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国子监,颜容两眼不够用。全国有名的最高学府此刻就在眼前,让她怎么能不多看几眼,不心生激动?
这里看起来很简朴,大门进去是前院,一条大路直通过去。这里有高大的房子和宽敞的院子,院里有两棵高大的梧桐在路两边遥相对应,树上叶子枯黄,地上一片落叶也无。
穿过中堂进去,便见到一群群穿得花红柳绿的人,一堆堆地聚在一起聊天谈笑。
“连夫人,你可来了!”一个胖得像圆桶般,穿着大红衣裙的女人滚球般朝颜容所在的队伍冲过来。
“窦夫人,好久不见了!”连氏笑道,“是你这件新衣更衬肤色,还是近来逢遇喜事精神爽利,让你气色这样好?”
窦夫人脸上的肉把眼睛挤成一条小缝,透出精光。她没理会连氏的敷衍:“哎哟,这是就是我们可怜的二娘吧?瞧瞧这标志的小模样,竟然就成了哑巴,做孽啊!”
一个穿了灰黑衣服的瘦高个女子也带着仆众下人过来,闻言接道:“照我说啊,那么多人骑马都出过问题,有摔断了手跌断了腿的,可就没听说过还能惊哑了嗓子的!连夫人啊,你们家二娘迟不哑早不哑,偏是某些人来了之后才哑!要我说啊,都是你这做母亲的不为孩子们着想,那种事情放到别人家里还不早早收拾干净了?”
颜宛冷着一张小脸,颜容面色平静。连氏稍稍放了心,才冷下脸来对着这两含沙射影的人道:“多谢窦夫人和李夫人对我家二娘的关心!太医说,过些时日便自会好转,到时候再让她亲自给你们道谢。”
虽然连氏没说,但颜容却拉了颜宛上去见礼:“见过窦夫人,李夫人!”
两夫人有心再说几句,却还得先还礼。
“哟,三娘是吧?小模样虽然没有二娘好,也及不上我们家阿珠阿彩,却还算清秀,这小嘴儿真甜呢!都是一个娘生的,看来二娘以前也是如此啊!”窦夫人捂着血红大嘴笑得肥肉乱颤。
“窦夫人您手上的大金镯子真漂亮,有二两重吧?”颜容仰着头天真问,“听说穷苦人家全部身家加起来都没有一两金,夫人您真有钱!”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用童稚的声音把“全部身家”几个字咬得特别重。院子里静了,那些急促的噗哧便凸现出来——有人忍不住偷笑出声。
窦夫人那圆球上穿金戴银,活脱脱一个俗不可耐的暴发户形象啊。她还真怕戴得少了别人不知道她有钱!
“我的镯子哪止二两重?”窦夫人却没听出什么不对来,“这是洛京最大的金器铺子鑫阳金铺里最大的那只,老值钱了!”
颜容忍笑:“闪闪发光的真好看!”
李夫人拉了窦夫人一把:“别丢人!”
窦夫人却像是被点然了的炮仗,一下子跳起来:“丢人?我丢谁的人了?我怎么就丢人了?你什么意思啊?我告诉你李娇娇,就算我家老爷叫你跟着我看着点,那也不是给你诋毁我的权利的!你个寡妇就算再得老爷信任又如何,还不是不可能进我窦家的门?!”
颜容捂着嘴,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那两个人突然掐起架来。
“阿容,我们进去,大比快开始了!”连氏无奈地摇摇头。
围观的人小声议论,话题已经从颜宛变哑巴转到了窦李两家的诽闻上来。颜容接到颜宛感激的笑容,小小地咧了下嘴便罢。哼,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神医,把二姐姐的声音找回来,到时候让这些看笑话的有女儿的人家后悔没有早给女儿订亲!——媒人都来颜府了,不上她们家门!
颜宛看不出她的表情,以为她还在生气,便做了几个手势:别担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颜容笑道:“二姐姐,我们才不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去看大哥把她们家里的学子都比下去!”
颜宛用力点头。
她们跟着连氏拐进个月亮门,门上有一匾额,上书三个端正的大字:四君阁。这个院子比之其他的更大,有些像四合院一样四周建有三层阁楼,却像亭子一样四面开放。
“这里是四君子楼,看景观赛最是方便。不过冬天就有些冷了,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生很多火盆!”连氏给颜容解说。此时炭盆都点了起来,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烟味。每年大比时一次性用那么多炭,对国子监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所以想要所有地方都点无烟的银霜炭是不现实的。
“不若围上帷幕隔成小间,只留着赛场这面空着,这里就不至于太透风,火盆的热度不被吹散,这样就可以少点些了。还有,这个院不是叫四君阁吗?怎么是四君子楼?”颜容远看院门,“我在门上看到了。”
“你的想法不错,不过每年固定如此布置,想来也有他们不更换的理由。”连氏颔首,“四君阁里的这梅兰竹菊四座楼一起被称为四君子楼。”她指向一个方向,那楼周围环绕着梅树,此时含苞欲放了几个花骨朵儿,“我们坐东面的兰楼上层。”
“这座位是怎么分的?”颜容四下里看了看,根本没有疑似工作人员的人带领,大家却都像是一早知道似的有序。
颜宛翻了个眼白,比了几个手势。颜容吐了下小舌头说:“好姐姐,人家真的不知道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不记得了!”
她尽管理直气壮地推说不记得,实际上她根本从来没有知道过!这些对于土生土长的人来说是常识的东西对她来说却是知识。
“按身份品级来座,北面梅楼上层坐的是皇室和点评主持,第二层是三品大员及家眷,底层是八品官员及家眷;东面兰楼上层是一品官员及家眷,二层是五品,底层是九品;西面的竹楼上层是二品,二层是六品,底层是富户;菊楼上层是四品,二层是七品,底层是无品级也捐不起钱的平民百姓。”连氏一长串解说,听得颜容晕乎乎的。
颜宛又做了几个手势。颜容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就是说上层视野好品级高对吧?”
连氏点头,又奇怪地问:“阿容,你刚才是和阿宛说话?”
“是啊,”颜容点头,“我们研究了一些手势,可以代表特定的意思,这样二姐姐想要说什么,知道这种手势的人便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连氏眼里有泪花在闪,她一把搂住两个女儿的小肩膀:“你们一起想出来的?我女儿真聪明!”擦了擦眼,她直起身子才继续,“娘亲也要学!”
颜宛指了指颜容,竖起两个大拇指,露出自从说不出话以来的第一个灿烂笑容。
“表姨,你们也来了?”吉瑜景在东面的楼上看到他们,她们却一眼也不看他,他忍不住跑来找她们,“母妃陪着父皇一起来了,正坐在上面呢,母妃说请您和表妹们过去一起看呢!”
“我们上去把家人安置好,便去给皇上和贵妃娘娘请安!”连氏笑着说。然后看了看他身后,微微有些失望,“阿寰怎么没和你一起?”
“颜将军有话交待他,所以没和我一起下来!”他指了指梅楼上面。
此时颜容看到一直走在他们后面的一个精干妇人带着一群小娘子和仆从们停下了——她们挡住了路——她不上前来说话,也不使人过来叫让路,这种态度让颜容疑惑。
“娘亲。”她示意连氏看去。
连氏一看,便向吉瑜景陪礼,然后迎过去:“东方夫人,一向可好?我们家阿寰在学里没给东方先生惹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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