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清河铁掌转眼已到。
杨曦深吸了一口气,沉身落下,奋力向一旁闪躲。
端木清河未料到她会武功,手下略有迟疑,就这么一瞬间的迟疑,赫连勃勃高大的身形已经挡在他面前,化去了他掌中剩余的内力。
杨曦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若不是赫连勃勃出手阻拦,自己如今只怕已命丧端木清河之手。她虽跟随夜澈习武数月,也随冯素弗习练过一些防身之术,但这些在端木清河这种高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股晕眩感袭来,她眼前黑了黑,凝神半刻才勉强抑制住从胃里翻涌而上的恶心之感。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便急急退了两步,与端木清河拉开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这才敢出言道:“你为何伤我?”
“你害死我蓉儿,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她不问犹自可,这一问便又勾起端木清河满腔的怨恨,他再度扬起手,想给她补上一掌。
“端木,你越来越放肆了!”赫连勃勃沉声喝道。
这一喝,数名侍卫立即涌上,把端木清河架到一边。这一次他是惹到了皇上,他们禁锢他也合情合理。
“皇上,她害死了我的蓉儿,这笔账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您是要逼老臣么?”端木清河怒瞪了赫连勃勃一眼,这一次,就算是天皇老子他也不会再给面子!
他这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竟看着她被残忍害死,教他如何放得开这股仇恨?
他的蓉儿虽然脾性不算好,可她一生善良,从未做过大奸大恶之事,这个女人,她为什么要杀死她?为什么这么残忍!
“你们谁看到我动手?是谁亲眼看着我杀害蓉侧妃?”杨曦迎上他愤怒悲痛的目光,一脸坦荡。“我与蓉侧妃无冤无仇,太子也已经禀告过皇上不会纳她二人为侧妃,既是如此,我何必多此一举杀害她?”
“可她颈上让她致命的银针只有你才有,她手里拿着的针包也是你的,这一点你如何说!”
“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落在她手上,但我确实没有做过!”她也知道口说无凭,可一时之间也拿不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不管怎样,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你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取我性命,若是我命丧你掌下,有一天真相被查出来与我无关,你又该当如何?”
“若是如此,老夫自会一死以谢罪!”
“你白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自己的命都没了,他向谁谢的罪?
“妖女,你无须多言,老夫今天就杀了你为我蓉儿报仇!”端木清河一声大喝,奋力震开禁锢自己的侍卫,一掌便又向杨曦拍了过去。
杨曦只觉得胸口沉闷,似乎随时都会吐血而亡。这个老东西怎么跟他说不清楚?一言不合又要动手杀人,简直是蛮不讲理!
心思动着,脚下的动作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她轻点双足,迅速往后又退了几步。
本已快步回龙椅的赫连勃勃见状,正要折回出手阻拦,却见刚刚赶到的赫连烨一掌挥出,以掌对掌化去端木清河的内劲,颀长的身影稳稳落在杨曦面前,把端木清河和杨曦隔断在两边。赫连勃勃这才放心步回龙椅坐下,高高在上俯视殿下这一方。
有赫连烨在这里,至少省去了他与端木清河对峙的尴尬。杨曦是栩儿的心头肉,自己儿子对她可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要是在自己手里出了个什么事,自己以后真不知要怎么面对他。
端木蓉的死虽然杨曦有最大的嫌疑,但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根本没有要杀她的理由。杨曦的为人性情他虽了解得不算深,却也知道她不是那种愚蠢的人,更何况她的心肠并不坏。
端木清河此时只是悲伤过度,等他清醒后,必定也会想明白这一点。
“事已至此,端木,你......你先让蓉儿入土为安吧。”仵作已经把尸体彻底验了一遍,该收集的证据也都收集好了,端木蓉毕竟是个黄花闺女,如此暴尸在人前,终究不是好事。
“可怜我的蓉儿!”端木清河跪在地上,抱着女儿的尸体,几乎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无能!赫连烨与赫连勃勃都在,根本不会给他报仇雪恨的机会!蓉儿,是爹害了你,让你孤零零一个人待在那个冰冷凶险的地方,可是蓉儿,爹一定不会让你惨死!一定!
他抬首看着赫连勃勃,痛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然她是太子最心爱的女人,皇上也不能姑息养奸!如今证据确凿,皇上要如何惩治这个妖女?”
赫连勃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杨曦,面有难色。
杨曦见此,便抢先道:“皇上,臣妾自知无罪,但也难逃这确确证据,所以臣妾恳求皇上可以给臣妾七日时间把真相查出来,若是臣妾不能在七天之内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案,臣妾自当心甘情愿受罚。”
“不行!”还未等赫连勃勃做决定,端木清河便一步抢先道:“你以戴罪之身,如何能担此重任?更何况此事,你的嫌疑最大,要查也轮不到你去查!”
杨曦无言以对。在这事上,自己确实理亏,谁会相信一个重大嫌疑犯的说辞?此案若是由她去查,就算真相被查出来,她也没有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某些时候,真相或许并不仅仅只有一个。
赫连烨此时开口道:“若是端木将军信得过本皇子,本皇子必定会在七日之内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端木清河看着他,沉默。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纵然他如今对皇家有再多的不满和怀疑,身为朝臣,又岂能直接朝皇家发难?他可以对杨曦出手,却不能阻拦由皇家人来调查这一切。
就算由别人来查,这天下仍是他们的天下,谁也不能越权执法。
“好,老臣便再等七日!老臣只盼三皇子可以公正处决,切莫徇私!”他说完,抱着端木蓉的尸体含恨离去。那孤单萧索的身影揪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此生唯有这一位亲人,如今却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情此痛,有谁不心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