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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帘子从外面透射进来,云裳仔细地想了想,接着点头:“可以,我会说服我爸妈让我去的。还有监视不要紧,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见到菲菲,怎么都可以!”
“明天上午10点。法院见。妲”
“好。禾”
挂了电话,云裳嘴角露出了这几日以来又惊又吓的一抹失措的,她走这一步棋,着实惊险得要命,求的就是闹大闹狠,要么逼霍斯然收手,要么得到将云菲的机会。可这件事她唯一没有想到就是霍斯然,她闹成这样,竟把他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听说,岑副书记已经以摘掉他军衔为逼迫手段让他对媒体改口了,他却硬生生扛着,置流言和万众暴怒情绪于不顾,哪怕引爆全民的激愤抗议都不在乎。
千万别有事……
他不能有事!
这件事要赶快结束才行。
云裳这样想着,火速起身洗漱换衣服,掏出手机打给某个人:“成商,对是我,云裳……你跟着菲菲做了那么多年,她出了事你却想跑?呵,检察院已经盯上你了早就在调查,不想出事的给我滚出来,对,跟我的助理,约在品茗居!”
挂了电话她风风火火地出门。
这案子她云家是要极力保菲菲没事的,要脱罪就只能把肮脏推到别人身上,一个合伙人成商,一个药贩子刘禅,她可以不择手段;杀人未遂,认错态度好,也能少判几年。但,最重要的是——菲菲不能把自己扯出来,关于那场换肾手术的推波助澜,关于无数次她参与下药的阴谋,都不可以,被揭穿。
否则一旦云菲情绪失控咬出她来,暴露在全民面前,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
“咣当”一声轻响,是门锁打开的声音,伴随着脚铐脚铐声,人被带进来了。
整个露天的监控下,三层以上的透明玻璃处,无数家知名媒体“咔嚓咔嚓”地拍摄着整个接待过程,厚重玻璃隔音很好,没人听见里面说什么,只有法院的奉命监控人员,守着监控设备,控制着两人的对话及见面时间。
云菲脸色苍白透着蜡黄,几天下来瘦了一大圈,见到云裳时,很震惊,接着脸色就冷下来,一副失望嘲讽的表情,将她从头看到了尾。
公众之下,云裳只能就几个固定问题向她提问。
“在牢狱中是否受过外界干扰”“有没有人对她进行挑唆逼供甚至篡改证词”“身体是否健康需不需要庭外就医”。
云菲慢慢抬起眼帘,长期化妆后素颜显得如枯槁一般的脸,像鬼魅一般,泛着幽冷渗人的光,她嘴角一抽,冷笑:“我内分泌失调,能看医生么?”
相关人员神情肃穆地起身,互相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将云菲转移地点,给医生进行庭外诊断。
云菲心里此刻痛恨着云裳,但刚刚进监控室之前,攥着她的那一名狱警突然在她耳边提醒,让她待会选择庭外就医,她不知为什么,可却在那个当口,选择了照做。
她出去前,那个门口一身挺拔的狱警看着云裳,对她轻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云裳放在桌上已经沁出浑身冷汗的小手,倏然攥紧。
庭外医诊室里——
云裳被带人秘密带进来,看到了在办公桌前正将手铐放在桌上,失魂落魄的云菲。
“菲菲。”她颤声叫。
云菲慢慢抬起眼,如同幽灵一样斜睨着她。
云裳跑过去坐在她对面,眼睛霎时热了,伸手抓住她冰凉的手,几欲哽咽:“我们要长话短说,时间不够。你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你谋害林亦彤那件事,怎么会被挖出来?”
云菲脸色惨白惨白的,抬起下颚睥睨她,幽幽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录音了。但是我贩药那件事,我是知道的。”
“姐姐,”她凑过去,如死不干净的鬼魂般抵住她的额,“我谢谢你。”
那突然在眼前放大的淬毒般的眼睛,让云裳浑身一个震颤,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地狱。
“菲菲你要知道,那个药已经存在,如果我抵死不说,遭罪的会是我,并且我找不到人脱罪。你的公司主业务就是制药销售,到时候被涉嫌嫌疑一审查照样完蛋,坐在这里的会是我们
两个人。”她寒声说着,将云菲的眼色起了变化,更攥紧她冰凉的小手,更近一步,“可是你不一样,你以为你进来,姐姐会那么轻易让你死吗?”
云菲的眼里,迸出几分垂死挣扎后的光芒来。
“成商和刘禅,刘禅的贩毒和贩药证据已经被我全买到了,他是主谋;而成商作为你的业务总监瞒着你与其进行交易赚取巨额利润,给你呈最漂亮的业绩单,是从犯;你则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菲菲,你记住了没?”
时间紧迫,云菲霎时明白过来了姐姐的计划,即使震惊,情绪未脱,但还是猛点头。这是生的希望。
“还有林亦彤那件事,你承认,说她是自己掉下悬崖,你是想教训她而已不是谋杀,他们死无对证的!知道吗?”
