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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万物蝼蚁浸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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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悦耳的铃声,将苏晓从睡梦中唤醒,她睁眼,只见一个柳腰女子盈盈走来,全身黑色贴身的衣服,勾勒出一道曼妙的曲线。舒榒駑襻

手腕脚腕,各系着三道金手镯,纤细的手镯上绑着一串金色的铃铛,一步一摇,声音清脆动听。女子走到苏晓面前,并不直视着她,只是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盘子放到桌上,福手准备离开。

苏晓急忙喊住她,睡得久了,嗓子还有些干涩。

“呃,这位……姑娘,请问这是哪里?”15019

女子回头,似乎有些惊讶,略一沉思,想到是那位尊贵至极的人将这个夫人抱进屋子的,应该是能放心的人,便道:“回夫人,这里是太子爷的内室。”

这个夫人,应该是太子的房里人吧,哪里是他们这些女子能相比的,这样谦卑的想着,头埋得更低一些。

“咳,”苏晓呛了一下,嘴角抽搐的问道,“是黎国太子吗?这又是哪里?我怎么会在他的--内室?你又是?”111b。

一连串问题冒出,让女子愣了神,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这位夫人不是太子的人吗?怎么还会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苏晓这才看清女子的容貌,本瞧着肤如凝脂,气似幽兰,清新单纯 秀而不媚,可那双眸子,秋水涟漪,却藏着数不尽的黯然,二八妙龄的女子,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样一双苍老的历经风雨磨砺,似乎看透一切世事的苍白的眸子。

女子对上苏晓惊讶的眼神,急忙屈膝低头,请罪道:“夫人赎罪。”

苏晓略顿,才知女子道歉,竟然是因为直视了自己,不禁有些悲哀,这究竟是哪里?怎会如此摧残人性。

女子看她没有恼怒,这才敢继续向下去:“太子爷便是黎国的太子,这里是黎国的军营,夫人是太子亲自领进来的,贱婢是太子爷派来照顾夫人的。”

贱婢?

这里的人怎会如此自称?原先虽瞧不上离璇儿这个人,但她对她的婢女还算不错,虽不知道是否装出来的。

一直以为,梁国尊卑分明,黎国似乎能好一些。现在才知,黎国竟然有如此荒唐的一幕。

苏晓的眉目不禁温柔下来,轻声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能?总不能婢女婢女的叫吧。”

话音一落,却见女子蓦然跪下,声音惊惶的恳求道:“夫人赎罪,夫人赎罪,贱婢哪里够得上婢女的称呼,不敢当娘娘如此,若是叫主管听到了……”

她打了个哆嗦,嘭嘭嘭的磕头,急促而有富有节奏。苏晓只觉心中一凉,一时竟有些仓皇,不知该什么,只是连声道:“不必如此,快起身吧,快起身吧!”

女子被她劝慰了半晌,终于磨磨蹭蹭的起身,低声道:“夫人若是不嫌弃,便叫贱婢08吧。”

苏晓眉心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08?这是什么诡异的名字,代号不是只在暗卫这些特殊的队伍中吗?她怎么看也不想一名女特工吧。

犹豫半晌,还是问道:“08,恩,你是做什么的?”

苏晓看她的神色闪烁,还道不好明,急忙补充道:“当然,若是不方便,也就算了。”

08又是跪地磕头,不知是否是苏晓的错觉,她的面色,瞬间更加惨白:“夫人,贱婢是……是……”

她轻轻闭眼,红唇间蹦出几个低沉的的字:“贱、婢、是、一、个、军、妓。”

苏晓闻言,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军妓?”

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分,在耳边回荡着,此刻,竟是如此的尖利刺耳。

那伏地的身子,不住颤抖。08抬起头,眸中尽是晶莹,泪水中,掩不去的浓浓哀伤,她仰着头,空洞的目光终于浮现出一抹恳求:

“夫人,求您了,我的身子很好,没有病,我以前也伺候过人,很勤快,您要是嫌弃我脏,我可以每天洗澡,您什么都可以,您什么我都去做,求您了,求您不要把我还回去。”

