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将两具尸体抬了出去,李扬有些气恼便要责问。
内侍省奚官局令一边命人挑着合适的,一边有些觉察的对李扬道:“李县男,莫要想的多了,她们想要逃脱,立斩是能交了旨的,再说,点齐了后奴婢是会将这两人添在上面的,都是奴婢的事自与你无关。”又是看了规矩了的人冷嘲的说道,“这陈罪人可真是会享受,依了奴婢来看,他司农寺管配官家奴婢,你是瞧瞧,自己先配了官婢女一百三十人,而且各各都是不错之人,上好的货色。你再看看奴婢领来的宫里人明显差着一个档次,要这么说这陈罪人还真是该死!自己将各个当成什么了,难不成他想与大家争人么?”
一番话说的李扬不能再说什么,但这话又有了别意,如是有心之人听去奏了去上,那陈思问便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也让李扬不知如何的回答,好在这时门外金吾卫街典进来禀报:“刑部部官司奉旨交接各奴婢。”
“县男,这不是来了吗?大抵是怕奴婢将人全挑尽了,那老郎中着了慌亲自上阵了。”奚官局令笑着说道。
李扬忙说了:“请进来。”
从门口又进来数人,中间是一位五品的老年官员,远远的朝李扬拱手道:“见过清徐开国男,下官刑部部官司郎中陈明有礼了。哦,见过奚官令,见过颜御史,见过张长史。”
李扬等人回礼,奚官局令笑的问道:“陈老倌可是来的迟了,奴婢早已挑完,剩下的你便是将就吧,反正有些都是老人了。”
“不与你见识,本官依律便是了。”都官郎中陈明冷冷的回道,看来是没少受过奚官局的气。又与李扬拱手道,“下官奉旨来交接奴婢,凡内侍省挑完的全由下官带回,再进行分配。”
“哦,那陈郎中请自便。”李扬拱手回道。
“这是本部的王员外郎,具休事务由他来定。”都官郎中陈明回身指了身后的一位从六上的员外郎说道,“过来见过李县男。”
“下官都官司员外郎王实见过李县男。”显的有些精干,年纪在四十许的官员与李扬施礼道。
李扬回礼,笑道:“请王员外郎快速的点检,圣上还等着交旨呢。”
“是”王员外郎应了声,便与带来的人上去清点。
这时奚官局已是挑好了人,那令便说道:“奴婢是挑完了,李县男,这是花名请过目。如不差那奴婢就先走了。”
李扬看过,见上面已是写的清清楚楚,又用了皇后专用内侍省的印,这便放下了心,说道:“那内官可是辛苦了,慢走。”
“奴婢的差事本就是苦,当不得辛苦。李县男,日后有用的着奴婢的事上,还请张口。告辞了,陈郎官、颜御史、张长旭,奴婢先行一步。小的们押好了,要是半路跑了,你们可都吃罪不起。”奚官局令说着便是将缚了手并连在一起的妇儿押了出去。
李扬等人自是出去相送,回来时,颜真卿与张旭各自过去查点。
“这个内奴倒会讨好!李县男,莫要与他深交了,这些残人的心狠着呢!”都官郎中陈明与李扬站在一处忿忿的说道。
“呵呵,陈郎中将这些人等押回去将如何的分配?”李扬不欲接话,将话头转了说道。
陈明也知自己的话有些过了,干笑了几声,将尴尬之色掩去,指了院中之人回道:“大抵多是男子入于罪隶,女子入于春坊。罚没这罪官之家人为官奴婢,并打印于臂上。男年十四以下少儿者,分配司农;十五已上者,以其年长,命远京邑,配岭南为城奴。按律官户者分番、杂、良等,经大赦宥后,一免为番户,再免为杂户,三免为良人。或是年至六十岁及废疾,虽赦令未有,也可免为番户;到七十则免为良人,任所居乐处而编附当地。凡初配没有伎艺之人,依其所能而配诸司,如太子家令寺等;妇人工巧者,入于掖庭;其余无能,则充各司杂役。凡诸行宫与各监、牧及诸王、公主应给者,则由分割于司农寺之户以配。有伎艺者则择诸春坊教司之户教充,每年十月,按比例,男子奴婢年十三已上,在外州者十五岁巳上,容貌端正,送太乐署;十六岁已上,送鼓吹及少府教习。有工能官奴婢亦准此,如分配将作监等。凡配出官曹者,长输其劳作;番户、杂户;则分为番。其中番户一年三番,杂户二年五番,番皆一月。十六已上当番请纳资者,亦听之。而这些官奴婢刚长年劳役不得轮番。(稍改动,摘自唐六典卷六,尚书刑部)”
“原来如此,这倒都是报应。如妻妾不贪享受,子妇不贪富贵,亲友不贪便利,那便能自足,也便是坐不得事,犯不了罪。凡事皆逃不出一个贪字!”李扬摇头道。
都官郎中陈明点头应道:“李县男说的极是,自身不过一口,住不过三尺,用度不过双手。死亦带不走,活着能用多少?说到底还是贪念所为,要应妻儿,要应亲朋,还要应自己的脸面,这便要贪了。唉,无力者终年劳苦只能裹腹,有力者用权不劳却能富贵,这老天便是这便的不公。”
“陈郎中是为真君子,不过你却是看看眼前的这些都不也遭了报应么?自己贪些无妨却是累其家人受罪,凄凄惨惨好不悲凉!要说还是莫要伸手,伸手便是早晚被擒。按说我大唐月有月俸,年有年禄,更有各种的费用,还是要贪,真是天作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摘自孟子,孙丑上)实是罪有应得。”李扬也是想想这陈思问贪墨之巨,为百年罕见,不由的心生怒气。
“李县男,下官看走眼了,原来你也是这等嫉恶如仇。我辈不孤,下官当施一礼!”都官郎中陈明整了衣冠便是一拜。
李扬忙闪过一边,用手扶了道:“不得无此,可是折杀后进之辈了。”
二人说了这些,都是觉得有些惺惺相惜了,又是谈了些话,李扬便又是问道:“奴婢虽是比畜产,但终还是人,也不知这些奴婢被押回后能否被当了人?”
“李县男想的多了,我大唐律定,男子入于蔬圃,女子入厨膳,乃甄为番、杂、良三等之差,以此给于其衣粮。按四岁已上为小,十一已上为中,二十已上为丁。春衣每岁一给,冬衣二岁一给,其粮则季一给也是定量,是不会冷饿而死的。其衣有丁奴岁春头巾一,布衫、鞋各一,牛皮睡毡一。十岁已下男岁春给布衫一、鞋一。女婢给布衫一、布裙一、鞋袜一。其粮:丁口日给二升,中口一升五合(读ge,十合为一升),小口六合;褚户留长上者,丁口日给三升五合,中男给三升。凡居作各有课程,凡二十的丁奴,三当二役,中奴比若二十岁丁婢,二当一役;中婢,三当一役。又在元(上中下)、冬至、寒食、丧、婚、乳免咸与其假焉。其元日、冬至、寒食放三日假,产後及父母丧、婚放一月,闻亲丧放七日。另有生病疾,太常给其医药。男、女既成人,各从其类而配偶之,按有色当婚许(稍改,摘自唐六典,尚书刑部)。他们还是不差的,比之私奴婢可是强上百倍,起码不能任意打死,生死病老还是有司来管。”
李扬点了点头,但看了排成数列,惊慌失措的罪人眷,又瞧了那滩已是冻上并显暗红的血迹,心里却是叹道,真的是这样么?却是有此不敢相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