这样的说法,判刑至少能少上二十年。
“姐……”云菲反握住她的手,豆大的眼泪从眼里掉落下来,泣不成声,“我以为你们都不管我了……爸爸妈妈……你们都不管我,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傻瓜……”云裳隔着桌子拍她的肩,也感动了那么一下,但瞬间过后,她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
“但有两件事,菲菲,你不能说,”她脸色有些尴尬,却极力维持着镇定,“关于那颗肾……不能……还有你要把我从下药那两件事里摘出来,一切都只有你自己……”将云菲眼里透出疑惑,她忙攥紧她的手,“因为爸爸寿宴那天,他拿到了那管针剂但没我下药的证据所以没办法查我,抓我,而我现在制造舆.论,让他们以为霍斯然是想逼我解除婚约,才诬陷你犯罪,所以你要咬死自己的无辜,博得同情……”
她苦笑了一下:“爸妈失势,现在没一个人肯帮我们,如果连我也被牵涉进嫌疑人里面,被法院扣住调查,菲菲,我们就都会死透了,你懂吗?”
“死透了”几个字,震颤到了云菲的心弦,她封闭了这么多天终于懂了外面的形势。
这形势,是云青海夫妇做不到,全部是姐姐一个人促成的。
“菲菲,你都记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却在心里揪得紧紧地,重复问一次。
“记住了。”进来这么多天,被折磨到快要崩溃的云菲终于看见了希望,笑起来,“我会把一切都揽在我身上,姐你加油,你会救我出来的。”
“……”云裳喉咙一哽,强迫自己也跟着笑出来,哑声低喃,“我会救你的。”
时间到了。
医生进来又晃了一下假装诊断,云裳趁这个时间赶紧出门,拉开门,要走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云菲一眼,云菲正呆愣愣地笑着看医生,近乎傻气的得意又回到了身上,落魄到此,心情却已光芒万丈的,像个永远单纯骄傲的小女孩,那么轻易好哄。
浓烈的愧疚感和心痛涌上心头,撕裂得如冰锥刺入胸口一般,云裳努力压下自己心头的罪恶感与铺天盖地的歉疚,滚烫的泪水刺痛了眼眶,她飞速地走了出了门去。
………………
偌大明亮的大厅后面,一台机器正运作着,画面上,是临时就诊室里面,云家两姐妹隔着一张桌子急促交谈的画面。
一个身形挺拔的人走进来,衣服上挂着检察院的小工作牌,显得肃穆不可侵犯。
“录音比较小声,听不清,后期还在处理中,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出来了。”那人手插进裤袋,看着沙发上的男人说。
单手撑着头,霍斯然凝着画面上云菲骤然眼里冒出希望,到最后笑开的画面,抿着的锋利薄唇透出几分苍白。
“不如我跟着你们的进度,解析出来第一时间,就可以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沙哑却笃定地说道,味道不容抗拒。
也免得他们做后期了。
那人一愣,竟没想到他要的这么急。
笑了一下,他缓缓撑下身子:“霍首长,你该知道现在外面对你的言论,整个国内对你的形势是如何,我能帮你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换了是别人求我我都真不敢干,我哥托我给你捎个话,要你保重。”
“霁远还好?”
“好。他听说你收养了白望川的女儿,约你下次有空见面。”
“下次。”霍斯然将手放下,担在膝上,冷眸凝着监视器最后一眼,“等我处理完这些事。”
陈霁远。退役后在海关工作就任高职,弟弟在检察院。曾经那五个结拜的兄弟里面他排行老二,蓬莱岛回来后两年他们还保持联系,哪怕已缺了两个人。可等那年顾景笙死后,有超过四年的时间,他们没有再联络。
可这次能让弟弟路航来帮他,就证明兄弟情分还在,不曾疏远。
还欲多看两眼多听两声,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听上去有些急促。
是李参谋。
霍斯然的英挺浓密的眉梢一跳,手握着手机像是能感知到某个人的温度,接起来:“喂?”
“首长不好了!”李参谋喘息着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人站在喧闹拥挤的胡同口,在大片的阳光下焦灼到极致地四下张望,“为再防止她上网看新闻我把家里网线剪了,电话线都掐了跟软禁一样,她什么都说我以为她能接受,会这样一直安静等着的,可我就是去洗个衣服……就是洗个衣服而已……留她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可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她就……”
李参谋怕到不敢再往下说,连声音都哽咽住了。
不在了。
霍斯然即使不听她说,也能猜到下面的内容是什么。
“她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他嗓音黯哑低沉,一身笔挺蓦地起身,脸色已经紧绷起来。
“没有……”李参谋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她就问了一句,说这件事这么严重,你最终会怎样……”
门突然被人打开,寒峰气喘吁吁地走进来,眼眶发红,将霍斯然还在,尽量压着紧张急迫的感觉嗓音却还是发了颤:“首长,委员会那边出了事,他们是今天清晨在会堂接待外宾的,有f国的代表撩拨起事说听说了国内的一些舆.论,指名道姓地要您也出席会议——”
他年轻的俊脸泛起几分苍白:“书记发了话,找人来接,要你无论如何都得去。”
之所以他赶得这么急到这里,是因为知道有一队人此刻正往法院这里来,等那些人到了,事情就严重了。
本就已经是纠缠不清的事情,这样被人一闹,尤其被国际上的一些人揪住死缠的话,为平复内乱,书记恐怕到时候都只会拿他霍斯然残忍开刀,这一点,连他寒峰心里都清清楚楚!
