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陆青正在海关参加会议。舒悫鹉琻
进去前秘书已经通知过了,说跟申子航通过话,林亦彤已经进了产房。
毕竟不是直系亲属,他一个男人,跑过去看人家生孩子毕竟不好。
只能等消息。
会议冗长,快结束时,电话终于进来了瞑。
众人只看到一向以沉稳著称的陆主任猛虎一样跳起来,扑过去抓过手机死死按在耳边,接电话的嗓音都带着颤:“怎么了?生了吗?人呢?”
他真的很怕申子航会跟他说医生已回天无力,叫他过去见林亦彤最后一面。
申子航的嗓音感动欲哭,也笑得发颤:“没事。夫人她没事!璧”
陆青拳头猛然狠狠地握紧一下,头埋下去,许久才缓缓松松开,嗓音已沙哑不堪:“好……好……”
除了好,他已经不知还该说别的什么。
会议领导的脸色已变得铁青。
“我知道了,”他接电话接的旁若无人,“斯然呢?宝宝好不好?”
“宝宝好的很,特别可爱,你一定过来看看!我们首长一直守着夫人,她还没醒,首长寸步不离呢。”
“嗯。”陆青笑着,眼角都微微湿润,在领导脸色铁青的死盯下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一下班就马上过来。”
好。
真好呢……
挂了电话,他紧绷了一个多小时的俊脸就没停止过笑,闷闷的一声连一声,笑中带泪,看得众人神色越来越诡异。
………………
病房内。
那小手明明已经捂得很烫,稍微挪开一点,霍斯然就觉得凉。
于是臂弯忍不住收紧,恨不得把自己的温度给她。
“首长,您稍微放开他一点,咱们病房温度高,这样她睡得会特别燥热。”护士看到这样的男人,语气不自觉地放到最轻最柔的地步,手轻抚上他的肩膀。
这男人的背!绷得好厉害!!
护士不禁心颤着感慨。
闻言,霍斯然一偏头,怀抱终于肯松了松,大掌却还是握着她纤弱的手和腕
“她怎么还不醒?还有医生呢?不应该在这里24小时看着吗?”他眼眶猩红,沙哑的语调训斥起人来的时候,那股冷怒让人脊背发寒。
“她……她是虚脱昏迷,没那么容易醒,”护士吓得缩回手,一下子退了一步,说得结结巴巴,“还有我们医生……我们……可我们……”
妇产科到底还有别的病人要照顾啊,一天生几十个孩子也不是没有过,是不是?
怎么就能够24小时一分一秒都不错开地盯着这一个呢?!
一旁的另一个护士看到了,忙揪住同事的衣服,弯下腰变了脸色:“对不起首长,我们去请大夫过来看,您等一分钟,马上!”
揪了她立马就走。
被无辜训斥的护士拧眉,压低了音调反抗:“干嘛?十分钟前才看过一次啊……”
另一个护士把她揪出病房,看里面平静了一点儿了才眼睛红红地盯着她道:“你闭嘴吧,这个首长你又不是不认识,前段时间的海下劫持事件牵扯我一个亲戚,多亏有了他才捡了一条命回来,现在就算是首长叫我24小时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夫人,我也去做。”
“啊?”护士一脸恍悟,露出愧疚和感慨的情绪,“那倒是,我也肯守着。”
“我去叫蓝医师。”另一个护士看了一眼病房,扭头就走。
“等下我跟你一起去。”
“你知道吗,我听说她夫人刚从产房出来的时候他就迎上去了,孩子连看都没看一眼,一直到现在都是外公外婆在照看。”受过霍斯然恩惠的小护士盯着她说。
“是吗?那我可真羡慕,咱们在妇产科呆久了的都知道,都说女人不是生孩的工具,可孩子生出来的那一瞬?间,除了女方爹妈之外,谁会去看她?都顾着逗孩子去了。”在妇产科里见惯了这种人心凉薄的场面,她们这些身为女人的护士都觉得心冷。
今天,终于碰上能让人心热的一个了。
“如果这世上再有这样的男人,我也肯嫁,给他生多少孩子我都生,冒多大的危险我也冒。”护士眼睛红了,抱着病历夹低喃了一句。
两人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
庄静妍从孩子那儿回来,瞧瞧那被骂出去的两个护士,眉心微蹙。
“斯然。”过去,抚上他的肩。
他不动,大约也是觉得刚刚口气重了,他脾气是有,可一向懂得在无辜的人面前收敛,他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
叹了口气,庄静妍只好劝慰:“要不你先去看看孩子,我在这儿守着彤彤?”
