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邪魅的男子,一副妖冶俊美得叫人心碎的面容,似恶魔与天使的合体,圣洁高贵 ,却又带有一种更令人窒息的霸气。两种矛盾的感官体验被强行融合到了一起,反而是造就了那一张令人陶醉的俊容。
可当龙溪见到这张脸的时候,脑海里顿时嗡了一声。不知为何,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可就是一时间无从想起。
抛却了回忆,龙溪将目光投向了那位被邪魅男子称之为“飘遥”的女子。毕竟光是这两个字,已经足以令得龙溪对她目不斜视。
那位欢欣雀跃的女子,同样拥有倾国倾城之貌,那美艳不可方物的程度,与龙溪所见过最美的女子,大食国的“拜夜公主”相比,也不遑多让。
二人在青草地上相拥,享受着落日夕照,享受着三川景色。抛却了战争的遮天烟尘,与杀戮的血腥,憎恨。
龙溪内心深处,那渴望平淡的、无争的欲望被勾了出来,那是潜藏在每个人心深处的欲望,这种欲望往往会在战争的残酷面前,又或者是看到这令人憧憬神往的一幕时,会油然浮现。
此刻的龙溪,像是一只孤独的灵魂在这里令人迷茫的世界里游荡,梦寻的身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但这就是他方才的梦境,一模一样,如在眼前。但是重蹈的梦境,比起刚才有更加的真实,更加能够植入脑海,打动龙溪的心灵。
那远处的两道身影,就在他的面前,可他们却未被龙溪的到来所打扰,仿佛是无形的存在,以一位旁观者的身份,看着眼前的情景。
而在这个世界里面,最令龙溪感到恐惧的就是,自己的身体不知所踪,就只有意识在行走。
“这里,应该是他们两个人当中,某个人的记忆深层空间,它一直潜藏在‘试剑石’之内。而这个空间,只有,我胸口的护心镜才能开启。难怪连梦寻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龙溪这般喃喃自语,自然,这语言,也是无法传到面前的两人耳朵之中。
但这种恐惧,在下一刻很快被另一种恐惧所替代。
这温馨幸福的一幕,在他眼前掠过之后,下一个场景,如同天旋地转一般颠覆了他刚刚憧憬平淡无争的心境。眼前的地点,也已经不是琉璃城外,青草蔓蔓的旷野。而是在南诏国边陲之地,那天下第一关,“天刑关”外。
看着两个身影对峙在而立。
龙溪的心弦刹那之间被斩断。
那美艳的女子,手持一把冰晶宝剑,平举在身前。
龙溪在见到这宝剑的瞬间,心也是不由得悌动了几下。
而这还不够令他咋舌。
女子剑锋所向的,赫然正是那位和她相拥的邪魅男子。女子绝望的手微微颤抖,这宝剑,简直如同泰山一般沉重。
听她哭腔之中带着苦涩骂道:“你骗我!你是魔。”
听此一言,龙溪的耳膜似乎被刺穿了,邪魅男子张脸面容,又一次勾起了他的回忆。
“是,我骗了你,可我生来就是魔,不撒下这个谎,我又怎么办?”
邪魅的男子,脸上的满是无奈,他在极力讨好眼前的人类女子,很明显,他不希望与她为敌。
半晌之后,连他也绝望地笑了,这笑里面,是过往美好的回忆,也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因为他知道,这场对峙,是无法避免的。
只见他仰头遥望苍天,念了句:
“异族一定要相残吗?”
没等这个片段完结,龙溪的眼前,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场景,心境,都随之变迁。
时间不知流逝了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
此时现在龙溪面前的,是一片荒草丛生,旷野千里的蛮荒之地。
而在荒野之上,四处都是坑坑洼洼,坑洞之中,仍然有挥之不去的硝烟。
显然,一场大战,刚刚过去。
随即,狂暴的海风袭来,一阵浓烈的腥味袭来。
与所有悲痛的结局场景一样,在他眼前的世界里,同样是一片乌云盖顶,风云涌动,天雷滚滚。
龙溪的视线,下意识地开始寻找前卖两个场景当中出现的决裂男女。在找遍了旷野仍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之后,天际之上,一阵肆掠的灵力波动铺天盖地而来,令得这荒野上的杂草在一瞬之间 ,化为烟气。
幸好龙溪是置身事外,若是身处其中,那他的性命必然也是如这些草芥一般,消失在弹指一挥间。
灵力波动消退之后,龙溪终于是找寻到了他们的身影。
抬头望去,那天际上的紫霞光中飘荡着的紫衣女人,正是那位青草地上的美艳女子。只不过此刻的她,美艳之中,滞留了太多岁月的痕迹。
一如既往的冰冷气势,面沉如水,那额头上闪烁的星徽之下一双英气四射的蚕眸,饱含着憎恨。
而那位傲视天地的邪魅男子,他的双眼,则显得落寞、空洞,整个给人的感觉,仍是和二十年前没有丝毫的变化。
唯一变化的是,他已经能够放下过去,重新面对这个世界的不公。如今的他,也是在为自己所在的立场而战。
一旁的龙溪,心如死灰 ,这个局外人,他的内心煎熬,竟然比两位当事人还要痛苦。
兴许是年幼的关系,年仅十五岁的他,尚不能够理解这世间为何纷争,种族之间为何而存在仇杀的偏见。
这两个曾经相爱的人,最终,为什么会双双被推上了绝境?饮恨诀别是唯一的解决方式吗?
没等龙溪这些幼稚得可笑,却充满着纯真的问题被一一解答,面前一人一魔的身影已经击撞在一起。
大战持续七天七夜,气走千里,风云涣散,东海之滨惊涛万丈。
可这余下的毁天灭地之战,人魔的巅峰对决,龙溪反而没有进入情境。
他所同情的是,从头至尾,二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三个被撕裂得支离破碎、反差得令人悲痛欲绝的的片段,接连在龙溪的眼前放映。以他的心性,怕是永远无法忘记这三个片段。
龙溪不愿再在这个充满绝望的记忆里徘徊,开始控制自己的意识,终于,在他闭目凝神不久之后,身体开始浮现,而视线也从那个记忆的世界里面抽离了回来。此时映在他眼前的,是一口寂静的寒冰池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