说话间,霍斯然已挂了手里的电话,泛着几缕猩红血丝的眸,抬起看他。
“首长……”
“说没有看到我,什么借口都不必想来替我挡,懂么?”
在那些人面前,他寒峰先把自己撇干净,是最重要的。
什么??寒峰惊了,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霍斯然就已走到了他的身后,脚步虽然依旧稳健缓慢,却隐约看得出笃定和焦急的感觉,拉开门,走了出去!
……………………
呼啸的风声中,粗粝的指腹摩挲到那个熟悉的按键上,将手机里连看都不用看就设置了快捷键的号码按下去,一气呵成地开锁上车,关车门,极速发动车子飚出去,在黑色的悍马风驰电掣般开上马路上,那手机都没有人接,嘟嘟的长声已惹得他脸色铁青。
她去了哪儿?
虽然她的曝光率不是太高,可这几日正是风雨汹涌时,她出去是为了什么?可别做什么傻事。
拜托……宝贝儿……接电话……
到第十个电话时猛然接通,那一声柔弱带着几分颤抖的“喂”灌入耳膜时,霍斯然“吱——”得一声狠狠踩了刹车,额头上沁出细密的薄汗来,也不顾在大街上停车到底是否违规,五指死死地攥紧方向盘,已然铁青的俊脸垂下来,凑近听筒以无限温柔的嗓音低低问道:“在哪儿?”
对面的人儿呼吸清浅,却也不是太平稳,勉强说道:“我在外面……”
“哪儿?”他问得固执。
她轻轻咬唇,半晌轻声吐出两个字:“……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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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那一片平房**居民区的时候,霍斯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已经时近中午,阳光烤晒在清晨穿的略厚的衣服上,有些燥热的感觉,细密的汗在衣服最里面灼烧着自己的皮肤,他冷眸盯着那扇大门看了许久,下车,关上车门,往里面走去。
整整四年,他没有来过这地方。
对顾家夫妇唯一的印象是四年多前在c城省军区医院,庄静妍出车祸的那次,顾父说过知道他和顾景笙的关系,是很要好的。
而至于后来的事……
墨色的休闲装平展得没有一丝皱褶,被健硕挺拔的身躯撑起来,百般得熨帖合适,他凝着院内那个微微敞开着的客厅大门,泛白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还没有想到要如何面对这层尴尬甚至针锋相对的关系,就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正在门里面不远的地方徘徊,小手攥紧电话,略微忐忑的样子,从门缝乍一看到他,僵得顿了顿,随即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秋日艳阳,居然也能晒出人面对面对视中的焦躁感来。
“我不是故意,”轻吸一口气,林亦彤水眸抬起,诚恳地道歉,“是我妈早上看到了新闻给我打电话,可接着接着没想到我爸就犯病,我听到了,心里一急就跑过来,没来得及跟李参谋说,”小手攥紧手机,“刚刚一直忙着拿药照顾人,不严重,他坚持不让送医院,我才没来得及接。”
听了这话霍斯然自然能够理解,他能想到,庄静妍看到这种新闻时,那种心疼愤怒的感觉,还有顾学文突然血压飙升,也跟这有关。
霍斯然缓步走过去,抚上她的小脸:“有事么?”
她摇头,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在阳光下忽闪:“没什么,已经好多了,我妈在做饭。”
霍斯然抬眸看了一眼里面,手臂垂下,握住她略微汗津津的冰凉小手,往里面走。
林亦彤顿时吓得不轻,死都没想到他会有这种举动,眼看着他脚步已经迈到门前,自己快步走着才能跟上他,小手一紧忙把他拉住,拦到他面前——
“你做什么?他们不喜欢你,”她苦笑一下,纠正自己的用词,“不对,他们对你不会有好感。我,还有当初景笙的死,都与你有关。”
“现在,你管他们叫爸妈。”他淡淡而笃定地解释,现在,只有这件事,跟他有关。
她仰着小脸看他,竟一时无语。
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就已经被他拉进了门,吱呀一声木质门响,客厅里的光透进来,顾学文仰面躺在沙发上正缓和着身体的不舒服,听见有人慢慢起身便闻声看去,那出现在客厅里的挺拔身影,竟惹得他思绪都断了半拍。
这、这竟是……
“怎么了,有人来了吗?我刚听彤彤打电话,说是有人要来的……”庄静妍直接拿着铲子就跑出厨房,在看到霍斯然的刹那,脸色倏然也僵硬了起来。
“伯父,”他浅声礼貌地叫人,目不斜视,“伯母。”
顾学文没说话,倒是庄静妍握着铲子低头,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嘴角冷笑:“哟,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有时间到我这里来呢?”
这明显针锋相对的口吻让林亦彤头皮发麻,想把小手从霍斯然掌心里抽出来,他却更牢牢攥紧了。
霍斯然不卑不亢中透着诚恳:“她在。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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