“不用了,”霍斯然反应过来,泛红的眼眶扫了一眼旁边,半点挪动位置的意愿都没有,“等她醒,我再去看。”
“医生不是都说了,生命迹象稳定?”庄静妍笑着打趣,“以后两个孩子长大懂事了,听说了这段儿,该怪罪你不爱他们了。”
霍斯然摇摇头,目光只盯着怀里虚弱苍白的小女人,哑声道:“我现在,的确是不爱。我还爱不过来。”
也,反应不过来。
没有人能在经历过生死劫难之后那么快地,就恢复以往的姿态。
至少,他不行。
还有就是她能活过来之后的日子,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以后要怎样过,要等她醒了,再筹划才行。
“好,”庄静妍被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手在他肩上拍了好几下,“你守着,我去给你爸拿片子。”
夜。很长。
独立的病房熬深夜才空出来,霍斯然一直守着,听见病房外很多声音,男人的鼓励声,女人的哭喊声,孩子的啼哭声……他想起她曾经进去之前对他温柔的承诺,这一整夜的时间,也就丝毫不觉得,漫长了。
*************
清晨时,她悠悠转醒。
其实,是那撕裂般的疼,疼醒了她。
脸色苍白,手背上打着营养液,抬个眼皮都觉得千斤重,可看到眼前景象的一刻,她死死撑住了,不再闭眼。
霍斯然趴在她床前,大掌握着她,一动不动。
小指轻轻动了一下,他的肩膀就岿然一动,几秒的回神时间,后,抬眸,对上她。
脸色,剧变。
起身,将身后的椅子都拉出一阵尖锐的响。
“醒了吗?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累不累?”他哑声急急地问着,伸手去按床头的唤医生的铃,急促地连连按了很多下。
天才蒙蒙亮,房间灯没开,只有床头的红色灯,映出了他一夜未眠的满目血丝。
林亦彤的小手使出全身的力气,握住了他。
“……”慌乱无措的霍斯然这才镇定下来。
这样最狼狈的状态暴露在她面前,一点儿都不丢脸。
“你看……我说我没事的吧……”好像几百年都没说话了,觉得自己像突然开口的干尸,她笑,苍白的脸依旧美丽,小声抱怨道,“不过真辛苦……”
“斯然,”她扁嘴,蹙眉之间透着无限委屈,声音越来越小,“生的时候,好痛啊……”
坚强如霍斯然,顿时心疼地站不住,生生弯下了腰去。
………………
襁褓里的婴儿,小小的皱皱的,眉眼都分不太清楚。
两个凑在一起看,像得简直调换了也不知道。只好在下面挂个小坠子,纸片上写着“大”,“小”。
“都说是比较像你一点,我倒觉得是像斯然,你看这眉毛,眼睛,你看你看,额头线都很高,”庄静妍指着林亦彤那凌乱的刘海,说,“?你有那么高吗?就是像斯然多一点。”
林亦彤赌气道:“是我生的。”
“你生的怎么样?景笙还是我生的呢,还不是跟他爸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你就知道了,男孩子的模样,像斯然一点好,你这棱角太柔,不合适,眼睛像就够了,大大的挺水灵的多好看。”
霍斯然从下面买了食物回来,迎面就见床上的人儿嘟着个嘴,不开心的样子。
问她怎么了,她噼里啪啦的:“我妈说我长得不好看,男孩子像我不好吗?多好,你看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唇,这发际线……”
霍斯然抿唇笑,线条一下子柔和许多,侧脸魅惑横生。
“怎么不说了?”她突然停了,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
林亦彤看了一眼他勾魂摄魄的俊朗侧颜,讷讷的,低下头,脸色微红:“好吧,像你就像你吧……好看。”
分开一次性筷子,将她的床位调高了一点,霍斯然手撑在她一侧,眸色深邃地看着她:“你精神修养够了么?如果觉得吵,我让爸妈先带孩子出去。你要先养好,不要这么活泼好动只是为了向我证明你没事。”
“我没有硬撑,”她轻吐一口气,小手伸过去捧住瘦肉粥的碗,道,“是还很累,很疼,但是心情很好……”她抬起小脸凝视他,“你放心我一丁点都不会马虎,一定会调理好,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有。”
一字一句,都说在他心上。
霍斯然唇线紧绷,不语,给庄静妍夫妇弄好了午餐,又回来。
“你的承诺就管用?每一次你都说可以,却是医生告诉我说危险十足。”他淡淡的口吻是陈述,也是控告。
“你的承诺就又管用?霍斯然,”她小脸血色未全,嗓音软软的还敢跟他叫板,“你每次都说叫我等你回来,一转头,自己还不是去出生入死?”
这些话,他们原本都不用说的。
霍斯然脸色微僵,趁着庄静妍他们吃饭的空当,俯下身吻她,眸子里满是荆棘刺破出的鲜血:“是我错了。我不知道看你面对生死,这么难。”
她眼眶也红了,小声道:“知道了,你下次,就再小心一点。”
他喉结上下移动,哑声承诺:“我以命起誓。”
庄静妍一回头,就看到那忍不住的小两口,挑起筷子叫起来:“哎?我跟你说,刚生完孩子没出月子是不能房事的听见吗?你们俩?听见我说话没?”她扭着腰身急匆匆地上前将两人揪开了,霍斯然来不及收脸上的情绪,全暴露在庄静妍眼底,看着还真像是欲火焚身的样子。
这下庄静妍瞪圆了眼睛!
