐出一口浊气,平静地说:“你说巧不巧,今儿个王大娘来过了,她送了两只鸡来,是特地来感谢你的,说是经过你长期的针灸,王老伯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有些话点到为止,而他还是第一次骗她,所以她没有质问,想等着他自己解释。
闻言,晏祈眼皮一跳,抬起头来看她,却紧抿着唇没说话,看着她的眼光也无比复杂,就像隔着迷雾,想隐藏什么,却又欲盖弥彰。
“我带雪宝去河边捉鱼了。”过了半晌,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他还是没有办法将遇到宇文骜的事情告诉她,虽然他不想骗她也不想瞒她,但是整整四年了,他知道那个男人一直没有从她心里走出去,他不能再次将她痛苦的记忆翻出来。
沈元熙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她会生气的时候,她却莞尔一笑,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下次记得叫上我一起去,快来洗洗手吃饭吧,有做你喜欢吃的栗子烧鸡哦。”
晏祈愣了一会儿,眼神幽暗了几分,心中的愧疚愈发深了,但是他还是沉默地跟了上去,终于,在沈元熙就要进门的时候,他跨上几步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扯得一个趔趄,转过身来错愕地看着他。
他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看着这双澄澈的蓝眸,多少次让他的心平静下来,又是多少次让他内心泛起涟漪,可是此时看到她,她的纯净让他惭愧。
“对不起。”他垂首。
沈元熙微笑:“说这些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晏祈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不是大事,要不是宇文骜,雪宝就出事了,但是他又不能对她说实话,他真的愧疚得不知该如何了。
这时早就在位子上坐好的雪宝荡着短腿看着门口的两人,可怜兮兮地唤道:“娘亲,干爹,吃饭了。”看着满桌子好吃的菜,他的肚子一下子就饿了,小孩子忘性大,此时已经忘记了害怕,笑容重回脸上,但是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那个飞人叔叔送给他的匕首哦,所以他将小匕首藏在衣服里,不时摸一下,又不敢让娘亲看到,因为娘亲从来不让他碰锋利的东西。
所以,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沈元熙都觉得小家伙怪怪的,一只手不时东摸摸西摸摸的,她还问过他是不是不舒服,小家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