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到地上。

她双膝跪地,一步步的向前挪蹭着,苏晓就站在原处,呆呆的看着,这样一个纯洁无暇的女子,忽然像只狗一样卑贱的朝前匍匐着,眼看就要到了她的塌沿。

为了这短暂的幸福,她宁愿放弃一切尊严的祈求。

也许,她们的尊严早已被磨灭了。

苏晓一声低叹:“起来吧,你以后跟在我身边便是,08已经是你的过去,不要再想她了,你以后就叫花吧,我有个叫大花的妹妹,虽然也是服侍我的,但情同手足,你就随了她后面,比她晚认识我,便叫你花吧。”

地上的人,久久不语,苏晓有些不安,心道:“名字毕竟该是爹娘起得,自己这样是否太过随意?花这名字,虽和她相配,却也有些土气,要不重新想一个文雅的。”

苏晓暗自琢磨半晌,正欲改口,只见08抬起头时,瘦白润的脸上,泪珠盈盈。

“贱婢,不敢当夫人如此!”

心像被千针刺入,猛地一疼,疼到抽搐。苏晓这才清醒的意识到--她是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活着。

有战争,有奴隶,现在,还有这样一群弱女子被强行带到这里,编着号码,供人肆意蹂、躏。

苏晓板起脸,厉声道:“现在你该听我的吩咐!原来的名字太不好叫了,你以后就叫花,还有,不许在我面前自称贱婢,这两个字太难听,平白乌了我的耳朵,以后自称我,若要错了,休怪我责罚你!”

花这才唯唯诺诺的跪着应下,不过相较方才,倒是少了几分彷徨。

原来,对她们而言,这样的冷言冷语更能让她们相信并接受,众人的白眼,众人的侮辱,众人的暴虐,她们早已习以为常。

苏晓慢慢地喝着药,却在想着,梁国是否也是如此,大概也是吧,万物蝼蚁,只要能取得战争的胜利,这些事又算的了什么?

寒意一渗进骨头。

她想得怔忪出神,连一人进了屋子都未曾发现。

花扭过头,忙跪下行礼:“太子千岁!”

苏晓闻言,忙转头,入眼一袭白衣,便知是那个离沐,正要起身行礼,离沐赶上前几步,道:“夫人身子未好,不必多礼。”

他摆摆手,命一旁侍立的花退下,这才看着苏晓,问道:“夫人眼下身子如何?要不再请郎中来看看。”

忽然瞥到一旁的药碗,黑乎乎的药汁纹丝未动,离沐如玉的面容不禁有一丝恼怒:“方才她没有服侍你吃药吗?”

苏晓接过离沐递来的碗,仰脖一口喝尽,这才那一旁的帕子擦拭唇角,沉重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解释道:“太子,是民问了她些问题,这才耽搁了吃药,还请太子休要责怪下人。”

她避过太子的手,自己放下了碗勺,笑着道:“听这里是太子的内室,若于太子清誉有损,民如何敢当,还请太子为民准备一间客房,或是……容民回自己的家。”

离沐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只是听她要回去,目光不禁一凝。

他才回到黎国,本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是才半日不见,他就忍不住有些慌乱,想着那个王妃被驱逐而出,会不会想不开做些什么对身体不好的事,想着伺候的人会不会不尽心尽力,惹得她心情郁郁,想着她的身子需要静养,会不会急着回去,想着……

兜兜转转几圈忧虑,直到身旁的人轻声提醒道:“太子,您的纸已经被污了,人为你重新拿一张吧。”

他这才惊醒,看着白宣上,笔胡乱画出的道道毫无规律毫无意义的墨迹,终于忍不住,将毛笔搭在架子上,迈步出去。

他只是想看一眼,她是否还好,好让自己能安心的继续手上的事,却不想,她真的想要离开。

面容有一分僵硬,离沐轻声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教你回去,只是你大概也知道了,这里是黎国的军营,既然已经进来,再想出去可是一件麻烦事,毕竟……”

苏晓的目光陡然锐利:“这么,太子殿下,您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离沐看着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不得不头:“是跟随我的人问离璇儿公主的。”

一声嗤笑,苏晓扬起面颊,笑着道:“太子既然已经知道,两国对立,又留我在这里,是何用意?太子不妨直。”

是啊,他知道了,知道她是梁国的人,知道她是别人的王妃,知道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来看她。

是何用意?

对着苏晓那双怀疑审视的目光,离沐的心,蓦然微凉,只是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放心养着身子吧,你若真想离开,我再为你想想办法。”阵阵阵从黑。

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苏晓凝视着那个一片苍白的背影,笔直的身躯,却似乎暗含着,浓浓的难以掩饰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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