“你,尤其是你——我要跟你说清楚,女人这一辈子的养生都在这一个月了,你俩那什么,多久一次我不管,但这期间,不可以,听见吗林亦彤?当妈的我就没有管过你什么,这个我有经验,我一定要管……”
突然被破坏气氛不说,这大学教授说教起来,真让人头疼。
林亦彤脸上正挂着感动欲泣的情绪,哭笑不得,捂住脸:“妈,我知道……”
您别说了,我爸在后面呢。
果然——
“当初你爸爸——”庄静妍瞪了脸色铁青回头的顾学文一眼,“你看什么看!这个老不正经的混蛋,还没出月子就跟我提这个那个的,还有良心吗?能行吗?一晌贪欢出大错,你记住没有?”
霍斯然退到一边,淡淡点头,迎合。
眼睛里散发出的光,可以说是柔情,可以说是占有欲。
他爱她,想要她很正常,可怎么说都会顾忌她的身体,因为夫妻之间,本来就比爱,更爱。
***************
机场。
一身绿色军装的安然手捏着登机牌,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
身边一个包,行李不多。
安书记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不比她妈妈在世的时候少唠叨多少。
“到了那儿记得给?爸爸打电话,报平安,至少一周一次,知道吗?”安书记动容,女儿没回来多久就又要走,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怎么可能舍得?
“您有陈伯伯的联系方式,我要做什么,还不是您一句话,就能全盘掌握?”她不领情,冷哼一声扭过头,负气说了一句。
安书记伸出去的手一僵,讷讷的,满脸悲伤地低下头去。
鼻尖一酸,安然也拉下了骄傲,“哒哒哒”几下高跟鞋声响,走上前,抱住了父亲。
“我要走了,爸爸。”她快要忍不住眼泪了。
——以往都走得特别狠绝,怎么这一次,会感觉这么孤单?
——身边,没了人帮她拿着行李,掰开她的肩,搂着她跟她沉声说,“乖,跟伯父再见”。
想起这句话,耳边一阵恍惚,她仓皇地抬起了泪眸。
“好……好……”眼前只有安书记老泪纵横地拍着她的背。
他身后,空荡一片。
“前往麦城的旅客请注意,前往麦城的旅客请注意,您搭乘的cz****次航班已经开始检票……”
咬唇,她只能退开一步,松开了父亲。
“爸,我想问……”她嗫嚅着,指甲死死掐着掌心,陷进肉里,却问不出口,“他……”
莫怀远,他到底去哪儿了?
“什么?”安书记问。
“我……没事!!”安然跺脚,拂去脸上火辣辣的红痕,水眸透出一丝恨意,莫怀远,是我看错你,居然也是这么混蛋的男人,,却云淡风轻地撒手不管!
小手发颤着握住行李箱的把手,她梗着脖子道:“爸,兰叔叔,我走了。”
说完,转身,一步步朝着安检走去。
过安检,不自觉地站在那儿不动。
“小姐,您可以走了。”安检人员说了一声。
回头见她还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安检人员蹙眉,戴着白手套撑住桌子,一字一句:“拉好您的包包拉链,拿走,然后从这个门出去找登机口,明白?”
安然登时反应了过来!!
原来……原来,不用等人了是么?
包包,也要她自己收好?!
她急匆匆地说句“对不起”,手忙脚乱地将登机牌放旁边,整理包,自己找登机口,临走还被念一声“拿走身份证,你想弄丢吗?”
好……好丢脸!!!
以往,都是莫怀远让她第一个走,等他出来,安检小姐爱慕至极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转的时候,替她收拾好行李,扳过她的件来走人。
那男人,平日里温和、平淡、处事得体。
一到情绪不对时,深眸里便满是冷冽的锋芒,能刺伤人,或如野兽般,扑上来撕裂你,吃到连骨头都不剩。
安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小手死死攥着机票,强迫自己不再想他,兀自快步往前走。
上了飞机,放好行李箱,父亲的短信就进来了。
他几百年不乏短信,除非是什么话说不出口的时候,才发。
安然蹙眉,坐下来,将手机翻开读出那条信息——
“11月份的时候回来一趟——怀远结婚,你代替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一声惊雷,炸响在脑海。
回过神来的时候,机舱都已经坐满了人,安然脸色苍白,反过来倒过去的看,以为自己少看了一个字,怀远,她的认识的人里面,除了莫怀远,还有谁叫怀远?
“小姐,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您关闭通讯设备。”空乘走过来道。
“……好……”她浑浑噩噩,梦游一般,将手机收了起来。
莫怀远……要,结婚了么?
跟谁?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就发展成要结婚的?地步?
她全都不知道。
她的世界里,充斥满莫怀远的痕迹,他抽身,她就如无头苍蝇,四处碰壁。
可他惊天动地的变化,她一丁点都未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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