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珠此刻才回神,不依不饶地叫:"爹爹,不能就这么算了,您得收拾收拾这贱人!"
叶明珠是府里最受宠的女儿,再加上有太太撑腰,所以养成了娇纵的性子,刚刚有奕王在,她克制着没有骂出口,现在奕王已走,她没了顾忌,恨不得打死叶繁锦,居然敢坏她的姻缘?
还嫌不够乱?叶傅林正在气头上,对叶明珠吼道:"出去!"
叶明珠哪里被这样喊过?吓的一怔,丫环冬梅赶紧将自家小姐拉出去,其余的不敢多留,都跟着退了出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的人已经走没了,只剩下仆人。
叶繁锦又看向那些仆人,叶傅林命令道:"你们也都下去!"
仆人提步,无声地退出去,叶傅林冷冷地盯着她说:"最好有个能说过去的理由,否则的话..."
他看她的眼神,绝不是父亲看女儿的目光,倒像是在审犯人!
叶繁锦还跪在地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他,镇定地说:"禀爹爹,我在碰到大姐之前,听到了奕王与旁人讲的一句话。"
"什么话?"叶傅林声音刻意压低,他已经意识到此事的不寻常,面对四女儿的变化,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奕王说了什么话?
"叶氏元娘,将满十五,先迎进门,等及笄再圆房!"叶繁锦一字一句地说。
叶傅林面色微微沉了下来,略思索后,凌厉的目光看她问:"这句话,有何不妥?"
"爹爹,女儿斗胆分析,大姐还有四个月及笄,奕王大婚,准备半年也不足为奇,为什么他连这四个月都等不了?一定说明有什么让他迫不及待与相府联姻!如果爹爹不弄清这一切,贸然联姻,万一..."说到这里,她犹豫一下,不知是不是该继续往下说。
"万一什么?"叶傅林的目光已经极其冷峻,完全像盯犯人一样盯着她。
叶繁锦咬咬下唇,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更何况她一定要让父亲重视自己,这样日后发生过的一件件事,她才有能力去改变,否则依靠她微弱的力量,只能是有心无力,如果让她眼睁睁看着一切重演,再经历一次不堪回首的过去,她不如现在就死掉!
想到这里,她恭谨地趴在地上,脸几乎要贴在地面上,压低声音,字字清晰地说:"万一站错,相府危矣!"
叶傅林倒吸一口冷气,呵斥道:"你一个女娃娃,如此胡言,闺中贵女不安于室,你想玩弄心术,要干什么?"
他的表情,就像要立刻杀掉她一般,由一个十三岁平时懦弱的连说话声小的都听不到的丫头,现在说出如此大的事,这一幕太诡异了,也太让他震惊!这一刻他起了杀心,这个女儿,不能留!
叶繁锦没有抬头,而是平静地说:"作为女儿,我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也自知不可能立于堂上像男子一样侃侃而谈,我只想父亲安好、相府安好。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女儿此举是为爹爹,也是为我自己!"
叶繁锦看不到父亲是什么表情,房间里寂静、寂静!
叶傅林说不清自己的心情,震惊而又复杂。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个道理有几个人能参透的?就说相府里,各房与各房不和,几个儿子争来斗去,明争暗斗有时简直肆无忌惮,如果他们能懂得这个道理,齐心向外,他也不用如此辛苦。这句话从一个最卑微还是只有十三岁年龄的女儿口中说出,他有那么一些心酸!
他的目光稍稍缓和一些,刚才萌生的杀意已经被好奇所代替,他府中还有这么个人物?他竟然一直没发现?想到这里,他踱到主位上坐下,没让她起来,严肃说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他睨着跪在脚下的女儿,那身素色缎服,缎子是府里最差的,甚至连丫环的都比不上,这样的缎料,也已经十分显旧,很明显是因为经常穿着的缘故。这样的四娘,是他所熟悉的,然而只要她一抬头,就会变得陌生,变得他一点都不认识!
的确,叶繁锦前世是自卑懦弱的,那样的出身,在府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勉强可以吃饱饭,还都是一些没人吃的饭食,她努力使自己淡出别人的视线,那样就不会被欺负被嘲笑。然而她经历了抄家后面的事,在青馆里比相府更苦更累,她的性子被磨的坚韧,又是死过一次的人,再加上她立誓要改变一切,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所以才无所畏惧。她认为上天让她重生就是给她一次机会,改变命运,所以她才会面对严厉的爹爹也没有惧怕之心!
的确,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什么都不会令她退缩!
她抬起头,平静地看向他说:"爹爹,那不是懦弱,是安分!"
"安分?"叶傅林皱眉,咀嚼着这两个字。
"不错,是安分。繁锦自知母亲出身卑微,繁锦也知自己比不得其她姐妹,繁锦只希望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可是这要在相府平安的前提之下,繁锦今日所为也是迫不得已,请爹爹责罚!"说完,她的脸又俯了下去,看样子是等待惩罚,其实她心里多少有些把握,爹不会惩罚自己。
叶傅林深深地看着俯身五体投地跪于自己脚下的女儿,过了半晌才说:"起来吧!"
叶繁锦心中一喜,恭声道:"谢谢爹爹!"她从地上爬起来,可跪的太久,这身子又长期营养不好,膝盖又酸又痛,趔趄两下才勉强站住。
这一切叶傅林都看在眼里,待她站稳,他才问:"那你说说,为什么认准奕王着急成婚是有事情发生?"
"回禀爹爹,当年皇上与皇后恩爱有加,奕王自小就深受皇上疼爱,十岁封王这绝不是一般的疼爱。皇长子离王二十、奕王十八,都是不小年纪,为什么皇上还不立太子?这本就是不正常的,所以我猜测,皇上对皇后是深情假意!"最后四个字声音是极小的,此时看不真切,可自从叶府被抄之后,便越来越明显。
叶傅林心中一震,他一直认为皇上不立太子是想立奕王,但离王是皇长子,并且同样出色,没有理由不立长而立幼。他一直被这种想法所左右,从来没想过,万一事情万全不是这样,另有隐情呢?想到这里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是那样、真是那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