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颜宛一动不动地伏在连氏怀里,安静无语,像只可怜的小兽。回到将军府,才申正时分,众人把她送到晴柔居后连氏又陪了她一会儿,见她虽然还是不说话,但看起来已经好了一些,便回了主院。
颜容也放下心来,回去梳洗后便去疾风院吃晚饭,然后回自己的院子里看书、练功,最后睡觉。
第二天,刚刚起床,迎春才带着小丫鬟们把水端进净房,连翘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三娘子三娘子,不得了了!”进了房间里,她还看了左右一眼,见别人都在净房里,才附在她耳边小声说。
“嗯?”颜容刚醒,还有些迷茫,闻言只是淡定地应了一声。
“哎呀,您不知道,晴柔居里闹翻天了,夫人和大郎都过去了,老爷也正准备去呢!”连翘挥舞着双手,用强烈的肢体语言表达她此时激动的感情。
“一堆废话!”颜容双手撑着下巴,睡眼迷朦,“说重点!”
“哦!”连翘双手一拍自己的大腿,“二娘子哑了!”
“什么?!哑了?”颜容惊得差点跳起来,她清了清喉咙,“连翘,是不是我还没有睡醒出现幻听了?你再说一遍。”
“二娘子昨晚早早就躺床上歇了,早上起来眼睛红得像个桃,杜娟和她说话她只张嘴,然后就无声地大哭,把杜娟吓坏了!忙忙地找了夫人来,正在传太医呢!”
“怎么会?”颜容快步走进净房里洗漱,出来换了衣服简单梳了下头发就出门,“我们去看看!”
昨天马场的大夫诊看时,也只发现颜宛受了惊,身上别说明显伤口,就是个小擦伤都没有。
晴柔居里此刻正忙乱着,颜容走到院门前时颜飞毅刚进去。下人们一窝蜂拥簇着他,院门空虚。
她抬起脚就跟进去。身后的连翘看不得自家娘子被冷落,刚想张口说几句就被颜容瞪回去。
“人做得我还说不得啊?”她不甘心地嘟哝着。
“闭嘴!”颜容再次瞪眼,“你去找张大娘说!小声说!悄悄说!”
连氏管后院,她身边的张大娘在后院的丫鬟婆子们面前也是很有威严的,由她出面教训这院子里的人,比连翘名正言顺多了。
“你让我去告状?”连翘吃惊地问。
颜容感到一阵无力,便不再管她,进了正屋。
“阿宛,别怕啊,一会儿太医就来了,别怕。”连氏坐在床侧搂着颜宛轻声安慰。
“二姐姐。”颜容绕过前面还没有问出话来的颜飞毅,“二姐姐,你别想太多,一定是昨天受刺激太大才会暂时失声的!”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最可能。
颜寰坐在床尾的圆凳上,急得脑门冒汗却无计可施。此时,除了安慰,他们能做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颜飞毅等了等,见屋里的下人都不给他见礼,妻儿们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好自己出声问。
“啊啊啊!”颜宛啊了几声,实在说不出话来,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老爷,太医来了没有?”连氏不知不觉间改了称呼,不再叫夫君了。但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你,出去看看!”颜飞毅来时没见到太医,听到问,便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去催,却正是连翘。
连翘看颜容。
“快去!”颜容没出声,用眼神命令。
不大一会儿,惯用的太医张有德便被连翘拉着袖子奔进来。
“哎哎哎,慢点行不行?”张有德看起来不到四十,但已经蓄起长胡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看起来更老一点,增加其医术的可信赖度。
“不行,快点,大家都在等着呢!”连翘若是让他慢慢走,哪里还会拖着他?四十不到的壮年,怎么还没有她一个十多岁的小丫鬟跑得快?真是没用啊!
她也不想想虽然她跟着杨师傅没学到绝世武功,但因为是颜容的丫鬟,人家对她也是悉心教导了的,她拼命奔跑的速度,人家不想拼命的能跟上吗?
“连翘,放手。”颜容站在靠外的地方,人一进来便见到。她迎出外间,在太医面前蹲身行了一礼,“张太医,我二姐姐昨日骑马受了惊吓,当时没有伤着哪里,今天却失了声,请您给诊诊。”
张有德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个颜家的三娘子了,近段时间他跑这颜府跑得那个勤,每月都要来几次。但之前没觉得这小娘子如此小的年纪便进退得宜,说的话也一套套的呀?他避开身不受礼,然后点了点头,道了一声不敢当便看向刚才拖着他跑的丫鬟。
连翘正站在通向里间的门帘边向里面禀:“老爷,夫人,太医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连氏忙唤。
颜容带着张有德进了里间。他看本来挺宽敞的一间屋此时塞满了人,空气混浊,便皱起眉来。连氏起身让开,便有丫鬟搬了小圆凳放在床头处让他诊脉。
他皱着眉坐了一会儿,仔细看颜宛的脸色,然后才开始把脉,眉头一直没有松过。
“太医,如何?”连氏问得小心翼翼。
“这个……”张有德眉毛越皱越紧,颜宛眼泪都忘记流,睁着双泪眼看他。
颜容看得眼酸酸的,差点也流下泪来。
“这位太医,有什么您就直说吧!”颜飞毅等得不耐烦。
“啊——呜呜——”颜宛以为很严重,吓得嚎哭起来。自五岁启蒙以来,琴棋书画女红她一样都没有落下,只为了长大后成为像娘亲一样的洛京第一才女。现在好不容易才萌了个芽儿就成了哑吧!以后再多才再美貌,也是个有缺陷的人!
“张太医!”颜容一直注意着他,他那眉不是见到颜宛才皱起的,而是一进门就这样了,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也说不定,“我二姐姐到底怎么样?”
张有德其实不是个慢性子,可你们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都没给个说话的空隙,他哪有机会说?
“太医,你快说!”颜飞毅本来声音就大,现在一着急提高了声音,感觉像是在吼。
“要不,还是找御医再诊一下?”张有德似乎被吓到了,迟疑地站起来说。
“啊!”连氏觉得自己晕眩了一下,“张太医,真的很严重吗?不能治?”
“张太医,您先把您的诊断告诉我们再说其他好吗?先让我们心里有个数。”颜寰镇静地走上来,扶着他坐在那张小圆凳上。
看起来是扶,却只有张太医知道那是按!
“哎,也怪我没有说清楚。”张有德叫这一屋子人吵得头昏脑涨,此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把诊断结果说出来,“就令妹的脉象来看,她的身体康健,没有问题。所以这失声,我认为是暂时的,也许是被惊吓到了,以至影响心绪,过段时间就好了。”
“什么?”连氏和颜寰对此结果很是怀疑,心里开始盘算去请御医。
“呃,还是请御医来看看,要不多请几个太医也是好的。”张有德又叫颜宛张开嘴看了看喉咙,还是坚持自己的结论。可是,人家说不出话是事实,他只能如此建议。
颜寰还要去国子监,张太医离开后他便叫上颜容:“三妹妹,有爹和娘在这里陪着你二姐姐,我们先去吃早饭吧。”
连氏也心疼他们,自然点头同意。
出了晴柔居,走在后园里,颜寰借口有事交代,在空旷处挥退丫鬟们,只剩他们两人。
“阿容,你说,这会不会是机缘粉发作了?”
颜容惊起一身汗,舌头都发硬了:“不,不会吧?!”*******
第一卷结束。(未完待续)