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一亭!数亭一乡!诸乡一县!
亭,大汉王朝最低级别的行政区,设亭长一名。
亭长,是县府直接任命的地方官员,是亭的最高统治者。
大汉王朝的腐朽,村庄势力的崛起,使亭长渐渐沦为失去实际控制权的空职。
泰南亭,行政上的最高长官是亭长。但是实际控制泰南亭的是大桥村村长桥更生。村内大小事务,都绕不过桥更生。
泰南亭的现任亭长,是来自亭内郭家村的‘郭图’,办公地点设在大桥村的村口。
亭长的破败小院中,传出散漫不羁的诵吟声。
“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诗经》中的《十月之交》,是讽刺朝政腐朽的西周古诗】
“亭长大人!”卫六福朝正在铲雪的长袍中年人拱手称呼。那人虽在铲雪,却是左边铲到右边,右边铲到左边,来回做雪,好不自在。
“……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郭图自顾自的诵吟,连瞧也不瞧来拜见的人。
“亭长大人!”卫六福再喊了一声,不见亭长郭图的回应。只好站在那禀报:“桥建刺杀我主,已经伏诛。”
滋!
铁锹滑掉落在雪地里,郭图依旧是铲雪的姿势,一脸茫然的转头问道:“汝何人?”
“回大人的话,小的是卫庄庄民卫六福。”
“是了是了!”郭图抬头看向漫天洒落的雪花,似有所悟的低喃:“五年了!卫铭这小子,真是好耐心!”
郭图也不管铁锹,也没再瞧卫六福一眼,大步径直进了屋。
“亭长大人?”卫六福纳闷,发生了这大的事情,亭长大人怎么没有一点指示?
亭长的屋子,卫六福不敢冒进,只好在屋外等候。屋内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独不见人影。
片刻,郭图背着包袱神色慌张的出了屋,径直往院外快走。
卫六福慌忙跟上,再禀:“亭长大人,我主状告大桥村桥长桥更生,指使行刺。请亭长大人明查!”
“告告告!不要命啦!”郭图气急败坏的大吼,指使不要跟来。
看着郭图溜走的背影,卫六福骂了一句:“狗娘养的!这么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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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桥村华丽的行政所前,被晾了一个时辰的卫东,终于被接见了。
年达六旬的桥更生,高坐北案。他的次子桥康以及两名执事,站在堂中左侧。
卫东作了一揖,正色道:“我主命我此来,是要问清楚,大桥村身为亭内魁首,是我泰南亭的表率,为何指使桥建刺杀我主,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此言一出,仿佛是晴天霹雳,震惊了所有人。
在此之前的一个时辰前——
“父亲,穷卫派使者来见。”桥康禀道。
“你哥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你要多学学。将来,好帮你哥管理村子。”桥更生的目光依旧盯着《孙子十三篇》。
“父亲见吗?”桥康问道。
“先晾晾他!”桥更生吩咐。
“穷卫这次来人,肯定是希望能减少售出的数量。毕竟三万斤糟粮,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些小一点的村庄,就像周家村,抵的上他们小半年的收成了。”
“一斤也不能少!不卖,就打到他卖为止!”桥更生的语气轻松,眼睛没有离开书卷。
“万一,穷卫真的凑齐了怎么办?”桥康追问。
“那,更要打!”
桥康皱眉,父亲的意思是与穷卫的一战,再所难免。为什么父亲要执意打穷卫?
良久,桥更生瞄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次子。“怎么还不下去?”
“回父亲的话。我实在想不明白,父亲攻打穷卫的用意。”桥康禀道。
桥更生依旧品读着《孙子十三篇》,叹了口气,教诲道:“卫庄发展五年,是时候探探它的底了。”
桥康恍然大悟,如果穷卫能凑齐三万斤糟粮,说明穷卫的经济实力有所上升,必须打压下去;如果凑不齐,也可以掠夺一笔,让穷卫继续贫困下去。这招棋,下的当真妙!
……
此时此刻的桥康,心里既喜又悲。
喜的是,大桥村村长的位置,非他莫属了;悲的是,死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来人!将卫东拿下,拖出去斩首!”桥康愤然喝道。
如果是在以往,桥更生会大加训斥桥康的大喝小叫。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极度的痛苦又极度的清楚形势: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再不济,也要传位给他!
可怜我儿桥建啊!
桥更生悲痛不已。
“你退下!”桥更生面目狰狞的咬牙,看向卫东!
卫东暂时不能杀。
一者,卫铭杀我儿的借口是刺杀,一听就知道是诬陷。我堂堂大桥村的长公子,有什么理由刺杀卫铭?卫铭煞有介事的派使者来责问,就是要混淆视听!如此杀使,无异于是做贼心虚、承认刺杀是事实。
二者,杀使,在别的村庄看来,就是愤怒之举!不义之举!
两村交战,不斩来使!朝庭有明文规定!
我村此刻占尽了主动权与舆论制高点,杀了卫东,反而是给卫庄制造口舌,也给自己制造负面的舆论。
只要攻下卫庄,卫庄的任何人可以任意屠杀!包括卫铭!区区卫东,自然不在话下。就让他多活几个时辰!
五年前,饶了卫庄,才酿造了今天的祸事!
五年后,卫庄再也不能留!必须摧毁!
整个卫庄,都要给我儿陪葬!
桥更生尽管悲痛,可是思绪丝毫不乱,毕竟是执政了三十年,大小风浪也见识了一些。没有像次子桥康一样,盛怒之下先斩了卫东再说。
摧毁卫庄,唯一的顾忌是县府!县府是严禁私自展开灭村战的!违者,将面临重罚!杀我儿,此仇不共戴天!有了这个理由,就可以让郭图将卫庄定为大奸大恶的村庄,上报县府!我再派人到县府活动,我就可以以县府的名义征讨卫庄,彻底摧毁卫庄!
“杀子之仇,老夫必报!给老夫带话给卫铭,洗好他的脖颈!”桥更生面无血色的怒道。
“桥村长不分清红皂白,我村也无话可说!如果贵村执意动武,我村无惧!告辞!”卫东凛然转身,心脏高速跳动不止,险些就做了刀下鬼。我本以为,此来必死无疑!这个桥更生,死了儿子,头脑还能这么冷静!的确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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