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去以后,听到琴声,不意外的又看到他坐在殿内那棵大树下,面前放了一方小桌,小桌上摆了棋盘,先执了白子放上,随即又放了黑子放上,一人分设两角,下的津津有味。
魏西溏走近,相卿开口道:“殿下可愿陪相卿走一局?”
魏西溏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眼棋局,道:“你一个人倒也玩的这样高兴。”
相卿伸手拿了黑子摆上,魏西溏摸了个白子,直接堵住黑子的棋,相卿看着棋局道:“殿下恕罪。相卿离开招摇山之后才接触棋局,棋艺不精,殿下不要嫌弃相卿才好。”
眼睛看向棋盘,魏西溏不由笑道:“以你的年纪来说,这棋下成这样,却是棋艺不精。”
相卿抬头,脸上带了一抹笑:“殿下若是愿意陪相卿多走几趟,或许是相卿的棋艺便会大涨。”
“都跟你说了,这等话以后别说,”魏西溏道:“这是最无聊的拍马屁,只会惹本公主反感。”
相卿叹气:“相卿说的明明是实话,殿下就是不信。”
“说起这个,”魏西溏道:“你家无鸣还替你报过不平。”
“只怕殿下只会觉得多心。”
魏西溏冷笑,“换了谁碰到仙尊这样奇奇怪怪的人,都会多心吧。”
相卿愣了一下,似乎没觉得自己会被灌上奇奇怪怪这个说辞,想了一下,才道:“许是相卿久居招摇山未曾来过凡尘,有些格格不入吧。”
魏西溏把着手里的棋子,道:“仙尊出山便是为了所谓的帝王星?”
相卿执棋的手顿了顿,才落子答道:“是,也不全是。”
“哦?”魏西溏抬头看着他。
相卿盯着棋盘,垂着眼眸,道:“殿下心中可有秘密?”
魏西溏应他:“自然。”
“殿下的秘密可是不愿对人说?”
她又应:“或许。”
“相卿也亦然。”他抬头,盯着魏西溏的眼睛,道:“殿下不信相卿所言,相卿却信殿下所说。殿下不愿说,不代表殿下欺骗。相卿也亦然。”
魏西溏一愣,然后她问:“仙尊是说,仙尊有自己的秘密,对本公主所说却句句属实?”
“正是。”他说:“相卿下山只为寻的殿下,助殿下达成所愿。只是,相卿有不可说的秘密,一如殿下有殿下不可说的秘密罢了。”
然后他笑问:“殿下,一个人可辛苦?”
魏西溏窒了窒,然后她垂眸看着棋盘,道:“一个人才不担心背叛,一个人才不会对他人在意,一个人才没有怀疑……”
“殿下一个人的时候,可觉得寂寞?”
魏西溏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道:“一览众山小的时候,万般美景尽收眼底,那些以求热闹的人,还不是匍匐在山脚?”
“殿下,”他说,“既然殿下注定要登上山巅,何必舍弃登山的助力?既然尔等注定为殿下利用,殿下何不专心攀爬,把先期的打点丢给他人?既然过程总有意外,殿下何必一人冒险,若能踩着垫脚石踏上山顶,哪怕殿下回身便弃,也比独自伤痕累累到达山顶要好的多,殿下何故非要一人独行?”
魏西溏猛的站起来,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更深刻的记住我是怎样一步一步爬到了山顶,我才不会轻易忘记过程的艰辛,才不会随便托付信任,才不会鬼迷心窍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才不会被身边最亲近的人捅上一刀,才不会落的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相卿坐在那里,他仰着头,安静的看着她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双眼,那样明亮,那样耀眼,那样惊心动魄。
他道:“殿下,既然如此,相卿愿做殿下手中的长剑,跟随殿下一步步踏上山巅。”然后他慢慢站起,道:“相卿有所求亦不变,哪怕殿下功成之后把相卿这把剑弃之高阁,相卿也亦无悔。”
他抬手,雪白长袖落在棋盘上,轻轻一扫,黑白棋子尽数落地,棋盘空无一子,他继续道:“时如此局,从无开始,亦如殿下,从新开始。殿下与相卿今日无路可逃,相卿只需走出此院回禀陛下,红灵公主乃大豫女帝转世,殿下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相卿既已失去目标,自会隐遁山中永不出世。殿下可愿与相卿一搏到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