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药熬好了。”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温淡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继续谈话,沈元熙轻声道:“是晏公子,快去请他进来吧。”
因为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沈元熙的药都是由晏祈亲自打理的。
晏祈将药放下,见了霜清和寅时二人,自然又免不了一番问候,但沈元熙见晏祈没有马上离去的意思,便知道他有话要和她说,再联想到他这两天的失常,她不由有些担忧,毕竟后日便是劫囚的时候,若是安排方面出了什么纰漏的话就不好了。
“你们先去把你们的东西搬过来吧。”沈元熙借口让寅时和霜清回避了,她不想让她们知道太多,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不想将她们拖下水,虽然说过患难与共,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会全力承担,希望这两个丫头好好地生活下去。
“怎么样,一切都准备好了吗?”见晏祈皱着眉头迟迟不肯开口,她不得不先问出声来。
晏祈缓缓地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凝重,沈元熙见此,不得不再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没有回答,拳头握得紧紧的,似乎内心正在挣扎着什么。半晌,他蓦然抬首,黑亮的眸子里仿佛燃着两簇火苗,“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他说得很急促却很坚定,看着他期待的表情,沈元熙足足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后,她笑着道:“离开固然是好,但是晏祈,”这是她第二次认真地唤他的名字,第一次是求他的时候,而这一次,她把话给他讲清楚,不能让他再傻等下去了,她继续说:“我不会和你一起。”
“为什么?”他的眼中闪现出受伤的神色,看得她心里一刺,觉得自己利用了别人又伤害别人真是太卑鄙了。
本来没有勇气面对他的,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逃避,一逃避,刚才鼓起勇气说的话都白费了。
“晏祈,你是个好男人,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但我这一副模样,怎么配得上你。你对我的恩德,我沈元熙恐怕是无以为报,不过很快就结束了,劫囚的事成功最好,若是失败,我便保你们离开,大不了豁出命去。我想,我能给你最大的报答就是不再连累你。”
“胡说!我从来没有觉得是连累!”他猛地握住了她的肩膀,迫使着她面向他,“对于我来说,默默守候着你便是最大的幸福,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再痛苦下去了,忘记他吧,把心交给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第一次面对这么热情这么直白的晏祈,她很不习惯,想要挣脱他,却发现全身没有力气。
“你……你会接受一个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的女人?晏祈,不要这么贬低自己好不好,你完全……”
“不,我不要听这些,我只想问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他深深地凝着她,心跳是无与伦比的快,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在他的胸腔恣意蹦跶,他的手指因为紧张不断收紧,捏得她的肩膀有些疼,她蹙着眉,没有吭声,而正当她张口要回答的时候,他却猛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别急着回答!你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想清楚,我等你!”说完,他俯下头在她的额上迅速印上一个吻,便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出得沈元熙的寝殿,晏祈疯了似的狂跑着,直跑得气喘吁吁才撑着一棵树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原来他还是缺乏勇气,不敢听到她的答案,但是没关系的,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会选择后退,也不会再让宇文骜有机会伤害她了。
晏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用力地握在手心,这瓶药是宇文骜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也是他和宇文骜谈条件的筹码。
当初沈元熙让他取了宇文歧宣的血回去研究他中了什么毒,因为那个毒太过复杂,所以花了他一些时间才找出里面的大部分配方,但有几种毒他一直无法确定,直到前几日他才阴差阳错地在太医院的资料室里找到了一本古籍,其中记载了一种毒,和这种毒很像,同时帮助他确定了剩下的几种毒药。
根据这本古籍的记载再加上他几天的潜心研究,终于研究出了解药的配方,但配置解药需要的几种药材都是世间难找的,所以在离开那日他才会找借口回去拿东西,实则借机摸进了皇宫的药材库偷得了几枚灵药,而这个解药他刚刚才配出来,一配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来询问沈元熙答案了,只要她肯跟他离开,那么他就用这瓶药去换她的自由!
人生不过就是一场赌注,若是他不赌,又怎么有机会获得幸福?
想到这儿,晏祈眼里闪过一抹坚决,站起身来,大步地离开,若是此时赶回皇宫,在处决沈凤朝之前,应该还来得及……
……
天牢里,阴气颇重,老鼠从台阶前飞快地溜走,牢头恭敬地点燃了一支火把替宇文骜引路,而宇文骜却并没有停顿,轻车熟路地往前走。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曾经因为杀人被狗皇帝关在这里许久,还让他差点误会了沈元熙,来过一次,他就记得路了。
大步走到天牢最里面的一个囚室,恰好是他曾经待过的,而此刻,那里关着的却是他的仇人。
一个穿着白色囚衣的人侧对着牢门闭目静坐在干草堆上,虽然形象狼狈,但神色可谓淡然超脱。见此,宇文骜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那人闻声,缓缓地睁开眼来。
“沈大人,在这里可过得舒服?”宇文骜挥退了所有的人,负手立在牢门前,隔着栅栏和他说话,说不出的霸气凌人。
沈凤朝一动不动,花白的头发有几许荡在额前,看起来有些颓败,但是他充满褶皱的脸上却带着一抹欣慰的笑意,他淡淡地道:“多谢摄政王关心,老夫甚好,另外,还要多谢摄政王开恩,不伤害老夫的家人,老夫在此叩谢摄政王大恩。”说着,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要跪下去给宇文骜行礼,却被宇文骜厉声打断:“不必了!”
不知为何,当他看到沈凤朝一副老态地向他下跪时,他丝毫没有将仇人踩在脚下的快感,他居然只想到了他是她的父亲,于是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